“主人的英明,怎能是朗查的這點小聰明可以相比的?”朗查輕輕地低下頭去,望著自己的腳尖,心甘情願地對著自己的主子,低下了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高昂著的頭顱:“既然主子已經成竹在胸,那麽,朗查接下去隻要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麽就是了……”
聰明地沒有問這件事的最核心的秘密,朗查微微地低下的頭,有一抹精光,快速地閃過——要知道,能對自己坦白這麽多,那麽,在多鐸的心裏,最起碼是有什麽主要的任務是要交給自己的。可是,此時的他,卻選擇有分寸的沉默,而不是好奇地窮追不舍,費事讓主子疑心自己好大喜功,又或者是心懷叵測。
果然不出所料,朗查的頭才剛剛低下,多鐸就衝他擺了擺手:“不是的,朗查,這些事情,你是必須知道的——因為接下去,你將是這一件事的主謀,而我,則是在你的背後指揮一切的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麽?”
“朗查明白——主子的意思,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主子參於了這件事情,最好一切都能在暗地裏解決,而我們,隻要等著坐山觀虎鬥,然後再等著坐收漁人之利就是了……”
這一次的解釋,相對於上一次的詳盡來說,似是十分含糊其辭,可是,多鐸及朗查二人卻都明白,自己的下一步,想要做的是什麽……
“不錯,所以,朗查,從現在起,你不能再跟在本王的身邊了……你要去……”
輕輕地衝朗查招了招手,多鐸將下一步的計劃,在他的耳旁和盤托出。聽得朗查簡單是一驚一乍,過了片刻,又似是難以置信——他的主子,竟然已經做好的萬全的準備了麽?那麽,若不出所料,這個淩國,將在完顏王忙著追他的小郡主之時,就已成為定局——朗查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的主子會放過完顏王,事實上,多鐸所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想要造成一個假象——那就是,淩國內亂,完顏王因為護女心切,不慎死於淩國之內亂……
那麽,到時的旭國必定震怒,必定會發兵伐淩,而到了那時,再加上多鐸的聯合的其他的兵力,就可以一舉將這個淩國分解——權力就是力量,權利,就是一切。深深地體會到這一點的多鐸,是斷然不會再一次地重蹈他父親的覆轍。
而到了那時,他娶了完顏王的郡主,那麽,完顏王的一切,也就是他的一切——不論是完顏王喜歡的,或者說是不喜歡的,統統都會變成是他的。就好象是當初的當初,完顏王是如何將自己的父親擁有著的一切,全部都變成自己的一切一樣……
曆史在重演,時光不能倒流,那曾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還在發生過,隻不過是換了主角,換了方位而已。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而他,絕對不會再蹈父親和完顏王的相同的覆轍……
微微地笑了笑,多鐸對著朗查揮了揮手,原來青鬆一般挺立的身姿忽然搖晃了一下:“朗查,本王沒有醉,本王還要喝……還要喝……”
“王爺,您醉了……”朗查也是一個十分精明的人,一看到多鐸如此歪歪扭扭,連忙上前,小心地扶住多鐸,一邊叮囑著他小心地下的碎石什麽的,一邊朝著遠處的馬車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可是,不知道是朗查的提醒沒有用,還是多鐸真的醉的狠了,朗查指哪裏不能行,他就偏偏要走哪裏。於是,這一路之上,碎屑被踢飛,碎石被踩過,一路之上,還真是跌跌撞撞……
一盞油燈,掛在馬車之側,照著馬車之側的侍衛林立的身影。看到多鐸過來,他們立馬分散讓開——然後,個個都睜大眼睛,眼睜睜地望著那個醉得不醒人事的多鐸王爺,一步三回頭地,跌跌撞撞地向著自己的車駕走去……
“月兒……月兒……”上了馬車的多鐸透過窗子,望著朗查,神情疑惑地說道:“月兒呢?怎麽沒有回來?”
