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小店會派人守著,客官好生休息。”

屋內隻燃著一盞燈燭。

視線略顯昏黃。

沈星月從屏風後麵探出頭來,不滿道,“離懷州越近,出的亂子越多,到了懷州之後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麽呢。”

“若是後悔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我才不會去。”

獨孤辰將藏起來的被子再鋪在地上。

沈星月抬抬下巴,指著那錦被道,“你我已是夫妻,何故不一起睡?”

她是還在惦念著他身上的龍氣,與他靠近一分,龍氣便濃鬱一分,於她修行便更有利一分。

若是與他同修,她得的好處隻多不少。

正美滋滋的想著,獨孤辰吹熄了燭,道,“本王在旁人眼中已是將死之人,若是有朝一日本王被逼上絕境,何故還來連累你?”

眼前一暗,沈星月撐著身子,望著黑暗中的那一團陰影道,“你會死?”

“或許。”

這人是怎麽這麽心平氣和的說出來這樣的話的?堂堂一個王爺,竟過的這樣水深火熱嗎?

“本小姐保你不死就是了。”

再沒有聲音傳來。

她才沒有這麽多的杞人憂天,徑自抱著被子光著腳丫下來,啪啪啪的踩在地板上,腳下不知被什麽一絆,猛地往前一撲。

好巧不巧,手下壓著一團既軟又硬的東西。

還沒來的及等她細摸,獨孤辰便架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在錦被上。

一道略顯不解的聲音徐徐響起,“你做什麽?”

墨發散在錦被上,沈星月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認真又重複了一遍,“我說,若是你快死了,我保你就是了。”

獨孤辰微微歪了歪頭,鬆開了手,沒計較她的胡言亂語。

“地上涼,起來。”

沈星月囫圇用被子裹住自己,再往他身上一壓,趁機吸了好多口濃鬱的龍氣,“我才不!我要跟你一起睡!”

——

半夜。

獨孤辰睜著眼睛,旁邊,是早就已經睡死過去的沈星月。

他微微歎息,心想,這沈大小姐胡攪蠻纏的性子究竟是從何處學來的?他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天亮之後,沈星月醒來時已經在**了,屋內沒人,一開門,兩個打扮低調的侍衛守在門口。

見她出來,拱手垂頭道,“王妃。”

“獨孤辰人呢?”

整個大盛敢這麽直呼殘王名諱的人,隻她一人。

侍衛大氣不敢出,乖乖回答,“王爺一早出了門,臨走時還吩咐,等王妃醒了,咱們便啟程出發。”

瑩白圓潤的雙足踩在地板上,貪婪的化解這炎熱的暑氣。

獨孤辰提著油紙包推門進來,就看見某人正光著腳丫,在屋內亂踩。他下意識的擰眉出聲,“地上涼,穿鞋。”

語氣帶著克製,像是想視而不見但又不能真的做到這一點。

沈星月隻顧著坐在銅鏡前挽發,草草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一疊鬆軟鹹香的小食從油紙包內散發出香氣,沈星月挽了個簡單的發髻,隻帶了一兩支素釵。

“好香,你買了什麽?”

“隻不過是侍衛們買來帶去路上的幹糧罷了。”獨孤辰將鞋子放在她跟前,悶聲道,“穿鞋。”

...

從屋內出來,驕陽越發毒辣了。

照這架勢,這懷州的水患就算不及時疏通,想必也能被蒸發幹了吧。

馬車內照舊放著一盆冰塊。

等到冰塊完全融化成一盆水的時候,懷州盡在眼前了。

城牆厚實,灰黑色的牆壁四四方方的將一座城圍住,來往守衛如故,隻不過,此時城門大開,或有老弱婦孺,或有舉家搬遷,一個個都眼神麻木的排隊等在城關處,等著檢查離開。

是以,這輛馬車逆著人群而來,顯得格外醒目。

進了城門之後,馬車停在一處州府麵前,從牌匾和府門來看,不難看出,這從前是多麽的繁榮富貴。

方下了馬車,驕陽一下子像是個燒熱的鋁鍋似的扣下來。

就在這時,視線的上空突然多了一抹陰影,接著一個緯帽便扣在自己頭上。

獨孤辰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天熱,先戴著遮陽。”

緯帽上還編了一串鈴蘭花,盤在帽子上,沈星月摸了摸,撩開白色緯紗同他說話,“欸?這東西你在哪買的?”

聲音越來越小,他們穿過府門進去。

太子獨孤瑜早就在懷州了,此刻正眼底泛著烏青守在前廳,一道的,還有懷州官府的官吏。

“大人!殘王殿下到了!”

侍衛急匆匆前來稟告。

“快!隨我出去。”崔長史忙出來,瞧見十幾人從門外進來,為首之人雖坐著輪椅,可周身的冷峻氣勢,便足以叫人不容忽視。

崔長史忙跪,“見過王爺、王妃。”

獨孤瑜在旁邊也拱手示意。

“崔長史快快請起,本王途徑吳平縣,在那處理了些小事,這才來晚了幾日。”

朝廷排下來的兩位主心骨都來了,崔長史感激還來不及,區區耽誤了幾日,更算不了什麽了。

“王爺王妃一路奔波辛苦,便是再晚幾日也是無妨的,殿下,咱們進去說。”

一路從城門走到州府門前,路上盡是遊走的災民。

“聽說那決堤的災口就在城外十幾裏處?”

“是。隻不過那片已經泛濫成災,下官派過去許多侍衛工匠,大多還沒走到就被淹死了。”

獨孤瑜揉著眉心,“秦淮河水流湍急,這麽直接了當的去堵,自然不能將堤壩堵死。”

...

前堂正在議論解決之法。

沈星月則被州府之內的侍女帶去了偏院。

“王妃,州府修葺還算完整,幾位貴人都會在州府住下,屋子已經提前打掃好了,王妃若是覺得還有什麽短缺的,直接告訴奴婢就是了。”

偏院收拾的還算幹淨,至少在看過懷州城內那些殘壁斷垣之後,更顯的豪華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進了寢屋,沈星月便布了結界,盤腿坐在榻邊,抬手捏了個訣。

瞬間。

屋內陰風陣陣,黑色霧氣快速在麵前凝成一個人影。

鳳吾單膝跪地,“尊主,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