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時間, 足夠滄海變桑田。
天地間傳來巨大的轟鳴,足以將一切戰事都擾亂。
所有人都停住了手,怔愣地看著遠方憑空出現一座山脈, 大荒最中心的定州皇朝和人仍在,可原先定州中部本該是遼闊的平原此刻也成了連綿起伏的丘陵地貌。
最令人震撼的是,原本大荒的標誌地貌,那橫亙於大荒中心分割東西,浩**東流的煙波江, 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連河床都未曾留下,仿佛有某種奇力在瞬息之間填平了整條江。
大荒之中,哪怕是神降傀儡也都沉浸在難言的死寂之中, 不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而下一刻,更加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各地都在同一時間湧現了無數的陌生身影,這些人出現的毫無征兆, 原先隻是一個淺淡的影子, 而這影子很快就化作實體, 成為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
他們似乎也對自己的出現迷惑不解,就像剛才那群不明所以就獲得了肉.身的鬼修一樣, 怔愣地看著自己,又看了眼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發出了震撼的疑問:
“我們……沒死?”
“還是死了又重新活了?”
“天底下能有這樣的神跡嗎?”
“大醫師也做不到死而複生吧。”
一眾人麵麵相覷,竟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此刻, 在這場戰事之中最熱鬧的仙網,突然閃爍幾下後, 將所有仙網在線的人都排斥出了仙網, 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神魂突然被排斥出仙網的人們不明所以, 嚐試著再進入,手中雲紋靈符就像是失去了作用一般,無論如何也聯係不上仙網的入口。
還沒來得及報以更多的疑惑,他們就得知了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
“今天各地的都出現了巨變,原先的地勢地貌之上一夕之間生出了新的。”
“就像是又另外一個世界被重疊到這裏來了,神跡,這簡直是神跡。”
“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這或許是現在每個人都想問的問題。
這場變故來的太快,太突然,沒有任何人做好了心理準備。
就在所有人都亂成一團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憑空消失的煙波江邊,一個清瘦修長的身影緩緩浮現。
她看著和那些突然出現的人們沒有什麽不同,相較之下卻顯得要鎮定的多。
她眼睫輕顫了下,注視這前方,片刻後了然笑了。
“原來如此。”她無奈道,“未來的我,還真會出難題。”
言罷,她很快就消失不見。
……
同一時刻,幾乎所有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新生者都在感慨。
“這還是我們知道的大荒嗎?靈氣為何會如此充裕?”
“要是咱們那時候有這樣的條件,說不定早就把那些該死的神降傀儡們打出去了。”
如此巨變之下,天衍眾人和麵前的神降傀儡們形成了詭異的對峙局麵,誰也沒有先動手,而是同時警惕地看著這群不知從何而來的陌生人。
雲微眸光微動,顯然是聽到了對方的輕聲對話,心頭有了個荒謬的猜測。
她聲音提高了些,朗聲道:“敢問諸位,從何處而來?”
那群人同樣神色警惕地掃了眼雲微,不答反問道:“你們又是從何處而來?”
雲微笑了下,不卑不亢道:“若晚輩沒有猜錯,諸位應該是從隕世之劫前的大戰時來到此地,對嗎?”
她目光緊懾住對方的神情,敏銳捕捉到了其中有幾人在聽到她所說時細微的神色變化,於是愈發篤定:“既如此,那咱們便是同道中人。”
雲微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了眼下的情況:“諸位有所不知,現在不知出了何種問題,將兩個不同時間點的世界合並到了一起,你們現在所在的,是千年後的大荒。”
那群人聽到這般奇詭的解釋,倒也沒有質疑,而是將目光緩緩移向另一頭正在和天衍眾人對峙的神降傀儡的身上,問道:“照你這麽說,千年後照樣碰到了神降傀儡的侵襲,就是這群東西?”
