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不過是稍微認真了點開,他們就被遠遠地甩在後麵了,看來隊員們的普遍實力還是不行啊。”

在跑了一個來回後,高橋啟介把愛車停到半山腰處的平台上,鋒利的犬齒叼著濾嘴,香煙的末端煙霧嫋嫋。

他老氣橫秋地感歎著,雙手叉腰,凝視黑漆漆的前下方,和時不時閃過的車燈。

“嗬嗬,主要還是你進步太快了,啟介。”被他憂心忡忡的語氣給逗笑了,高橋涼介忍不住稱讚了句。

“比起哥哥,我還差得很遠呢。”在哥哥麵前總會臉皮變得特別薄的啟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隨口問道:“你覺得SPEED STAR的人怎樣?”

涼介一手搭在敞開的車門上,聞言微微一笑,話語的內容卻談不上客氣:“全是廢物。車隊的第二線車手已經足夠,根本用不著最好的。”

在放眼全關東區域的最佳紀錄的高橋涼介眼裏,池穀一行人那些三腳貓功夫確實搬不上台麵,也入不了眼。

啟介把雙臂抬高了枕在後腦,吐掉才吸了幾口的煙蒂,頭也不低地憑感覺踩滅殘餘的火星,追問:“那周六的交流戰?”

“我不來了。”

啟介忙說:“那我也不來了。”

“不行,你要來。”涼介當場就回絕了他,並耐心解釋道:“你要創造一個讓本地人在數年內都難以打破的曆史記錄,否則我們RED SUNS就無法在短短的時間裏成為傳說了。”

啟介理解地點頭。

任誰看都溫文爾雅、斯文俊秀的高橋涼介,鮮少有人窺得透他那層浮冰般沉著冷靜的表麵下,所隱藏著的是叫所有人為之震驚的野心和征服欲。

製定目標時,他目光所企及之處,不僅是小小的群馬縣,還有涵蓋了琦玉、神奈川、千葉和東京在內的整個關東區域。

在成為關東最速的傳奇車手後,再激流勇退……

“那我先回去了,你抓緊時間練習吧。適應不同地方的山路,跑出你最佳的速度——你最大的對手永遠是你自己,啟介。”

撂下這麽句話,涼介不由分說地先行駛離了。

啟介不是第一次聽哥哥說這話,卻每一次都忍不住發自內心的激動和崇拜,大概還有種淺淺的與有榮焉混雜其中。

“不愧是哥哥……真是太厲害了。”

他喃喃自語著,不再浪費時間杵在原地吹那悶熱的夜風,也回到了駕駛室上。

興趣缺缺的眼神重又變得銳利專注,他直視著前方,一氣嗬成地調轉了車頭,往山下飛馳著而去。

不過耽誤了這麽一段短暫的功夫,先行一步的白色FC的身影,早就消失無蹤了。

在真正熟悉道路情況之前,啟介一邊耐心適應著,一邊暗暗記下路麵概況。出於謹慎和壓迫感的缺乏,他沒有放開全力去跑,而僅僅是揮了七成的實力,連最後一段長長的直路上,也沒將馬力的威力通通釋放出來。

“真是不成器的家夥們……竟然這樣的速度都還沒能追上來嗎?”

啟介不爽地罵了句,正要再放慢一些速度等等他們的時候,倒後鏡裏突然亮起了車頭燈的光。

總算來了一台。

可隨著來車的漸漸追近,啟介也赫然發現,那根本不是RED SUNS的車!

難道是SPEED STAR嗎。

他沒太把那群實力不堪一擊的弱旅放在心上,自然也沒太留心對方成員的車款,踩踏油門的力道稍稍加大,準備在下一個彎道,就直接把它給甩離——

啟介萬萬沒想到的是,距離非但沒如預期中的被徐徐拉開,甚至還縮近了不少!

“有兩下子嘛,”不期然地被這橫空出世的家夥點燃了鬥誌,他的精神倏地振奮起來,收起輕視的心,無形中拿出了近九成的實力:“能在山路上與FD媲美的……是MR2還是S180?”