“郡主她……”朗查剛剛想說什麽,隻聽到馬車內“撲通”一聲,那個爛醉的多鐸王爺甚至是來不及聽完朗查的話,就已經跌倒在地……
“王爺,王爺……”朗查隔門喚了數聲,可是,這馬車裏,卻仍舊悄無聲息。於是,心裏一驚的朗查連忙進去查看,可是,才一進馬車的門,他就看到自己主子正歪倒在地上。他連忙上車,把自己的主子扶好,然後才吩咐道:“馬車慢一點兒,主子醉了……”
馬車表現地向著遠方馳去,將那一片的無邊的黑暗,和那些在黑暗中進行著的不為人知的交易,再一次的拋在了身後。可是,仿佛利剪一般的馬車,還是剪不開這重得的黑幕——腳步踩著黑暗,雖然將身後的拋下,可是,卻必將再一次的走到另外的一個黑暗當中去……
京城之中,已是風起雲湧,暗湧閃閃,無數張無形的網,被居心叵測的人們,明裏暗裏的張開,想要達到自己的最終的目的。
而就在此時,距此地千裏之外的天山之顛,卻依舊是一片沉寂冰原,冰雪無聲。
時間,已經是半夜時分,冰雪被凝結成塊,隻要一踩上去,還是“嘎吱,嘎吱”地響,仿佛是冰雪的被踩痛了的呻——吟。
寒氣,由腳底滲入肌膚,由肌膚滲入骨頭,到了最後,整個人,渾身上下,便都會變成沒有一絲熱度血肉組合華體。
寂靜冰原,寂寞冰雪,到處都是寂寞得令人發指的寒涼。寒氣逼人,寒氣襲人。
小唐三人,正在吃力地向上攀爬,冒著寒氣,頂著冰雪,幾乎每一步的前進,都要用盡全身的力量。
“少爺,您小心一點……”
“小柳,你慢一點……”走在中間的唐山,身體素質向來最好,此時,他走在中間,一會扶一下跟不上他們步伐的小柳,過了一會兒,又再拉一下自己的明明已經力竭的主子。
透骨的風,吹在臉上,溫涼如冰,可是,在他們早已凍得沒有知覺的臉上,卻仿佛隻有麻木的感覺。
小柳是女子,長時間的攀爬,也早已精疲力竭,可是,每每她一看到那個走在她前麵的唐方,雖然還受著傷,雖然一樣凍得麵無人色,卻依舊挺得直直的脊背時,她就再也不有哪怕是一分的非分之想了。
小柳還記得,在她們休息的時候,她看到的唐方身上的傷口,早已凍得發黑,那是因為過度的嚴寒,傷口處的肉已經壞死,血,早已凝結了,遠遠看去,就仿佛是嬰兒的口——唇一般大小。
那一個瞬間,小柳捂住了自己的口,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都說了讓你在山下等了,是你自己非要逞強。”唐山在小柳又一次跌倒之時,氣急敗壞地將她拉氣,然後,在她的耳邊咬牙切齒地吼道。
許是唐山的語氣刺傷了小柳的自尊心,許是向來覺得自己隻是一個累贅的小柳潛意識裏,就覺得是自己在拖累他們兩人,所以,在唐山這一種幾乎是抱怨的話說出口的同時,一路上,都沉默到幾乎忍氣吞聲的小柳第一次地暴發了出來。她用力一甩手,後退兩步,然後指著唐山,氣呼呼地說道:“我就知道,你嫌我是累贅,你覺得是我拖累了你們——”
“我……”向來憨厚的唐山,從來都不是伶牙俐齒的小柳的對手,此時一看到小柳竟然翻臉了,他的臉一紅,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於是,他搓著被小柳甩開的手,求救似地望著小唐,下意識地想要聽聽唐方的意見,誰知,唐方隻是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個一邊發著脾氣,一邊慢慢後退的小柳,眸子裏的暗色,越重,越重。
要知道,他們已經身處絕頂之上,四周都是夜幕的暗色,遠處的,近處的遠山,都變成了一個個的輪廓,仿佛是遠天的陰影,暗一塊,暗一塊。而那白日裏可媲美玉質的漫天漫地的積雪,在黯淡的星空之下,泛著暗色的灰白,就仿佛是堆積地塵埃一般,朦朦朧朧。
唐山的臉色,正一分一分地變青,變灰,變成說不出的驚慌,甚至是絕望。他望著唐方的眼神,也由剛才的啼笑皆非,變成了凝重十分,甚至是隱隱的哀求……
怎麽辦?怎麽辦?
唐方透過眼角的餘光,望著唐山的幾乎是求救的眼神,卻沒有說話。因為,此時他的目光,也正跟在小柳的身後,凝重十分,嚴肅十分。
要知道,此時的小柳,因為隻顧著發脾氣,完全沒有看到,她的身後。已經是萬丈絕壁,而那個因為悲憤而不停地後退著的小柳,卻渾然未覺自己的隻要一句話的功夫,隻要下一句話,又或者說下下一句話的空間,就會跌落在那深不見底的懸崖之中,再也沒有辦法見到天日。
唐方和唐山都是常人,所以,在一看之下,就看到了小柳的正要踏空的腳步,可是,若在此時提醒她的話,那個驚慌失措的女子,一定會因為手足無措而失足,又或者是滑下去,而他們兩個,即便是想再救她回來,,也是力有未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