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希的話音入耳,那屠廣的臉色自然一變。在崔判手下當差這麽多年,除了賞善、罰惡、查察三司的屬下以外,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家的鬼吏敢在他的麵前這樣說話。
於是,他望向鄧希的眼神,也從剛才的輕蔑不屑,變成了此時的凝重懷疑。
“你,就是血骨吧?”他上下打量了鄧希一陣之後,便很快做出了判斷。
鄧希輕笑一聲:“不錯,屠兄猜得很準。”
見果然是他,屠廣不由得從他那牛一般的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冷哼:“我當是什麽事,原來是沒本事丟了自己勾取的魂魄的小吏,跑到我這裏來尋失物了。”
“屠兄果然是個痛快人,那麽我也不多廢話了。在下費盡辛苦從人間勾回了戚氏之魂魄,卻不留神被人撿了去。幸得同僚指點,知道是被屠兄拾得保管。如今小弟已經回來,還望屠兄不吝賜還。”
他雖然做好了動手搶奪的打算,但是一上來還是要講個有理有節。
而說完這話,他便將目光越過了身材高大的屠廣,投向了後方那被全身禁製住的戚湘雲。此時的她,已然全身僵硬,無法動彈,而眼神也是一片散亂。身入地府的鬼魂,大約都是這樣的反應吧。
屠廣看到了鄧希的眼神所指,不覺冷冷哼了一聲:“說得倒是好聽,‘保管’?‘賜還’?你莫非真的以為,這具魂魄還歸你第六殿所有麽?”
“哦?”鄧希眯起了雙眼:“戚氏的名號,記載在第六殿陳判手中的生死簿上,自然歸第六殿管轄,難道屠兄連這冥界最根本的規則都忘了麽?”
“哈哈哈哈……”屠廣狂笑一聲:“我還以為你還有什麽新鮮的話頭。這些話你們那些小鬼之前就說過了,我當時是怎麽說的來著?”
說著,他便側過臉去,向自己的小弟們問道。
他身後的一名鬼吏立即跟上半步,嗬嗬一笑道:“屠大哥說的是:誰叫你沒看好自己的人?而且當時咱們也查過了,你那會兒已經在魂引寶鑒上看不到了,誰知道你還在不在?冥界律早有說明,隻要拘魂使在外身卒,其勾取的魂魄,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鄧希早知道他們會拿此時說話,便冷冷一笑道:“哦?魂引寶鑒上真的沒看到我麽?我血骨明明就在此處,怎麽可能看不到?隻怕是,有人動手腳吧?”
聽了這話,屠廣瞬間怒火飛張。
他原本就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沒理也要講三分,何況此刻又被鄧希實實在在地栽了一贓,他如何還能壓抑得住?
“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我在做手腳嘍?”
而經過了化身李山青的事件之後,鄧希已經明白,《三界記》中的魔影附身術,是真真實實讓他的身體幻化成畫像之中的那個人,任何人都無法分辨出其中的真假來。
所以,他此刻是理直氣壯地叫道:“是不是你做的手腳我不知道,不過,我血骨現在好好的站在這裏,如果你當時會在魂引寶鑒裏查不到,難道我是死而複生麽?”
“你!”屠廣一時氣結。
這個理由確實非常充分,他們原本就是冥界的鬼吏,如果死,就是魂飛魄散,絕沒有再重生的道理。隻要眼前這個血骨是真的,那麽當時沒有查到他的存在,一定就有問題。
可是他一方麵明明沒有做手腳,另一方麵在冥界各殿之中橫行這麽久,何曾被一個小判官手下的鬼吏逼到這麽殘的狀況?於是一股邪火瞬間爆燃,他怒吼一聲道:“血骨!你活著又怎樣?死了又怎樣?現在戚氏的魂魄就在我這裏,你要想帶走,難道憑你耍的那幾下嘴皮子就行了?”
說著,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其實區區這麽一個魂魄,本來我就算給你們也沒什麽。不過,你居然敢栽贓給我,誣賴我在魂引寶鑒上動手腳,那麽對不起,這戚湘雲的魂魄,我留定了!”
砰!他的巨輪斧在地上猛的一頓,一陣劇烈的震波頓時從他的斧柄之下急速向周圍擴散開去,在這廣闊的堅實地麵上蕩起了一道環形的塵浪。
這塵浪一湧而過,鄧希身邊的趙龍等鬼吏都禁不住全身氣息一震,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兩步。隻有鄧希腳下紮根,紋絲未動。
“好強的功力!”
鄧希自從出了浩蕩乾坤壺之後,見到的幾撥拘魂使者,都沒有多強的實力,使得他在潛意識之中,便對陰司鬼吏的功力起了些許輕視之心。以為這些人靠的隻是鬼吏的身份,和拘魂陣的怪異屬性,來控製和緝拿人界的鬼魂。
但此刻一見屠廣的修為,他才意識到,不是陰司鬼吏沒有實力,而是他沒有碰到強的。
一時間,他輕視之心盡去,立即調動氣全身真氣,元守抱一,準備迎接與對方不可避免的一戰。
他必須在對方回到第五殿之前,將戚湘雲的鬼魂奪回。
而這時他所運轉的功法,則仍舊是家傳的太玄功。從血骨等人的圖鑒之中得到的冥修功法,多以奇詭乖戾為主,雖然招法上頗有獨到之處,但是論到氣息運轉的純厚和深邃,都比之自家的太玄功相差太遠了。
這樣做唯一的危險,就是被人從功法上發現異常,進而識**份。
但好在第五層氣道修為的最大的特別之處,就是可以將自身功力隨意隱藏而不被發現。所以,隻要他不在出招之時使出太玄拳印這樣足可驚動冥界的人界招法,就完全不必擔心被人察覺。
“怪不得。”
見到鄧希獨立於前,麵對他示*威式的一招絲毫不為所動,屠廣不禁冷哼了一聲:“原來有人的實力比別人高了一點點,所以敢來和我叫勁。”
而他周圍的幾名同僚一見,也紛紛鼓噪起來:“血骨,你想挑戰我們屠老大麽?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一人道:“陳判手下的拘魂使,什麽時候也有這種膽量了?”
“屠老大,既然有人想出來叫陣,你就給他點教訓好了。”另一人道。
緊接著便有人截住他的話頭:“哎,何必屠老大出手,陳判手下的人,我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