天色太暗,單靠車燈的照明和倒後鏡裏的映像,隻能依稀分辨出是一架小型車,而看不出具體車種。

難道這家夥是被SPEED STAR隱藏起來的秘密武器?

“不管是誰……下2個彎道過去後,我都要讓你在我的視野裏消失!”

和FD那鬥誌昂揚的駕駛者自認棋逢敵手的躍躍欲試不同,真-AE86的駕駛員心情卻一點也稱不上是愉快的。

啟介是飛車手的自尊心作祟,不想輸;拓海是怕又遭受那種糟糕透頂的懲罰,輸不起。

不隻是下決心的程度不一樣,前者對本地山路的生疏也是個致命壓製。

當耳邊響起倒計時的清脆‘滴滴’聲,眼前始終不見目標的身影時,被‘懲罰’的陰雲籠罩的拓海別提有多心急如焚。

再顧不上其他人或許會產生的想法,也記不得路上像被火燒屁股般焦躁地超過了多少部慢吞吞的車,他一邊在心裏崩潰般地暗暗叫苦,一邊以在旁觀者看來無疑是自殺的恐怖速度滑過一個個彎道,引來人們難以置信的驚歎。

不……他甚至連高橋啟介具體是指哥哥還是弟弟這最關鍵的一點,都沒弄清楚。

旋轉的四驅兄弟,是一看就凶巴巴又不好惹的黃色衝天炮,還是藍發藍眼藍襯衫的精英?

黃頭發是開黃車的,他隻記得這點。

哥哥按理說是比較穩重的那個才對吧?

應該,大概,也許,就是前方這部。

無論是甩尾的流暢度還是速度,都比剛剛所遇到過的車要強上一倍不止。

“叮~係統溫馨提示:可進行簡要提示,需消耗表現分10分,是否確定消耗?”

拓海無語了一瞬:“……是。”

這奸商未免也太陰險了,完全沒有當真可供選擇的餘地啊。

雖然不知道‘表現分’的用處是什麽,但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高橋啟介為黃色FD的主人,離任務完成時間還剩52秒,祝好運。”

……算了!現在也沒空去考慮這麽多了。

拓海深深地歎了口氣,收回了那隻搭在窗邊的手,穩穩地握在方向盤上,腳虛虛地搭在油門上,聚精會神地盤算著超車的時機。

懶洋洋的神色被認真所取締。

對方明顯是不想與他讓上一讓的,不但提了速,入彎甩尾的角度更加講究,還有意無意地封鎖了他從內側超車的可能路徑。

倒是副惺惺相惜地把他當成了好對手的架勢。

拓海:“……”

求配合,求讓路。

要說一般情況,拓海除非是送貨完了急著回去睡覺,平時是絕不會去飆速度爭風頭的,可現在根本容不得他順應自己的心意進行選擇。

隻略略想象著變成女人的形態、還不得不躲躲藏藏一整天的恐怖畫麵,拓海就不受控製地感到毛骨悚然,一咬牙,毫不猶豫地把車頭扭向外側。

“……20、19、18……”

這機質的聲音無情地提醒了他。

不好——情態太過緊急,馬上要沒時間了!

拓海猛一激靈,眼睜睜地看著FD的大屁股驕傲地吐著尾氣,轟轟地超前狂奔,他卻因馬力不足而不可避免地被落在了後頭……

從沒像此刻一樣感到絕望,和自己無能為力。

原本打算在直路盡頭的圓滑左彎過後那個既急又險的右彎下手,屆時,他需要的隻是對這山上的路麵狀況熟悉度不高的高橋啟介的一個遲疑,就有接近十成的把握。

可在短短的十數秒時間裏,即使是經過了藤原文太的精心改造的4A-GEU引擎,最大馬力輸出值也不過150左右,在森林公園前那一條長長的直路上,又哪裏及得上高橋啟介那擁有高達300的馬力的REG3BT?

想在直路上超車,著實是天方夜譚。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光速轉過,無意識地用指節在轉盤上敲出紛亂的節奏,拓海忽地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沒辦法,隻能這樣試一試了。

……

最適合跑山路的新款FD,居然會被十幾年前的舊款86窮追不舍!