薛義臉色一黑。
雲微正色點頭,而對方反應堪稱迅速,道:“行,我們沒有問題了。”
“千年前千年後一樣是打,這次興許還痛快些。”
眾人朗笑著飛馳到天衍眾人身邊,氣勢愈盛,逼向神降傀儡。
……
而此刻,備受關注的夢微山,有個身影緩緩登上山頂。
他一席簡單的玄色長衫,神色寡淡,身姿頎長清瘦,墨發高高束起,有了些曾經少年時的模樣。
可終究不再是當時的心性。
正是失蹤許久的殷夜白。
正如任平生所說,他的血脈天賦決定了,隻要他想躲,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他,無論是她還是真仙。
在鬼域之時,任平生同硯青和霜天曉聊過不少次,可沒有人能說清殷夜白為何要奪走真仙的心髒獨自離開。
那現在,同樣沒有人能說清,他為何要在這般亂局之中,獨自登上夢微山。
千年前的夢微山還不像現在這樣高聳入雲,有天柱之稱。
那時的夢微山,山不高,神樹亦無名,隻是尋常一座山而已。
殷夜白沉默地登山,想著這是她走過的路,想著她如今正在虛空之中搏命,便也覺得這條路走得沒這麽難了。
“硯青還在,霜姐也還在,他們應該能陪你繼續走下去,真好,有人繼續陪著你。”
殷夜白停在神樹鏡塵之前,沒再有動作,仿佛知道裏麵有著誰一樣,也不顧對方聽不聽得到自己說的話,隻想把這千年來都沒能言明的心情說清。
“隻身一人在無邊黑暗中前行,太難了,我快走不下去了,還好,你不用走上這條路。”
“這樣……我就能放心,去贖我的罪了。”殷夜白輕聲說著,說到最後“罪”字時,聲音輕到仿佛被風一吹就散。
“你那麽聰明,一定知道後麵要做些什麽。”
他說著,試圖挑起嘴角,但不算太成功,最後深呼吸了一下,雙手合十,變幻除了一個法訣的手勢,渾厚的靈力摻雜著妖力在他周身騰起。
殷夜白心髒宛如雷動,一時間無數種情緒交織,在被真仙控製的時候曾經的被壓抑到心底的真實情緒終於浮現上來。
命運確實有些殘忍,從不曾善待於他。
他等了一千年,被懷疑與痛苦煎熬了一千年,最終把自己打磨成陌生的模樣,塞進這個熟悉的軀殼之中,聽從著仇敵的控製,做了無數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等的就是這一日。
明明一切都要在此刻了結,可他偏偏舍不得。
他想要重新去見到她,確認她真切的還活在這世上,沒有被他害死。
可到了這時,似乎也不必了。
“不去見一麵嗎?”背後傳來聲音,“你隻需要走進去就可以。”
殷夜白某種閃過一絲訝然,緩緩轉頭,看到了一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他麵前的人一襲雪青色長衫,袖口和衣擺處有著不算顯眼的墨跡,畫著幾朵香雪蘭,她生了雙凜冽的鳳眼,但總是含笑而驅散了拒人於千裏的距離感,而那雙深邃的眼中,有著仿佛能參透天地萬物的篤定和傲氣。
這是個一眼就知道她強大,卻又讓人有無限安全感的人。
這也是殷夜白無比熟悉的人。
而她早已死在了千年前,化身長河,不給自己留下任何生的退路。
殷夜白盯著她良久,嘶啞道:“素…光塵,你沒死?”
素光塵衝他微微彎起眼眸,說道:“這個時間點的我已經死了,可似乎出了些變故,千年前的世界在和這裏重合。”
殷夜白沉默望著她,啞聲道:“你算無遺策,就沒有算到過會有這樣的情況?”
