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
溫絮語坐得筆直,手心裏緊握著手機,她將額頭抵在冰涼玻璃上,觀察著一路以來的路景。
她眼見著從喧鬧的市中心到現在空曠的郊區,大腦裏迅速思考著漸漸成形的計劃。
一個服務區從她眼前掠過,不少人聚成一團,周邊還停著不少出租車,看樣子是在等著拉客。
“嘶...”,溫絮語突然彎著腰倒抽口冷氣,兩隻手按住小腹,麵色痛苦,“能不能...找個衛生間?“
邊潯舟睜眼,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黑眸裏暗流湧動。
終於…演上了。
“夫人,你怎麽了?”
駕駛座上的路兆透過後視鏡見她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急忙問道。
“例假好像提前了。“
溫絮語顧不上羞恥,她咬住下唇,額角泌出細密汗珠,“能不能停車,讓我去處理一下?”
她的痛不是裝的,但不是例假。
昨晚她思來想去良久,邊潯舟和自己通感,說謊勢必是個小醜行為,所以她隻好利用學過的專業,給自己的身體做了點手腳。
車內空氣凝固了幾秒,路兆在等著後座的男人發話。
他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他見識過這種痛,有些體質差的甚至能痛暈過去。
邊潯舟遲遲沒有開口,隻是定定的打量著她,像是在辨認真假,讓人捉摸不透想法。
溫絮語一咬牙,隻好使出殺手鐧。
她彎著腰偷偷將一小袋番茄醬包撕破,放到身下,隨即像是難堪的崩潰,將半手的“血跡”伸到邊潯舟的麵前,語氣哽咽。
“你還不相信我?”
邊潯舟下意識朝後一避,眉頭緊皺。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這招有效!
溫絮語用力按著小腹的一個穴位,痛得小臉都緊皺起來,“邊潯舟,你有點人性好不好?”
“路兆”,男人終於施舍般開口,狹長的眼尾上挑,涼薄的唇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剛剛路過一個服務區,倒回去。”
“好的,先生。”
路兆速度很快,他將車穩穩停下,隨即幫溫絮語開門。
“夫人,你確定一個人能走嗎?”
“…可…可以的”,溫絮語還在不斷製造出疼痛,試圖騙過身後那雙諱莫如深的眼。
目送著溫絮語一瘸一拐地進了衛生間,路兆也回到車上。
他無意向後一瞥,瞳孔微縮。
邊潯舟修長的指尖沾上“血跡”,他摩挲了下,發現有些不對勁,這好像不是血,而且…番茄醬?
就是味道很淡,不仔細聞,幾乎察覺不出來。
路兆莫名覺得先生現在有點變態,他默默移開視線,裝作沒看見。
邊潯舟斂眸,知道她會跑,但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倒是出乎意料。
他知道溫絮語那天上樓,肯定是與陸柏謙達成了什麽共識。
沒關係,他這個人有的是耐心。
他在等,等她自己徹底暴露,等她再也沒有資格和他談條件。
邊潯舟冷笑一聲,他隔著車窗,靜靜等待著溫絮語的下一步動作。
*
衛生間內,溫絮語將手衝洗幹淨,又揉了揉小腹,借此緩解痛意。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忍不住給自己豎個大拇指。
昨晚下樓喝水時,她無意中看見蔬菜籃裏的西紅柿,才有了這個主意。
果不其然,她在冰箱裏找到了番茄醬包,又到酒櫃裏隨手拿了瓶酒,兩樣中和一下。
番茄醬被酒精稀釋,味道變淡,顏色不變,這才騙過了邊潯舟。
溫絮語看了眼時間,離開展還有一個小時,沒辦法在這停留太久。
她扒著衛生間牆壁,悄咪咪地打量著外麵的狀況。
見邊潯舟的車還停留在原地,她抓住機會,借著幾個路人的遮擋,躬身跑出了衛生間,躲到一根柱子後。
車內,邊潯舟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他冷嗤一聲,根本不把她這點小把戲放在眼裏。
“路兆,你下車,隨便找個路人進去看看。”
路兆此刻也察覺到不對勁,他應了聲。
瞥見熟悉的身影,溫絮語也顧不得什麽,她直接拉住一個女司機,“欸,師傅,我要去京都藝術展廳,能走嗎?”
“走著!”
等到路兆匯報完消息,邊潯舟已經親眼看著溫絮語上車走了。
“走吧,去京都藝術廳。”男人黑眸微閃,眼底劃過一抹興趣盎然,他很期待等會溫絮語的反應。
一定會很有趣吧!
路兆不語,隻是照做。
………
京都美術展廳建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它矗立於東山腳下,占地極廣,九十九級雪白大理石階自廣場拔地而起。
其間的裝飾也大多是國畫,這裏的設計圖也是由華國有名的建築大師親自操工,兩側階梯呈弧形環抱主館,直衝雲天的設計讓本就靠著山的它,看起來更加宏偉高大。
溫絮語站在台階之下,心還跳得有些快,她終於還是來了。
“溫小姐,等很久了嗎?”一道溫潤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溫絮語轉身就看到陸柏謙,還有他身後的孟津。
陽光透過美術館巨大的玻璃穹頂灑落下來,在雪白的大理石台階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也讓陸柏謙的身上鍍了一層金光。
與此同時,她手上的玫瑰戒指閃著低調的光澤,但還是有一束晃進了陸柏謙的眼裏。
男人放在輪椅扶邊上的大掌不由得收緊,眼底閃過暗芒。
她果然還是適合紅色,明豔又大氣。
“我也剛到”,溫絮語扯唇笑笑,看著正在檢票的長隊,她揚眉,“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陸柏謙小幅度的點了點頭,白皙的指節有頻率地敲打著。
孟津突然麵露難色,“溫二小姐,這個會場的規矩極其森嚴,我恐怕沒有辦法和三少隨行,能不能麻煩你……”
溫絮語愣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沒關係,交給我吧!”
她走過去,推動著輪椅。
這個輪椅應該是精心設計過的,它其中含有自動的推力引擎,推起來也不費勁。
“麻煩你了!”陸柏謙道謝一句,好看的眸子裏劃過深意。
溫絮語推著他檢票進了展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