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脫?”多鐸朝著那個倒在地上的小丫頭的背影努了努嘴:“那,她不是留下了一個活的人證在嗎?這件事,已經橫豎和我們沒有關係了……”
看來,這個完顏月還不算蠢,知道臨走之時,還留下個人證給他,以免他受到完顏王的苛責。可是,若他日被這個女子知道,就是她留下的這個人證,才會導致她的父王最終喪命的話,不知道這個一心想要逃脫的女子,又會作如何想呢?
一看到那個還躺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小丫頭,朗查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失聲地輕聲說道:“哦,那個丫頭,是郡主故意留下的?那麽,也就是想要幫王爺您開脫之意了?”
要知道,郡主不見,完顏王必定問責,可是,若有這個小丫頭的憑證,證明是郡主自己逃跑的話,那麽,即便是完顏王想要遷怒,也無從怒起……
“那麽,王爺,要不要屬下現在將那個女子救起,然後帶回去作證啊?”一聽到對方是憑證,朗查立馬就有一種想要將這女子救起,然後查作供詞的衝動。然而,朗查的身體才隻一動,多鐸就伸手攔住了他:“不,留著她在這裏,讓她明天自己回去……”
“嘎……”多鐸的話,令到朗查一愣,他望著自己的主子,疑惑不解——若是這女子死了,又或者說是不見了,那麽,還會有誰肯幫自己的主子作證啊……
然而,多鐸隻是冷冷地望了朗查一眼,卻什麽都不願意說了——要知道,這個阿奴如果死了,或者說是失蹤了,那麽,雖然短時間之內,完顏王會懷疑,可是,這個小奴和完顏月感情甚好,若是完顏月知道了小奴原來是被自己害死的,那麽,她一定會忍不住地將事情的真相,和盤托出。而到了那時,完顏月的證詞,好過任何人的證詞。而他,多鐸,恰好利用這個機會,將事情的下一步,提早計劃出來……
冷冷地笑了笑,多鐸慢慢地從牙縫裏拿出一顆小小的珠子,放在手心裏望了望,這才重新塞到了牙齒縫隙裏去……
那粒小小的珠子,不過米粒大小,散發出來的光彩,也並不十分璀璨,在這如墨染一般的黑夜裏,所散發的光度,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朗查的臉——可,就是這樣的一顆看來這不起眼的珠子,卻是價值連城,當世之中,僅有三顆之微,可是,這又是百毒的克星,它的名字,就叫百毒珠——
而這顆珠子,卻是來自淩國的內宮,因為,送它的人,就是那個幫助完顏月的袁直……
有百毒珠在口裏,感覺到全身舒泰,喝下了無數杯酒的口裏,甚至連一絲的酒味都聞不到……看來,這個二皇子殿下,還真是個知心的人啊,不送貴的,隻送對了——知道他不能喝酒,所以,就專程讓人送了一顆這個個南海神玉的珠子給他——辟百毒,解酒力……
這也是多鐸為什麽在酒場之上,千杯不醉的最終目的。而那隻杯子——嗬,嗬,還真被完顏月說中了——就隻是一個普通的杯子而已——
隻不過,那隻普通的杯子被他刻意地神化了,然後就變成了可以解酒,可以千杯不醉的杯子——那一番話,還有那一隻打爛的杯子,當然也是“碰巧的”,“無意之中的”被完顏月看到了,然後,令完顏月相信,多鐸若沒有了這隻杯子,就一定會被人灌醉,然後,就一定會放鬆防備,然後放自己走……
可笑那個女子,還覺得自己聰明,其實,她隻不是別人手掌之中的一枚棋子,在棋手的手心裏,翻轉來去……
星沉月殞,天地間一片漆黑一團,而那個拚命地想要掙脫束縛的女子,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從一個口袋,跳到另外的一個口袋裏去……
如果說,這個口袋是陷阱,那麽,那個口袋裏裝的,卻是兵刃——
“唉……”不知道過了多久,多鐸忽然發出一聲輕歎——這個傻得可憐的丫頭,一定是離開這裏,卻找端木陽去了——莫說端木陽不在這裏,即便是在,那麽,她是不是忘記了,當初的當初,是誰將她送到自己的身邊,送到這一場賜婚的鬧劇裏去的呢?
如果說,愛情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若沒有這第二生命的滋潤,就仿佛缺水的花樹一般,會瞬間枯萎,再也沒有一絲的生機——那麽,政治權利,就是男人的命脈——能淩駕於眾人之上的存在,就是可以和神祗並肩的尊者,接受萬人敬仰。可是,沒有那種能力的男子人就是螻蟻,是天生就要被人踩在腳下的最低下的生物——一個男人,若真被人踩在腳下,若真被人貶低得一文不值,那麽,他又要拿什麽去愛自己的女人呢?