素光塵緩緩上前,站在殷夜白身前,溫聲道:“通往未來的道路有千萬種,而在那條長河之中,有無數細小的變化都會在未來引起滔天巨浪,我能抓住那一線隱晦的希望已是極限,我是能推演命理,但我不是神,算不到如此細致。”
她停頓了下,又問道:“真不去見她嗎?若最後一麵都見不到,會成為她終身遺憾的。”
殷夜白卻緩緩笑了,他常年蒼白寡沉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不羈桀驁的笑,恍惚間真的有了少年時的影子。
“若見了,她隻會阻止我,就像我當年阻止她犯險那樣。”
“不見了。”殷夜白揚眉,低笑著說,“讓她往後餘生,一輩子都惦記著我。”
“好吧,聽你的。”素光塵無奈道。
殷夜白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你不去見她一麵?”
素光塵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
“我和你不一樣。”素光塵道,“我一直都看著她,看著她走到現在,以另外一種方式。”
“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殷夜白於是問道。
“還算不錯吧,千年時光於她而言隻不過是長夢千載,一朝夢醒而已,沒有實際的經曆過。”
殷夜白鬆了口氣:“那就好。”
兩人溫聲聊著,實際也沒說多少,很快就同時抬頭看向天空。
天色愈發暗沉,天空之中仿佛洪流湧動,象征著虛空中那場爭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是時候了。”殷夜白低喃道,“時間到了。”
他回首,笑著輕聲說:“你說自己沒有算到這一步,我覺得不然,若是沒有你的陣,我一人……恐怕難以完成所有的計劃。”
“夜白。”素光塵突然叫住他,認真問道,“你後悔嗎?”
殷夜白看著她,心跳聲愈來愈重,重到已經傳來一絲痛感,仿佛要將他撕裂。
他同樣認真回道:“你若是問當年因一己之私而種下寒鴉,令她渡劫飛升出了差錯,險些身死道消之事,我後悔,很後悔,這一千年來,後悔和痛苦每時每刻都折磨著我。”
“我無時無刻不在問自己,我能相信你嗎?你說她還活著,她還沒有死是真的嗎?我真的沒有害死她嗎?這些問題伴隨我至今,直到在千年後重新聽聞她的消息,這樣的折磨才終於消減。”
“但你若是問我是否後悔答應你的計劃,我不後悔。”
殷夜白難得斂起了平日裏寡淡漠然的神情,露出了釋然的神情。
“這一切,總要有個了結的,唯有切斷源頭。”
素光塵深深看著她,殷夜白是他們之中最小的,從來都被他們四人當成弟弟一樣照顧,而如今千年鬥轉,當年的少年長大成了如今的蒼白漠然的模樣。
這是我一手造成的。
素光塵如此想著,說道:“我也痛苦。”
殷夜白看著她,不解。
“痛苦於當年明知道你要做什麽,卻沒有阻止你。”
殷夜白卻沒有接話,雙手按在素光塵的肩頭,將她往山下輕輕一推,輕聲道:
“當年的密約是你我二人定下的,如今便由你我來完成吧。”
他在背後,輕聲喚了句:“塵姐。”
一如少年時。
……
時間長河沒有任何的實感。
任平生拽著真仙一道跌落其中,感覺自己在飛快的下沉,卻又像是被浪濤拍打著,不知要飄往何處。
她身體不受控製,可思維卻在此刻愈發清晰。
大荒的天道沉浸在死氣之中,經年累月未曾消弭,沒有任何生機能夠挽回。
而真正能夠填補這一切缺漏的,隻有生。
是生命。
她在多年修行中自創山河圖,摸索出了一條新生與創造的規則,而站在相反的那一頭,真仙所持是毀滅與消亡。
最好的方式,莫過於將代表著新生的力量,投入到殘缺的天道之中,令其補全,往後才能正常的運轉下去。
難怪真仙會選擇這個時候進入到虛空,他根本不在意這裏和大荒發生的一切,他要的隻是勝利。
而隻要她想要令天道歸位,他就立於不敗之地。
任平生眼底劃過一絲掙紮,她再度陷入飛快的思索之中,思考著還有什麽能夠破開此局。
她在時間長河中不斷下墜,周遭無數的畫麵由現在向著過去在飛快地翻卷,一切她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從眼前一閃而過,任平生試圖抬手,抓住其中一閃而逝的星軌線。
在恍惚之間,任平生似乎抓到了其中屬於殷夜白的那道線,可很快,星軌線像是開玩笑一般,從她手中溜走,而她隻在這一瞬間看到了某些淩亂的碎片,聽到了一些混亂無章的聲音。
“你的血脈天賦一生隻能用一次,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我不能看著她走向毀滅,我要阻止她。”
“你半妖的身體是最好的容器,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將一切了結。”
意識在逐漸淡去,千鈞一發之際,任平生似乎聽到了素光塵的聲音,這道聲音將她拉回了清醒,同時也抓住了那一閃而逝的契機。
任平生明白了此刻要以怎樣的新生之力才能夠填補上天道的空缺。
心髒。
那顆真仙遍尋不得的心髒!
