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感受到沈浪目光中的殺意，還是聽到了母子間的對話，王援朝扭過頭，胡亂咽下嘴裏的半根醃蘿卜，拍了拍手道：“味道不錯，多少年沒吃過這種自家醃蘿卜了。”
“你來幹什麽？”沈浪沒好氣道，他沒在附近發現有王援朝的人，王援朝身上也沒有攜帶武器的跡象，盡管如此心裏並不放鬆。
“我來給你送車。”王援朝指了指自行車，咧嘴一笑道：“狼少，別用這種眼神盯著我，我害怕。你那麽能打，幹沉我幾十個小弟，該害怕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我沒惡意，一個人來的。”
“...”沈浪看了眼自行車，沒放什麽狠話，試探道：“聊聊？”
“嘿，我過來就是為了跟你聊聊，你帶路吧。”王援朝笑著揪了幾根蘿卜幹揣兜裏，小跑著跟上沈浪。
兩人沿著田埂小路往廠門口走，王援朝狠狠咬了口蘿卜幹，一邊吃一邊豎起大拇指道：“狼少，我是真佩服你，五體投地的佩服。能打隻是一個層麵，最重要的是，你還有腦子，我聽老洪他們說了，炸雞店也是你的點子。人不都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嗎？為啥到你這四肢發達，頭腦也發達，還給不給別人活路了？”
沈浪沒吭聲摸出香煙，想了想遞給王援朝一根，說起來他跟王援朝沒有什麽深仇大恨，這一世沒有，前一世也沒有，那天晚上他想宰了王援朝純屬殺紅了眼。
王援朝笑著接過點燃，“塔山不倒雲常在，我之前也喜歡抽這牌子。”
“王老板，咱們就別拐彎抹角了，想說什麽直說吧。”沈浪提醒一句。
“得嘞，狼少快言快語，那我也不能囉裏吧嗦，我想跟你合夥做買賣。”
沈浪猛地停下腳步，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我沒聽錯吧？你這麽大的老板，竟然要跟我合夥？”
“大老板個屁！”王援朝罵咧，“是，我是挺有錢，可我養了那麽多閑人，睜眼閉眼都是錢，你知道我一天開銷多少嗎？這個數！至少五千！一個月就是15萬！你真當大老板那麽好當呢，前段時間世界杯，我賭球輸了一百多個，一下子給我幹懵了，現在手裏沒啥閑錢了。”
“狼少，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我當時不知道馬琳是你的馬子，也不知道你這麽猛。要是知道，我根本不會碰她。至於你怎麽看我，嘿，我不咋在乎，說白了，我他媽就是個走運的臭流氓，我媽是個小寡婦，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被當地混混欺負死了，我拎刀砍翻了八個，三死五重傷，雖然後來蹲了十多年苦窯，可也一戰成名，這才有我現在的風光。出來混，圖啥？無外乎兩件事，鈔票和女人。”
王援朝吞雲吐霧道：“你放一萬個心，咱們也算不打不成交，馬琳這娘們……咳，大嫂我肯定不會再碰，等你們大喜日子到了，我一定封個大大的紅包給你們慶祝。至於讓不讓我加入，由狼少你來決定，我絕對尊重你。”
“炸雞店的生意，我已經全權交給南哥他們了，如果要合作，我確實有個穩賺不賠的新項目，就是前期投資稍微有點大，不知道你承不承受的起。”
“你先說大概需要多少投資，我琢磨琢磨。”王援朝頗有江湖大佬的氣勢，談生意時收起了嬉笑。
“這得取決於你能用多便宜的價格進到電腦。”
“電腦？”王援朝一愣，“這玩意我家就有一台，當時買的時候三萬多，給我閨女學習用的，結果這丫頭成天跟人用ICQ跟人上網聊天，光電話費一個月就上千，你的意思是開電腦房？”
“不是電腦房，是網吧。”
沈浪其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開網吧，奈何網吧前期投資實在太大了，是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無奈之下才轉而去開投資少的炸雞店。
“你詳細說說。”王援朝露出感興趣的眼神。
“...”
沈浪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跟王援朝聊整整兩個鍾頭，何為網吧，何為互聯網，何為未來！
“這事我投了，我先按你說的找地兒，離學校既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裝修好估計得明年了。”
“明年可以，根據我的推測，明年將會是網絡大爆發的年代。”沈浪抽煙抽的嗓子都疼了，他扔掉香煙，瞅了眼王援朝依舊有淤青的脖子，王援朝下意識揉了揉，嘿笑一聲，“那咱們現在就是合作夥伴咯？”
“一起賺錢。”
沈浪伸手跟王援朝握了一下，後者笑道：“一起賺大錢！你回頭告訴嫂子，我的車隨便開，啥時候開膩了再給我送回來就行。”
沈浪怔了怔，哪裏不懂這話裏的意思，嘴角一扯道：“聊了大半天，擱這等我呢？”
“畢竟剛買沒多久，六十多個呢，要是便宜點的話送給嫂子都行。”王援朝嘿嘿直樂。
“我這就跟她說，把車還你。”
“不忙不忙。”
送走王援朝，站在大坡的沈浪抬頭看了眼昏沉的天空，心情無比愉悅。
要是沒記錯，明年，也就是1999年2月，OICQ將會正式走上曆史舞台，而那個擁有企鵝的馬家將會一躍成為最具有時代影響力的網絡巨頭之一。
在盡可能不破壞曆史進程的情況下讓自己與身邊的人過的幸福，這是沈浪唯一的想法。
至於賺多少錢，根本不重要。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不是沈浪不愛錢，而是沈浪前世幹掉的東聯集團高層，他們所有人的資產加在一起超過千億。
錢再多，又如何？
死亡麵前，人人平等。
沿著運河走了一段路，沈浪想到馬琳，又想到沈幼溪，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
醫院。
沈幼溪開心地一把抱住沈浪胳膊，“有天大的好消息，醫生說我爸恢複的特別好，按照這個速度康複下去，年前就能出院。”
“太好了，今天真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親個嘴吧。”沈浪故意逗她。
沈幼溪紅著臉躲開，“才不要，你走開。”
“女人不能說不要！男人不能說不行！”
“走開啦，討厭鬼...”
“這麽巧。”
兩人正打打鬧鬧，沈浪聽到馬琳的聲音，她今天穿的很素雅，手裏拎著一個果籃，裏麵滿滿的，內容物豐富。
“你怎麽來了。”沈浪笑了笑，拉過沈幼溪介紹道：“沈幼溪，我對象。幼溪，這位是馬琳，你應該叫她……”
“阿姨你好。”沈幼溪傻乎乎的彎腰鞠躬。
馬琳瞬間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