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因為躲避雙方激戰,而遠遠退開的還陽子,這時候終於有機會開口了:“沒錯,鄧道友這次前來五陵山,其實是受了我的邀請。幾個月之前,我也找到了一份鎮世五尊洞府的開啟法門,因為看到馮家在這裏嚴密把守,自知沒本事拿到寶物,這才找到了鄧道友,請他幫忙取寶。所以,我看你這次,恐怕是自己挖了個大坑,把自己給埋了。”

說著,這位滿麵紅光的老年修士,不禁捋了捋自己的白須,訕笑起來。

道錚子更是興奮異常,跟上叫道:“瞧你這熊樣,還想陰我師父,搬石頭砸腳了吧?”

兩人的話音一入耳,藍平朝刹那間渾身一震,隨即胸口一痛,剛剛才勉強壓住的混亂內息,終於抑製不住的在他體內崩裂。

“噗!”

一蓬血霧破口而出。

雖然他出手對付鄧希,並非僅僅因為祖訓,任何對他取得寶藏存在威脅的人,都是他攻擊的目標。但是此時此刻,遭受了全身的重創,身心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隨便一點心理上的刺激,都可能對他造成巨大的二次傷害。

“宗主!”杜鶴見狀大驚,他不顧自己的傷勢,連忙挪到了藍平朝的身後,拚力運功為其救治。結果卻牽動了自己的傷情,胸中氣血一湧,也張口噴出了一蓬血雨。他的修為尚且不如藍平朝,受傷自然比藍平朝更重。

“師叔,你不必再為我費心,今天咱們是栽了,療不療傷都沒用了。”藍平朝苦苦的笑著。

杜鶴一聽,不禁怒歎了一聲,抬頭狠狠的瞪了鄧希一眼。他知道藍平朝說的是實話,如果不出手也就算了,既然擺明了出手搶寶,輸家的結果,隻有一個死字而已。

藍平朝喘息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鄧希,不管你是不是我藍家祖訓要殺的人,有你修為這麽高強的人在這裏,我們始終還是要有一戰。力戰而敗,是我藍平朝技不如人,絕不怨天尤人。恨隻恨,不能完成藍家的遺訓,愧對先祖的期望。”

說到最後,他雙目圓睜,胸口猛一起伏,仰天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長嘯。

半晌,他才因為重傷之下氣息不濟,不得不停了下來,緊接著便低著頭猛烈的咳嗽起來。那是他不慎被自己胸中溢出的血漿嗆到了喉嚨。

又咳了一會兒,他才忽然發現,鄧希依舊沒有動手殺他。

一抬頭,卻正好看見鄧希朝他微微一笑之後,竟轉身向五陵山城的寨門處走去。

藍平朝一陣驚訝:“你不殺我?”

鄧希頭也沒回,隻輕輕揚了揚手:“回去養傷吧,打輸了也不用以身殉葬。不過是丟了一兩件本來就不屬於你的寶物而已,看開一點。”

“你!”藍平朝瞬間氣血上衝,再度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接著委頓於地。

對鄧希來說,藍平朝的修為本身就不是自己的對手,如今更是全身經脈受損,元氣大傷,雖然死不了,可要想恢複到之前的修為,也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藥物。而另外兩名雲崖宗的“師叔”,傷勢更重,氣海已經幾乎破盡,以他們的年齡,這一輩子是不用想恢複功力了。

對於這樣的敵人,對尤其是自認為愧對先祖,準備殺人成仁的藍平朝,留著他,其實比殺了他更讓其難受。而對於其他人的心理壓力,同樣不比直接殺了他們來得少些。因為這等於是告訴大家,你們的實力,根本就不放在我的眼裏。

隨即,鄧希嘴角微微撇了一撇,向著同樣瞪大了雙眼的還陽子和道錚子道:“打都打完了,還看什麽?走,我們去鎮世五尊的洞府瞧瞧。我們在這兒打得這麽歡快,小心別被什麽人搶了先手,那可就欲哭無淚了。”

他當然不是真的擔心被人搶到寶藏。對於他來說,這鎮世五尊的寶藏,對他的吸引力其實有限。最緊要的,是盡快拿到開啟洞府法陣的法門,並從那座奇妙法陣中找出穿梭到聖武城之戰前的辦法。

就這個目的而言,他隻希望趕緊將寶物取出,以打消眾人的念想。好讓他有時間安心的研究這座陣法。

果然,看到他大步離去的背影,那些實力低微的尋寶者,隻能麵麵相覷,幾乎同時喪失了參與尋寶的熱情,甚至有人開始打退堂鼓,默默的散去。

即使是連城嶽和梁夫人等少數幾個擁有強大實力的修士,此時也不免有些沮喪。

“連道兄,咱們這還有必要跟去嗎?”

