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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見到了她的那個搭檔。

就在我準備把她抱回我酒店的房間時,他出現了。她叫他狼人。

他是個紳士派頭十足的男人。也許剛從某個宴會中歸來,身上還穿著黑色西裝,白色的襯衣上的鑽石袖扣閃閃發光。他的頭發梳理得十分整齊,頭頂的發絲閃著與酒吧燈光同色的光亮。

他氣質儒雅、談吐出眾,無論身處何地,都是當地上流社會的宴會中最受歡迎的人物。

資料上說,他有一種超凡的魅力,能讓本不相熟的人在十分鍾內就對他信任有加,如同認識了很久一般。

這些人會與他傾心交談,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就把自己家裏的收藏信息透露了出來。

他人麵廣闊,上到歐洲王室政要,下到亞洲的普通富商都有交結。他在他們麵前表現出的收藏品位和鑒賞能力正是人們願意結交他的原因,但他們卻不知道,越是美麗的動物,越具有毒性。這一點,在某種程度上說,對人類也適用。

她看他的目光是複雜的。總的來說,應該是敬仰,還有一點點依戀。除此之外,隻剩下很少的一點情緒。那情緒應該是溫柔和痛楚的混合。

溫柔和痛楚?綜合起來,那應該叫愛吧!

她愛他?!

他看著他時也是溫柔的,那目光中還有一點點的責備和寵溺。

一個寵溺女人的男人也是有愛的吧?可,從他的目光中,我還看到了一絲抗拒。有如一道無形的牆,隔開了兩人的心靈之境。

他抗拒?抗拒的是那份愛嗎?他的抗拒才是她痛楚的原因吧?

他來到她麵前,執起她的手,微微府頭說道:“怎麽又任性一個人跑出來玩?不是讓你好好呆在島上,不要亂跑的嗎?”

她隱了情緒,抬起清亮的大眼睛,說道:“一個人在島上寂寞無聊,我隻是想出來喝點酒而已。”

他看著她微微搖頭,“我們島上什麽酒沒有?還非要跑到這兒來?”

“一個人喝沒意思!”她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這女人,在我麵前是個張牙舞爪的小野貓,到了他麵前,卻成了個乖順的

難道是因為愛麽?女人隻對她愛的人表現出溫柔?

我心裏忽感不快,非常強烈的不快。我不想再隻看戲,我也要參與演這出戲!

我對小野貓說道:“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啊,是想請你到我的酒店房間看海的夜景,可是顯然,”我聳聳肩。“乖寶寶要回家了。”

小野貓瞪了我一眼,孩子氣地說道:“你才是乖寶寶!”

隻有他在旁邊,她才會顯露這孩子氣的一麵吧,平時她可都是理智冷靜的女人。

心裏更不是滋味,我惡作劇地道:“去吧,去吧,乖寶寶跟著你哥哥回家吧!”

她臉露氣惱之色,說道:“我去哪兒要你多嘴!我自己走,你們倆誰也別跟來!”

她轉身就走,如一陣風似的刮出了門。

狼人微微蹙眉,從進門起第一次正視我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你可以想辦法抓她的人,但別想抓住她的心,她不屬於你!你也別試圖騙她的感情,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他也一陣風似的離去了。

她不屬於我,難道屬於你?那你又為什麽要抗拒?

她又開始出島活動,於是世界各地又開始報出珠寶文物接連被盜的大案。

我看著她在各地頻頻得手,有時就在我的眼前,我卻拿她沒有辦法。正如她所說,她的偷盜技巧太高超了,你還來不及反應,她就已經得手了。

好幾次,我布了很久的局,高興地看著她身陷其中,以為我馬上就要抓住她了,可她卻總是在我收網的前一刻逃脫。

也許,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隻是不動聲色地將計就計,在我得意地以為她落入陷阱時,她卻在暗地裏嘲笑我。

我越來越焦躁,我想抓住她,她明明就在我眼前,但卻總是差了一毫米的距離。就如她的心,離我時遠時近。

不知道她把我當成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是對手?

當然!

是朋友?

有可能!

是情人?

一夜而已!

我們究竟算什麽,誰也說不清!

那次在泰國曼穀,我看著她從存放佛祖舍利的那家寺廟中出來,後麵追著的是國王的衛隊。她竟大膽到在國王進寺參拜時下手!

那些侍衛受過世界上最好的職業訓練,一個個身手敏捷,以一敵十並不誇張。

她被這樣一群如狼似虎的侍衛追到一個村落的邊緣。那些侍衛分路包抄,她已陷入絕境。

我突然心中發緊。

我跟蹤她、追捕她,搜集能對她發出逮捕令的罪證。我要抓住她,看著她在我的手裏無法逃脫,看她在我麵前軟弱地乞求和脆弱的淚水。但我不想讓她落入別人的手裏,不能讓別人嚇她、折磨她、傷害她。

我不知道我這是什麽心理,我隻覺得她應該屬於我,我要她做我的囚徒,而不是任何其他人的。

我出手了,我出手幫她逃脫了。當我用我的那輛陸虎載著她在泰國鄉間狂奔時,我一點也沒有感覺怪異。

貓幫助鼠逃脫狗的追捕,原以為隻會出現在動畫片中,卻原來,那動畫片正是來源於現實生活。

我現在就是這樣一隻貓,而我身邊的這隻鼠竟然高枕無憂地呼呼大睡。

這樣的事竟然發生在我身上,而我一點也不覺得怪異!

