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氳,獨孤辰啞然,“不是你說白日趕路身上汗濕要沐浴的嗎?”

沈星月清了清嗓子,方才聲音夾得有點過,“那...那,那這屋子就這麽大,我若是脫了,豈不是讓你白占便宜?”

這難道不是故意?

獨孤辰仰頭,將屋內的六扇屏風擺好,隔著屏風道,“我出去為你守門就是。”

“我不要,這裏這麽多流民,要是其中混進了歹人,趁黑從窗戶那裏摸進來,又該如何是好?”

獨孤辰微微垂頭,那模樣還真像是在細細思考一般。

“不如你就在屏風外麵守著,嗯...還得把上衣脫了。”

簡直就是胡攪蠻纏。

不多時。

屋內,水汽氤氳,**帷幔輕拂。

獨孤辰坐在輪椅上,背對著屏風,赤著上身,胸膛腰腹處的大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因著沾濕了水汽,微微潮濕。

他一手扶額,一邊聽見屏風那邊,女子嘩啦嘩啦撩動水花的聲音。

方才是她非要說,他們二人各自脫了衣裳,才算是公平。

獨孤辰想不明白這是哪門子的公平。

她要洗澡脫衣裳,他也得脫衣裳陪著。

好在此處無外人,若是這事被追隨他的軍士們聽見,估計能成軍中流傳一月的趣聞了。

“嘩啦啦——”

水聲四濺。

“我要巾帕!”

這沈大小姐命令人的語氣又來了。

獨孤辰沒扭頭,撐著腦袋回複,“在你手邊。”

又是嘩啦啦的一陣水聲,聽見獨孤辰耳中曖昧的很,片刻,沈星月才答話,“我洗好了。”

獨孤辰鬆了一口氣,又將屏風擋在浴桶和內寢床榻之間,喚來堂倌,吩咐換水。

堂倌訕訕一笑,拱手哈腰道,“客官,咱們這客棧日日柴火短缺,每間房內隻能供應一次水。”

獨孤辰額角一跳,“我可以加銀子。”

堂倌苦哈哈的笑,“客官,這不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這...這...柴火因水患打濕了不少,實在是短缺的很。”

這麽說來,今日此時此刻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一,忍者身上的汗濕粘膩。二,用她的洗澡水洗。

這兩個想法僅僅糾結了兩個呼吸,獨孤辰便果斷的揮退堂倌關上門,脫衣下水。

他在邊郡用過深山老林裏的冷泉水洗澡,也在王府之內用過泡滿花瓣的溫泉水洗澡,可獨獨沒用過女子剩下的洗澡水洗澡。

呼吸之間盡是馨香,還有獨屬於她身上的香氣。

稀裏嘩啦一通。

半炷香的時間沒到,獨孤辰便利利索索的從浴桶之內出來,擦淨身子穿上衣裳,喚來堂倌撤了水。

往內室一瞧。

床榻上鼓了個小包,女子平穩的呼吸聲隱隱傳來。

日夜兼程這幾天,應是累壞了。

目光從她身上越過去,瞧見裏麵還有一床錦被,獨孤辰長臂一伸。

“唔...別動。”

獨孤辰當真不動了,半個身子斜傾過去,長臂還未來得及收回,便被女子的藕白雙臂纏上。

他屏息一瞬,注視著她的眉眼。

好在沒醒來。

順利勾住被子,輕輕一攥,又慢手慢腳的將她的雙手撥下。

待直起身來,頭上已細細密密出了一層汗。

“呼——”

獨孤辰吹熄了蠟燭,在她塌邊展了被子,平躺睡下。

夜半。

江南的天十分悶熱,窗牗半關,客棧之內一片寂靜。

窄巷內。

月色拉扯著幾人細長的影子,出現在牆邊的草垛上。

其中一人拍了拍另一人的肩,後者被嚇得猛一縮瑟,手中的匕首都險些掉了。

“怎...怎麽了?”

聲音極小,被附近尋不到的蟲鳴聲淹沒,另一人有些恨鐵不成鋼,道,“畏畏縮縮的像什麽樣子?打起精神來,今天這個肯定是個富戶,隻要咱們今夜能順利,或許往後就能過安生日子了。”

“大哥,可是那裏麵的有男子,身量不矮呢。”

“怕什麽?”瘦高男子低喝一聲,道,“他隻是個坐輪椅的瘸子,還能跑得過咱們?”

“大哥...我,我害怕。”

瘦高男子身形很瘦,身形又極高挑,身上的衣裳卻過於肥大,隻得讓他拿著草繩在腰間纏了一圈又一圈。

“你在外麵守著,把刀給我!”

月色無聲。

瘦高男子直接爬上二樓,借著月色慢慢往裏麵窺探。

燈燭滅了有一會兒了,他是專挑他們睡熟之後才下的手。

屋內,獨孤辰將身形隱沒在角落裏,地上的錦被早就不見了,窗牗處有細微的細瑣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風吹開了窗戶。

瘦高男子翻窗進來,舉著匕首慢慢靠近內寢,伸手正欲撩起床簾。

“呼”的一聲。

耳邊似是過了一陣疾風,還不等他回頭,後退猛地一疼,膝蓋被迫向前彎去,口中下意識的疼叫出聲。

獨孤辰一手壓著他的肩,一手將一團破布塞到他口中,提起他的衣裳猛地往後一扯,直接將他甩到屏風外頭去。

“何人?!”

簾帳之內,沈星月陡然被這動靜驚醒,簾外,獨孤辰緩聲安慰,“無妨,進了個賊。”

賊?

燭光亮起,沈星月披衣起身,探頭往窗外一看,沒人。

借著燭光,獨孤辰將此人看的徹底,方才試了他的功夫,不是殺手,出手斷用蠻力。手掌之中厚繭分布不均,瞧著像是經常幹活的。

“大人!您饒了小的吧!小的隻是想偷些銀子,壓根就沒想過害人!”

獨孤辰神色淡薄,“誰允你入室竊銀的?”

瘦高男子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小人原本也是清白人家,但一場水患淹了田地,莊稼顆粒無收,斷了營生,這才不得不...大人,饒小的一命吧!”

“犯了錯就得罰,總不能因為你有諸多緣由,就對你對別人造成的傷害視而不見吧。”

內寢,沈星月疏懶的聲音傳來。

那語氣無波無瀾,像是對類似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

二樓一翻響動,驚動了樓下的管事。

三言兩語說清了狀況,管事點頭哈腰的賠禮道歉,讓樓內的兩個夥計將人捆了,打算明日一早就去報官。

“最近難民多,這些人吃不飽肚子,便心生歹意,今夜是小店疏於防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