梁夫人與藍平朝打了多年交道,對對方的修為實力心中有數,如今還是和其宗門的師叔三人聯手,都沒有能頂住鄧希的那一記驚天重斬,她暗暗盤算了一下自己功力,隻覺得今次就算是想略分一杯羹,都很難張得開嘴了。

而連城嶽則是苦笑了一下:“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不如去看看好了,說不定,還會有什麽其他的變化呢。”

梁夫人搖了搖頭:“連道兄倒是樂觀,如今鄧希連敗四姓之中的兩家,鋒芒畢露,氣運衝霄,我看,咱們是沒有多大機會了。”

連城嶽笑了笑剛要開口,就在這時,忽聽遠處有人驚叫了一聲:“咦?怎麽馮名水死了?”

這一聲呼喊,頓時如同一聲驚雷,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瞬間拉了過去。

“怎麽回事?”

連城嶽和梁夫人皺眉對望了一眼之後,便身形如電,急速飛縱了過去。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鄧希也從前方返回身來,飛落在了馮名水的身前。

果然,這位不久之前還活蹦亂跳,將在場眾人唬得心驚膽戰的馮家二少,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隻是體猶未冷,才剛剛死去不久。

連城嶽立即上前檢查了一下馮名水的身體,隨即沉聲道:“是被重手震散心脈而死。”

“什麽人幹的?”

梁夫人雙目一凝,迅即掃向了周圍尚未散去的一眾尋寶修士。

“不知道,沒看見啊。”

“不是我,我剛才離他很遠。”

……

一時間,眾人便忙著撇清自己的關係。雖然馮名水和眾人立場相對,真要是當眾對敵,殺了也就殺了。可是眼前馮名水已經被完全製住,對大家毫無威脅,一般人沒有任何理由要在此時此刻下手擊殺他。

所以,居然會有人在這個當口,以如此偷偷摸摸的方法將其殺死。這讓人很容易想到,這下手之人,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必須要殺人滅口。

鄧希的目光在在場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看得這些人一個個心驚膽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在這關鍵的當口,生怕被懷疑上自己。

連城嶽這時已經完全檢查完了死者的身體,隨即轉回頭來,對鄧希道:“一擊致命,沒有傷痕,出手看起來極其隱秘,修為不低。至少是煉神境的修為。而從時間上看,應該是你正在全力對敵雲崖宗三人的時候,趁著場麵混亂之機下的手。”

鄧希點了點頭,他原本已經準備抽身離開,誰知道這一場劇烈的戰鬥之後,還會發生這樣詭異的事情。使他不得不翻身回來。

“連道兄你的看法,會是什麽人做的?”

連城嶽凝神歎了口氣,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藍平朝用一種尖銳的聲調叫道:“是申何兩家的人幹的,一定是他們!”

“另外兩家?”連城嶽和梁夫人立即對望了一眼,同時微微點了點頭:“申何兩家。”

不用說,從現在的種種跡象來看,這種猜測的可能性確實是最高的。四個掌握了鎮世五尊洞府秘密的家族,現在出現了兩家,而另兩家卻始終沒有人跳出來,這其中的情形,不能說沒有一點奇怪之處。

而此刻馮名水的死,更是讓鄧希忽然發覺,自己是否漏掉了什麽。一個本身實力有限,又已經被人製住的全身,無法動彈的人,如果不是腦子裏存著某種關鍵的消息,又怎麽會惹來這莫名的殺機?

“會是什麽樣的消息呢?竟然值得用一條性命去封存它?可惜,剛才和藍平朝一番唇槍舌劍之時,怎麽沒想到將這個馮家後人拉出來也對質一下?說不定當時就能發現什麽。”鄧希暗自搖了搖頭,眉頭緊鎖。不過緊接著,他便飛快地用目光掃視了一下周圍,片刻之後,眼神中重新出現了一絲異樣的光芒。

還在鄧希凝神思索之時,藍平朝的聲音便又再度響了起來,這一次,他是在陰陰的冷笑:“鄧希,你以為擊敗了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看到了吧,我們四姓之中,仍然有人在執行著祖訓,隻不過隱而不發,不像我這般直截了當罷了。怎麽樣?有本事再把這人找出來嗎?或者,幹脆大發淫威,把這裏所有的人全部殺光,這樣你就可以安安穩穩地尋你的寶物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眾人幾乎是同時色變!

全殺光,確實是個非常簡潔的辦法,如果找不出暗中下手的人,普通人換了鄧希的角色,恐怕真的會選擇這樣一條路。這對於他們來說,可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