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絮語睜眼醒來時,入幕是一片白淨的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好聞又陌生的氣息。
她下意識抬手,卻被一道大力製止,“先別動。”
溫熱寬厚的大掌覆在她的手上,溫絮語疑惑看過去,卻見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坐在床邊。
他雙目猩紅,深邃的黑眸中承載著許多看不懂的情緒,有小心翼翼的珍視,還有失而複得的喜悅,以及不敢置信。
溫絮語這才發現,自己現在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不像是醫院病房,但她的手上還紮著針頭。
“你是誰,這裏又是哪?”
她皺著好看的眉頭,目光有些不悅地看向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
邊潯舟察覺到女人的不喜,他不舍地收回手。
在女人昏睡的這段時間裏,他已經讓路兆搜尋了這些年溫絮語在國外的經曆,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失憶的事情。
男人薄唇輕啟,嗓音低沉。
“這裏是我家”,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也是你家,我是你的丈夫。”
這幾句話一出,溫絮語驀地瞪大雙眼,她粉唇緊抿著,一言不發地打量著麵前的男人。
他下頜線條分明,帶著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鼻梁高挺,眉骨深邃,眼神沉穩而銳利。
就算是坐著,溫絮語也能看出,這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肩寬背直,西裝襯衫下隱約可見鍛煉得宜的肌肉線條,舉手投足間帶著掌控全局的從容。
沉默一會,溫絮語收回視線,作勢要起來。
邊潯舟幫著她,還很細心地拿了個抱枕墊在她的身後。
他照顧人的動作一氣嗬成,像是做了很多次。
更有一點,溫絮語發現自己竟然不排斥他的觸碰,這倒是出乎意料。
房間裏的陳設布局不算亂,但也不像是一個大男人獨居的風格,小桌上擺著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更讓她稍稍降低了些戒備心。
但有一點,房間裏並沒有結婚照,或者任何其他的照片。
兩人相對而坐,溫絮語目光觸及桌上有關自己的資料,心底自然有數,於是率先開口。
“你說你是我的丈夫”,她攤開手心,“有結婚證嗎?”
邊潯舟仿佛是早有準備,他從床頭的櫃子裏拿出一疊文件,其中最上麵的就是結婚證。
溫絮語打開一看,上麵的確是自己。
再一看男人的名字,邊潯舟,果然是他。
自己的感覺沒錯。
“…我們的感情不好?”
邊潯舟眉心微動,大掌緩緩收緊,麵上卻不顯,“何以見得?”
“結婚照沒有,任何親密的照片也沒有,這是一對感情好的夫妻該有的?”溫絮語挑了挑眉。
下一秒,她見男人垂下眼眸,更是語出驚人。
“被我說對了?我們感情不好…不會我們已經到了離婚的地步了吧?”
“不會!”
邊潯舟突然提高聲音,他眉目冷峻,眼眸堅定,“沒有離婚,永遠不會。”
溫絮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倒是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她現在已經信了自己和這個男人的關係,對其他事情卻還是一無所知。
“你能和我說一下,我失憶之前的事情嗎?”
邊潯舟描摹著她的眉眼,緩緩道來。
接下來的一小時裏,邊潯舟將她的身世,她的經曆,甚至兩人奇妙的相遇,事無巨細全部告知,包括他們的契約婚姻,孩子的存在。
溫絮語聽完,久久緩不過神來。
“好神奇的故事…”
這些真的都是她的經曆嗎?
邊潯舟不置可否,這一切的確是很神奇。
“我們之間有一個孩子?”
溫絮語下意識摸著小腹,那裏有一道很淺的疤痕,她抬頭,直視男人,斟酌著開口。
“那你現在是…喜歡我?”
邊潯舟否認,語氣很輕,“不,我愛你。”
四年以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有過後悔。
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向溫絮語表明心意,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直到失去,他才懂得珍惜。
所以,再次見到溫絮語,他早就抑製不住心中洶湧澎湃的感情。
溫絮語內心一顫,臉頰也很熱。
這男人看著成熟穩重,怎麽會這麽直白?
“當然”,邊潯舟見女人斂眸不語,也怕嚇到她,輕聲解釋著,“你現在的情況,我都知道,我會等你的,等你愛上我。”
溫絮語徹底不敢去看男人熾熱的眸子。
雖然她在國外四年,也逐漸接受了這種豪放直接的情感表達,但麵對這個男人,她的心仍然跳得好快。
或許在失憶之前,她也曾對他動過心吧!
不多時,溫絮語就拔了針。
邊潯舟已經幫她請了假,本意是讓她好好休息。
但溫絮語執意要下床,她想要四處轉轉,爭取快點恢複記憶。
樓下,路兆、杜管家、喻東洲、喻西川、喬琬雲甚至阮玉玲、沈默都來了。
邊諶坐在喻西川的懷裏,有些疑惑地看著激動的眾人,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微微鼓起。
他伸手拽了拽喬琬雲的衣角,小聲道。
“雲姨,你們突然把我從幼兒園裏接回來幹什麽啊?”
還沒等喬琬雲回答,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屁股,一臉凝重,“不會是大魔王因為前兩天的事情要懲罰我吧?”
壞蛋!
要打就打,還找這麽多人一起來看,是想讓他丟人嗎?
看小家夥這副模樣,眾人都哭笑不得。
“大魔王?”
喻西川勾了勾他的小鼻子,揶揄道,“你才是大魔王吧,要是讓舟哥聽到了,你又要吃竹筍炒肉了!”
邊諶氣呼呼地扭頭,不讓他碰。
杜管家笑嗬嗬道,“小少爺,先生不打你。”
“對啊,你爸是要給你個驚喜,你一定會開心的!”
眾人左一句右一句,誰也沒有想到還會有這麽一天。
樓梯上傳來一點動靜,大家應聲看去,不由自主地都站了起來,眼中都盛著驚喜。
邊諶被推到最前麵,他第一眼就看到爸爸身旁站著的女人。
溫絮語生得極白,肌膚如新雪般淨透,精致的眉眼間籠罩一層疏離的霧,因為身體不適,她唇色極淡,長發如墨,鬆鬆挽起時垂下幾縷碎發,襯得頸線愈發纖細脆弱。
她身著霧色衣裙,衣料柔軟垂順,袖口與領緣繡著暗紋,看起來溫婉可人,還是大家眼中熟悉的那個人。
溫絮語看著麵前站著的一排人,難免有些緊張。
下一刻,男人仿佛察覺到什麽,自然地牽上她的手,似是給她力量,告訴她別怕。
溫絮語一愣,反應過來也默默握緊了他的手。
這身衣服是邊潯舟剛剛從衣櫃裏拿出來的,是她以前很愛穿的款式。
這些年來,每次有了新品,總是會率先送到家裏,就是想著她有一天能夠回來。
今天,這個期盼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