我把她送出了泰國邊境,在那片泰緬邊境的叢林中,我忽然問她,願意跟我走嗎?離開這冒險的生活,離開這危險的職業,離開這世間的紛爭,就在這裏找一個美麗純樸的小山村,安靜地過上一生,如果願意,還要生上一堆娃。

她停住瀟灑離去的腳步,背對著我說道:“這一生,不行!”她的背顫了一下,卻又立刻挺得筆直。

她堅決離去時的身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就如她身上的氣味一樣。

她不肯為我停留。準確地說,她不肯為任何男人改變生活的軌跡,除了狼人。

我追蹤了她這些年,她的臉、她的身影、她的性格、她的喜怒哀樂,她的一切的一切我早已如此熟悉,它們在我的心裏是一道道深深的刻印,早已無法磨滅,她住到了我的心裏,讓我無法擺脫。

從清晨到日落,我的腦海中閃過的都是她的身影,一天又一天,我對著一堆堆的酒瓶,看到的仿佛是她的一顰一笑。

我想和她在一起,平靜地度過這一生。我可以不要富有的生活、刺激的職業、冒險的遊戲,以及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令人羨慕的東西。

我愛上了她,已不能自拔。

她卻對我說,不行!

這一生,不行!

這一生不行,那哪一生才行?我隻知道我現在活在這一生。

我去了那座寺廟,那座國王參拜的寺廟。

我要尋求答案,或者說尋求心靈的寄托。

在那尊著名的臥佛前,我久久佇立。我不知道該向佛祖禱告些什麽,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陽光從殿中那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麵上一點點地隱去,殿內的光線暗了下來。

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呆愣,那聲音說道:“年輕人,你從清晨就佇立在此,可是有何委決不下或是難以釋懷的事?”

我尋聲望去,殿門口站立著一個白須白眉的老僧,他穿著普通的僧衣,身影被最後的那縷天光拉得長長的。

從他的眼裏,我看到了看破世俗的通透和悲天憫人的愛意。

我忽然跪了下去,對著他虔誠地參拜。我對他說了我的困擾,講了她和她的搭檔,講了我和她之間的點點滴滴……

我問他,我隻活在這一生,她卻說,這一生,不行。我該如何解開這個困局?

他悲憫地看著我,高頌佛號,說道:“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她屬於他,是因為前世她欠了他。今世你求而不得,是因為前世你傷了她。何處因,何處解,解鈴還需係鈴人!”

前世?人真的有前世嗎?我如何才能去前世?

不是你,是她。她還有一段前生未了緣。

那麽,是她要去前世?如何去得?

靈魂附體,此為生,靈魂離體,此為死。此生彼死,此死彼生,循環往複,生生不息。一切隨緣,不可強求!不然,適得其反,功虧一簣!切記,切記……

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而我還在默然呆立。

此生彼死,此死彼生?今生的她死了,前世的她才能活?

可若是今生的她死了,不是一樣的這一生,不行?

她開始躲著我,不跟我照麵,被我跟蹤時,也不再理我。她使出各種手段擺脫我的跟蹤,我才知道,她擺脫跟蹤的手法是那麽多、那麽巧妙。原來以前她用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我之所以能一直跟蹤著她,是因為她那時並沒出全力甩我。

這麽想來,心裏有些甜,但她現在使勁甩掉我的跟蹤,卻讓我非常失落。她是決心這一生都不再跟我有交集了嗎?

這怎麽可以?在我終於確定了心中所愛,對她朝思暮想之時?

於是,我布了一個局,一個嚴密得無以複加的局。

我促使國際刑警組織發出了紅色通輯令,這個相當於逮捕證的通輯令,使她無論到了哪個國家都會受到當地警方的追捕。她偷盜的空間被我完全地擠壓沒了,隻留了一個缺口馬來西亞。

我故意製造了一個假的需求訂單,為使其更加逼真,我還預付了五十萬美金的訂金。

她和狼人都沒看出任何破綻,他們果然入甕。

我看著他們配合默契地通過層層警戒,相扶相持,心裏不禁惱火。

她對我說這一生不行,是因為她把這一生許給了他麽?

為什麽?我疼她,愛她不會比狼人少,她為什麽不考慮跟我共渡一生?她明明也是喜歡我的。

若是不喜歡,她不會第一次見麵,就把自己給了我;若是不喜歡,她不會讓我跟著她,而不甩掉我;若是不喜歡,她不會在山間無人時叫我出來陪她;若是不喜歡,她離去的背影不會輕輕一顫……

為什麽不選我?他明明在抗拒,你為什麽還要選他?難道真如臥佛寺那老僧所說,是因為前世你欠了他,而我又傷了你?今生,你還他的債,而我還你的?

前世因,今世果。我不要今世的這個果,就要改變前世的那個因。

靈魂附體,此為生,靈魂離體,此為死。

此生彼死,此死彼生,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此生彼死,此死彼生……

我腦中不斷回響著那老僧的話,似乎那老僧就在我的麵前,對我吟頌著這如經文般的話語。

我拿起槍,瞄準了她,又放下。重又拿起了一支更小口徑的,它的子彈射速要慢一些,我已給她留了足夠的時間躲開子彈的襲擊,就看她自己的了!

她若躲開了子彈,她前麵的狼人就要承接這顆子彈。更確切地說,這顆子彈我是給她前麵的狼人預備的。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猶豫,都會立刻躲開,這是自然反應。而她卻猶豫了,她推開了前麵的狼人,自己卻倒在了槍口下。

不!我發了瘋似地叫。如果可以,我寧願追回那顆子彈,那顆讓你昏迷不醒的子彈,那顆讓我們陰陽兩隔的子彈。

我終於成功地抓獲了她,卻每天看著她毫無生氣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蒼白著麵孔。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叫著我的小野貓,隻希望她某一天忽然睜開眼,問我,先生,我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