可笑的是,這些,女人並不理解,即便是理解了,也直接的無視……
“王爺,現在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對著您伸出了橄欖枝,而您呢,究竟選擇站在哪一邊呢?”多鐸的身後,站著那個忠心的朗查,他同樣望著完顏月遠去的方向,宇眉中,都是深小便宜的歎息:這個女子可知道她這一去,會給自己,又會給自己的父親帶來什麽嗎?
“我們當然扶持二皇子殿下……”微微地冷笑著,多鐸望著朗查,眸子裏的光芒,是說不出的冷然,還有冷酷。他說道:“而且,你還得記清楚,袁烈並非對本王伸出橄欖枝,而對完顏王伸出的橄欖枝……”
倒背著雙手的年輕王爺轉過身來,用一雙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輝的眸光望著自己的屬下,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派人在淩宮之內潛伏十年,終於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說,曾經有一份詔書,上麵注明了不準二皇子袁直榮登大寶的先皇的詔書——”
多鐸望著朗查,眼神意味深長,可是,他的話,卻隻說了一半,然後,就戛然而止。然而,不愧是多鐸的肱股,這隻說了一半的話,卻被朗查準確無誤地接了下去,而且,他還將主子的意圖,再細細地解釋了一遍。他說道:“主子的意思是,我們先棄想要和完顏王結盟的大皇子袁烈不顧,轉而去幫助那個扶不起的二皇子袁直……”
眸子裏的光,隨著話音熠熠生輝,那個跟隨在多鐸身邊數十年的朗查,吞了一下口水,再望了一眼完顏月消失的方向,這才將剛才的話題又再接了下去:“可是,在淩國前皇帝的眼裏,這個曾經殺死了親生兄弟的二皇子,是沒有權利登上那個寶座的——於是,大皇子被廢,然後一個不小心之下,被人刺殺致死,二皇子登基大典即將開始之際,有人手持詔書,來到殿前,當眾讀出詔書上的內容……”
那樣的完美無缺的設計,那樣的籌謀千裏的算計,使向來以心計出眾的朗查,也不覺佩服之至:“於是,淩國準皇帝無法登上皇位,而大皇子已然死去……於是,群龍無首的淩國國眾,自然就成了俎上魚肉,任人分享……”
看到朗查能如此清晰地領會自己的意思,多鐸滿意地點了點頭,表示對朗查的機靈非常的滿意。
要知道,為了今天,他已在中原準備了十年有餘,而最近,他理是聯係了那一個潛伏在中原的皇子,以求完顏王想供聯姻而和袁烈沆瀣一氣的機會,使這二人反目成仇,最終的結局,和他們的預期的效果,反其道而行之。而放走完顏月,也隻不是棋子的第一步,而接下來,將由她引出完顏王,甚至是袁烈——
多鐸的得意,朗查自然看在眼裏,而對於多鐸的胸有成竹,他更加的明白,自己的主子的手裏,應該已經握有了十分有利於自己一方的證據,或者說是物什,要麽就是足夠指證袁直的證人……
聰明如朗查,自然知道將自己的聰明控製在某一層麵,使自己的主子,既覺得自己是不可缺少,可是,卻在關鍵時刻,偏偏需要主子的指點,不論什麽時候,和他的主子想比,都是棋差一著……
於是,在多鐸一麵得意,一邊對朗查心生提防之時,他卻麵露疑惑,神色怔忡地問道:“可是,主子,有一樣,朗查還是想不能啊……這個手持詔書的人,一定要是淩國皇室的人——可是,卻不能是一位特別聰明的人……而且,還有呢,這詔書現在哪裏呢?若是找不到那詔書的話,再多的計謀,都是白費啊……”
多鐸驀地大笑起來,那笑聲,甚至驚起了認棲的寒鳥,大笑比,心裏的懷疑解開,多鐸甚至有些得意地望著自己的多年來一直忠誠無比的手下,搖頭:“朗查,看來,你隻能做一位謀士而已……”
要知道,能掌控大局都,從來都沒有所謂的疑問,因為,他們在疑問乍一出現之時,就已經將他變成可行的條件,或者是證據,而朗查,顯然是缺少著這一點的——對於主觀的判斷,還有細節的掌控,再者,就是運籌帷幄的大氣——所以,這樣的人,終其一生,都隻能是一個謀士而能成為一個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