在看清車款的一瞬,這個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殘酷事實深深地打擊到了啟介的自尊心。

他是RED SUNS車隊裏當之無愧的第二把交椅,狀態上佳,戰鬥欲望又正濃,沒理由會比不過這部名不經傳的爛車啊!

然而,客觀地來說,此時緊握著方向盤、心跳如擂鼓的啟介盡管懊惱得不想承認,卻仍然心知肚明。

自己之所以擺脫不了對方的根本原因自始至終就隻有一個。

那就是,他過彎的時候……確實不如對方快!

輸的不是FD,是他。

就像隻看起來安安靜靜、但揪準大意的一點就死咬著他不放,甩都甩不掉的烏龜,在偶爾出現的直路上慢吞吞的被拋離得老遠,然而,在彎路上卻跟被陡然解除了封印的妖怪般,快得嚇人!

可惡……

強烈的焦躁感襲來。

那真的不是在秋名山喪命的車手的幽靈嗎。

全力以赴地駕駛著FD的啟介,在這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還時不時分出些許心神來關注後方的動靜。

巨變突生。

他突然發現那本來陰魂不散地甩都甩不掉,駕駛者也不知運用了什麽神奇技巧,竟比他的過彎還要快上幾分的車——

就像是內部故障了似的,毫無預兆地熄了燈,跌跌撞撞地停在了路中央,一動不動。

這場精彩急促的追逐戰戛然而止,被不可抗力的因素給單方麵地拉上了帷幕。

“該死的!什麽情況。”啟介耐不住掃興地大聲抱怨,鬆開油門,拉動手刹,把方向盤扭到了盡頭,當機立斷地橫在了對麵馬路上,換擋再次加速,完成了這個利落的三點調頭,接著往回駛去。

比得正高興呢,好不容易遇到個不相伯仲的對手,結果也不知倒的什麽黴,對方的引擎無端端地會中途壞掉。

“喂——需要幫助嗎?”即便失望得很,他還是隔得頗遠就按下了玻璃,在緩慢地移動著的同時,把小半個上身都探了出去,揮舞著手臂。

結果,令他更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這家熊貓色的AE86,就像是一直等著這一刻的到來似的,連車燈都來不及開,引擎才剛發出沉悶的響動,斜背的車身就猶如聽了信號槍的田徑隊員一樣——

‘BIU’地一聲,歡快地竄了出去。

那靈巧活躍的姿態,毫不拖泥帶水,哪有啟介所以為的故障痕跡?

啟介:“……”

——“2、1,當當當~~~任務達成~表現+50。”

“采取的手段過於惡劣,扣除獎勵。若有再犯,扣除加倍。”

熟悉的聲音在冷汗直冒的拓海耳畔響起,此時此刻,猶如天籟般美妙。

對無奈之下唰了具有同情心的‘旋轉的四驅弟弟’一把感到心虛不已的他,這下才徹底舒了一大口氣,懸掛在心頭上的大石安安穩穩地落了地。

咯吱咯吱地緊咬的牙關鬆了開來,後知後覺地發現,連牙根都在發酸了。

——扣分就扣分吧,隻要懲罰逃掉了就行。

投機取巧,也不是他願意的。

拓海自我開解了會,重新打開了CD播放器,讓舒緩的樂聲在車廂裏慢慢流淌。

真是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呢。

……

“混蛋……竟然敢耍詐!!!”

愣在原地的啟介,待到好不容易回過味來,氣得渾身都一抖一抖的。

他毫不懷疑,如果對方敢膽大包天地出現在他的麵前,甚至耀武揚威的話,自己定然是要拾起久違的鐵棍,把那混東西的腦袋給打成血肉模糊的爛西瓜才罷休的。

終是咽不下這口惡氣,狠狠地一拳砸在鈦盤中央,刺耳的喇叭聲劃破了靜謐的夜空。

回蕩在秋名山上的,還有他怒不可遏的咆哮:“真是氣死人了……那個卑鄙的家夥究竟是在搞什麽把戲!是為了逃避比賽,還是特意來戲弄我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會被我扭到一個腦洞開出來的方向的……做好心理準備(>_

感謝小心心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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