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盼珊幾乎是閉著眼睛等死的。
盼珊的突然下墜讓身後追逐著的冷湜和張老人也措手不及,緩衝出去很遠才停了下來,然後才朝著盼珊所在的方向又飛去。
空中突然下墜的金黃色物體讓地上正在打鬥的眾人也同時一驚,根本弄不清楚眼前是個什麽狀況。
“不好!是盼珊!”圓子抬頭一看,對著團子所在的方向大聲吼道。
團子也是看見了的,不等圓子的話落音兒就已經向盼珊下落的方向飛奔而去,眾人一看,這獸物竟是想要接住那從天而將的小貓。
盼珊隻覺得自己已經臨近了失去意識的邊緣,但是她努力把持著自己渾身的狀態,忍受著無與倫比的洗髓淬骨之痛。
她離開無為境的時候已經經過了四次淬骨,經過在琅嬛殿裏度過的一個月,她就再也沒有為此事昏過去過,可是這次明顯要比前幾次都要嚴重得多,盼珊已經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團子的臉上閃現出焦急的顏色,因為這裏隻有它和圓子知道,盼珊這是第五次淬骨開始了,眼下他們必須極力通過冷家的阻撓離開這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暗衛四人知道盼珊已經快要落到地上的時候才發現那隻小小地金色小貓是她,也終於明白了團子為何突然間瘋了似地朝那邊跑去。
變成了紅色大蠍子的大飛驟然發怒,螯上的毒液統噴射到了冷家士氣大增的眾人身上,然後厲聲喝道:“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把小主子送出這裏!你們傷了她,也別怪我不講昔日的同族情分!”
說話間,那一直沒有移動過的身體也朝著盼珊的方向奔去,地上被帶起的沙塵形成了一道煙路。
其實,這裏的人並不是不怕他的。
誰都知道,再冷家,就算當麵惹了長老都比背地裏惹了暗衛要強得多,因為,他們的不僅實力恐怖,而且折磨人的法子也很多。
在靈族一直有這樣一句謠傳:“覺得生無可戀?那就去惹冷家暗衛吧!從那以後你一定會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多麽美滿幸福,當然,那是在你有命從他們手底下逃脫以後。”
隻此一句,足以說明冷家暗衛的恐怖。
盼珊多想跳起來告訴他們,為了她他們根本不必如此,雖然父親將那塊象征著暗衛首領的石頭交給了她,她個人卻沒有為他們做過什麽,所以他們沒有義務為她付出那麽多。
此時,團子終於接住了像一顆小炮彈一樣砸向地麵的小金貓,它為盼珊做了借以緩衝的肉墊子,自己卻受了不輕的撞擊。
半昏半醒的盼珊當然知道剛才那一撞的力道,心疼地無以複加,嘶啞著嗓子道:“團子……疼不疼……”
團子悶悶地哼了一聲,沒有回話,那雙眼睛裏閃現出的擔心盼珊是看不到的。
圓子和團子知道盼珊突然無法動彈是淬骨所致,可暗衛四人不知道。那四個放出天賦本源的人無一不以為奄奄一息的盼珊是受到了強烈的攻擊才成了這副德行。
“冷湜,我勸你最好放我們離去,不然,後果不是你們能承受得起的!”幻化成獅子的冷軻從剛才起就再也沒有主動出擊,而是一路騰挪跳轉,護在了背著盼珊的團子身側。
“哼!冷軻,你們四人果然還是跟他一條心,虧我這麽多年對你們如此掏心掏肺!如果今日我放你們離去,那又跟放虎歸山有什麽區別?!”冷湜猙獰的表情令不少攻上來的冷家護衛望而卻步,那個樣子,實在恐怖!
“你當年做過什麽你自己知道,我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今日犯下的過錯就不是我一個人說算了就算了的!”
