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柳若雲呼吸一滯，瞳孔劇烈震顫，耳畔是混亂嘈雜的驚呼聲。
她隻覺得整個人都在發軟無力，緩慢往前踏了幾步。
怎麽可以，就這樣不見——
燕詔那麽厲害的人，怎麽可能就這樣出事……
石板斷裂的塵土漫天擴散，將祭台掩蓋又漸漸落下。
柳若雲飛快平靜過來，提起裙擺便要踏上長階，
不行，無論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於是她毫不猶豫踏上長階，任由身後太後與明蕊他們驚呼。
“長公主殿下，快回來，那裏危險，隨時會崩塌的。”
而柳若雲依舊義無反顧奔赴。
可等她站在長階盡頭，隻見一道身影踏破滿天塵土而來。
燕詔單手護著皇帝，另外一隻手托著長劍，渾身散發著銳利淩冽的氣勢。
柳若雲頓時浮現驚喜，又觸及燕詔臂彎正在流血傷口，柳眉微蹙。
她來不及多想，便取出帕子幫忙堵住傷口。
纖細手指取出另外一條帕子綁在一起，勉強將傷口流血情況堵住。
見狀，燕詔視線在飄揚的粉帕上掠過，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多謝長公主擔心，這裏危險，我們還是先行下去。”
柳若雲嗔怪瞥了他一眼，淡淡來到皇帝身側回答。
“誰擔心你了，本公主隻是擔心陛下。”
皇帝隻是臉上多了一些灰塵，並無任何大礙，羞澀一笑。
“皇姐，朕無事，隻是王爺為了護佑朕受傷了。”
柳若雲目光在燕詔臉上掠過，紅唇微抿。
瞧著傷口的確十分嚴重，語氣便柔和下來。
“陛下無事便是萬幸，請移步台下。祭台一事就由李指揮使幫忙修整，倘若不行，我們還有備用祭台。”
柳若雲說完這話，眼底閃過冰冷，幸好之前還特意搭建另外一個祭台，方位與規格都是詢問過大祭司的。
因為皇太祖也曾有過一樣的經曆，所以也是合乎情理，無人敢置否。
三人剛走下祭台，太後一眾女眷與朝廷官員紛紛湧上來，七嘴八舌關切皇帝情況。
皇帝隻能耐著性子跟他們解釋一遍事情經過。
“在危急關頭，多虧攝政王及時護住朕，這才能從深陷大洞到安然無恙地脫困。”
他側頭看向燕詔，目光又停留在柳若雲身上，開口請求。
“攝政王手臂受傷，還望皇姐代朕幫忙處理一二。”
柳若雲抿唇應答，便帶著燕詔前往休息的涼亭而去，而太醫早就準備好金瘡藥與熱水等一眾工具。
微風吹拂涼亭竹簾，柳若雲認真解開帕子，又緩慢剪開衣袖，露出手臂傷口。
觸目驚心的一條傷口，光瞧著都覺得疼。
她柳眉微蹙，精致小臉沾染上一絲塵土，反而平添幾分冷豔。
燕詔緊盯著她，嘴角笑意怎麽都壓製不住，喚了一聲。
“柳若雲。”
他直呼柳若雲名字，頓時讓她心頭一顫，佯裝沒聽見，緩慢用熱帕子清理傷口。
而燕詔勾唇一笑，再度道。
“我在此跟你道歉，前幾日並未故意回絕你的邀約，而是收到密信，一直在外調查。”
“至於驛站一事，並未你所想，我隻是順著線索調查至此，並未與他人見麵。”
柳若雲垂眸淡淡將帕子丟回銅盆之中，又打開金瘡藥灑上去，同時回應。
“與本公主有何關係？”
其實在聽聞燕詔道歉之際，柳若雲早就心軟，已然消氣，隻是不願輕易低頭罷了。
燕詔看出來，忽然俯身湊近，視線在她精致五官上流轉，眼眸亮得驚人。
“輕些，疼——”
柳若雲抬眸瞥了燕詔一眼，饒有興趣笑了下。
“堂堂攝政王還會怕疼？那我倒是要用力些，疼死你。”
雖然是這樣說，但手下壓根沒用力。
燕詔眉宇綻放清淺笑容，“你不舍得。”
柳若雲垂眸不再回應，隻是認真給他纏著布條，但周身冰冷氣息早就化作如沐春風的暖意。
甚至嘴角藏著一絲笑意。
陡然間，燕詔捂著自己手，可憐驚呼：“好疼。”
那一瞬間，柳若雲麵露擔憂詢問：“哪裏疼？”
沒想到燕詔伸出骨節修長的手掌，指尖落在昨日柳若雲指甲劃傷的地方。
“這裏疼。”
聞言，柳若雲看了眼早就愈合的傷口，又望向燕詔，沒好氣笑了出來。
“活該。”
“手伸出來。”
柳若雲最終還是垂眸認真給燕詔手背上的傷口塗了藥。
不遠處回廊之下，李淳澤身穿盔甲立在那裏，望著涼亭中的兩人，心口酸澀不已。
長公主隻要跟攝政王待著一起，便是另外一副模樣。
也是他鮮少見過的。
隨即他掩蓋眼底情緒，還是抬腳踏入涼亭，打斷兩人相處的氛圍。
“啟稟長公主殿下，祭台已經修建好，不知是否啟動備用祭台？”
柳若雲不疾不徐抬眸望向李淳澤，語氣淡淡回應。
“辛苦李指揮使，啟動備用祭台。不過這次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差池了。”
李淳澤領命，抱拳行禮退下。
等燕詔傷口處理好，又更換衣衫過後，便和柳若雲一同前往備用祭台。
這個祭台與剛才的幾乎一模一樣，隻是規模相對於剛剛那個要小一些。
皇帝也簡單收拾過後，便趁著吉時登上祭台，開始接下來的儀式。
幸好繁瑣沉悶的儀式順利結束，期間沒有再發生任何意外，柳若雲一顆心也徹底放回肚子裏去。
傳聞祭拜儀式上的豬羊經過儀式後，會具有驅邪庇佑功效，所以按照慣例宮人會一一分食給底下觀禮之人。
一小盤豬肉就這樣直接傳到許懷夢麵前。
她取下一塊，寬大衣袖拂過瓷盤之際，神不知鬼不覺落下一些粉末。
粉末無色無味，快速與豬肉融合。
許懷夢捧著豬肉慢條斯理吃完後，身軀挺直端莊，嘴角含著冰冷的笑。
柳若雲也分到了一些豬肉，正小口吃著，身後人群中驟然發出一聲聲驚呼。
“天啦，這是怎麽了，快來人啊！”
她的心就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揪住一般，起身回頭望去，隻見人群中的明蕊扶著一側秀女麵色痛苦大喊。
“來人，快請太醫。”
秀女總共有十五人，隻剩下寥寥兩人立在那裏茫然無措，其餘皆倒地。
柳若雲快速繞過人群，剛一靠近，明蕊望著她，粲然一笑。
“長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