這邊冷軻牽扯著冷湜的注意力,那邊小三和墨墨早已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跟幾位長老戰成了一團。
戰局已經傾向於冷家的方向,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但不知為何,沒有人因此而掉以輕心或是放棄反抗,相反的,他們好似統統都在等待一個轉機,那個小金貓帶來的轉機。
很可惜,在第一次被人期待著做些什麽的時候,盼珊沒能應眾人的心態再上戰場,這是她的第五次淬骨,也是九次淬骨中最為艱難和危險的轉折點。
如果這次淬骨她挺過去了,那麽意味著她的洗髓淬骨已經完成了十分之七,剩下的三分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可要是挺不過去,那就隻有一死。
也不知是誰,竟然朝著中間的地方施放了一個鐵籠一樣的囚困技能,幾人中隻有圓子和默默小三在外麵。
“媽的,誰這麽不知好歹想要困住你爺爺?!”大飛即刻爆出了粗口,然後一次又一次用身體撞擊那鐵籠,一身堪比鋼鐵硬度的外殼每撞擊一次就迸濺出不少火花,發出的聲響也極其令人膽寒。
“你們再堅持下去就是困獸之鬥,還是趁早束手待斃的好!”冷湜再次將身子拉向空中,居高臨下地望著被困住的和沒有困住的一行人。
圓子狹長的眼睛眯了眯,即刻將眼下的情勢分析了個大概:他們這邊的主力盼珊因為淬骨不再具有戰鬥力,除了它和本源是兔子的小三還有本源為巨蜥的冷墨,其餘人被困,就算是有能力一時間也沒有多大用處。
輕輕歎了口氣,圓子自言自語地感歎:“我就是個活該操勞的命!”然後收了之前布下的幻術,幾個騰躍就退回到了冷家城門處。
默默的神出鬼沒並沒有受到影響,他仍舊在混亂的人群中製造者傷害,有幾個以猛禽類為本源的冷家人本想將他製住,卻始終沒能成功,最多也就是在空中起到一個為下麵的人提供指引信息的存在。
小三很活躍,卻眼看著到了賦力告罄的邊緣,好幾次攻擊的失了準頭。
被困的大飛在鐵籠裏慢慢靠近大獅子冷軻,小聲問道:“阿軻,情勢不大樂觀呐!”
誰知冷軻道:“我沒瞎。”
動了動嘴唇,大飛最終也沒有抱怨什麽,因為他發現,阿軻是真的生氣了。能讓這個儒雅的獅子生氣的人,如今都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
“哐!哐!哐!”三聲巨大的金屬斷裂聲不知破壞了多少人的耳膜,此刻觀戰的客卿和小輩們更是又有一批暈死或者徹底死了過去。
冷軻的一雙前掌上被血染得鮮紅,已經無法看出是哪裏受了傷。
冷非冷三和冷墨俱是瞋目吼道:“阿軻!”
團子望著那道雄偉的身軀,眼神閃爍而光亮,不知在想些什麽。
隨後,場上的戰鬥已經變成了徹底的廝殺,兩方人馬數量不均實力不等,堪堪戰成了平手。
這時,盼珊也漸漸適應了幾個月不曾感受過的痛楚,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眼的即是沙海上一片狼藉。
冷軻、小三和團子身上都有不少傷口,小三的腿上甚至還有汩汩地血液湧出。
盼珊在那一刹也不知是從哪裏來了力氣,對身下的團子道:“帶我到小三那裏,他快要不行了!”
團子這才知道盼珊醒著,二話不說便朝那邊奔去。
冷湜站得高望的遠,一眼就看到了團子雪白的身影朝一個方向而去,即刻憑空拉出一張弓箭,朝著那邊就是一箭。
破空而來的呼嘯聲刺痛了盼珊的神經,下意識地抬手一檔,竟然就那麽握住了由金光聚成的箭矢然後讓它飛偏到一邊。
可因為她此刻的力氣實在不夠大,那一握雖然減緩了箭矢的衝力和速度,卻終究是在她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忍痛在團子身上向幾人施展了個不大耗費賦力卻對精神力要求極高的結界,盼珊和團子這才靠近了小三。
“小三叔叔,委屈你了!”說著,盼珊便兜頭朝小三施了一個結界,將他隱藏並帶在了她橫空割裂的空間細縫裏。
有人看到盼珊再次出手,不禁大喊道:“那妖孽竟然還活著,大家上!”
盼珊咬牙從團子身上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還維持著金貓本源的樣子,再看向敵人時,突然看到了站在冷家城門口的圓子。
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盼珊忽然對團子道:“我們朝冷家城門跑,要快!”
團子雖然不解,可還是帶著她朝那個方向奔去。
身後的人也作勢要跟來,卻發現為時已晚。
刹那間,無論是打得熱火朝天的護衛還是觀戰一旁的客卿都發現,天空突然變成了粉紅色。
洋洋灑灑的桃花從天而降,驚世駭俗的花雨讓所有人都忘記的手上的動作。
就在此時,盼珊將精神力提升到了最高點,向還在人群中的三人道:“朝城門這邊來。”
也就是三人清醒過來並疾速離開的時間,那漫天的桃花竟然變成了無數的風刃,毫不留情地朝著地上的所有人刮去。
頃刻間,痛苦的尖叫和嘶吼充斥在了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海之上,雖然屍體和殘骸並不多,可在這樣的聲音背景下,這片大地不免顯得有些悲愴。
將最後一絲精神力也消耗幹淨的盼珊終於頂不住了,隻感到眼前的天地旋轉,接著漆黑的顏色覆蓋了她的世界,然後是外麵的聲音也漸漸遠去,最後連對外界最後的感知也消失殆盡了。
盼珊趴在團子的背上,徹徹底底地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