自阿喬的意識出現開始,這顆心髒就已經不再屬於真仙,而屬於一個叫做阿喬的,獨自誕生於這個世界的靈魂。
任平生赫然睜眼,雙手有力的抓住了長河之中無數道閃過的星軌線,奮力一躍而出。
……
兩個不同時間的世界合並帶來的混亂不是短時間能夠消減的。
硯青和竹疏匯合,訝然看著他突然擁有了實體的模樣,但想到現在都已經亂到千年前的人紛紛出現了,便也不再多言。
各大主城都亂作一團,霜天曉布衣荊釵,芥子囊中裝著她的藥箱和藥材,從定州北部一路向南,已經救治了不知多少傷患,同樣聽聞了如今的亂局。
她緩緩起身,眉頭深鎖,怔然看向夢微山的方向。
千年前的人歸來……那為何不見素光塵?
不知為何,她心頭有了些不好的念頭。
就在此刻,天地間轟然雷鳴。
白晝驚雷從來都是不詳征兆,尤其是在眼下這般亂局之中。
正當眾人惶惶於是否是夢微山上又生變故之時,驟見夢微山上金光大作。
這突然而至的金光伴隨著洶湧的黑色霧氣和另萬眾臣服的靈壓轟然散開。
緊接著,一個龐大巍峨的身體出現,很快占領了整個天幕。
這是個讓人難以言喻的身軀,他身體形似牛,高昂的頭顱是白色的,尾部則是有粗長的蛇尾盤卷在山下,這龐大的身軀幾乎遮天蔽日,白色頭顱上單獨一隻眼睛怒目而睜,錚然望向天穹。
這樣可怖的生物,能止小兒夜啼都是輕的,哪怕是成年人看到這一幕都要噩夢好幾夜。
可此刻,所有人都望著他,目不轉睛。
他似乎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龐大的力量從他的身體中傾瀉出來,幾乎將這遮天蔽日的身軀撕裂,令他發出震天的痛呼。
不知何時,夢微山下,一座足以將整個夢微山都涵蓋其中的陣法幽幽亮起。
陣法拖載著他的身軀繼續升空,天地間所有的力量都想著他匯聚而去。
硯青看著那身影,幾乎停止了呼吸,他全身顫抖著,來不及思考,窮盡最快的速度向夢微山趕去。
天衍陣地之中,離朱臉色大變,駭然道:“是天梯?!”
眾人不解地看著他,離朱顫聲道:“我在傳承記憶中看到過,我的先祖,上一代的鳳凰就是這樣涅槃燃燒了自己,以身為祭,搭建了一條通往其他世界的天梯,隻有我們這樣擁有上古血脈的大妖能夠做到。”
他話音未落,身旁金光一閃,一直在空中作戰的玄苓不知何時出現,抿唇沉默地望向天際。
離朱似有所感,輕聲問道:“你……認識他?”
玄苓眼中閃過一絲悲哀,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當年的鳳凰是被欺騙和被迫的,這樣的事情難道又出現了一遍嗎?
離朱震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為何,他感覺到這個不知來路的上古大妖,仿佛是自願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虛空之中,任平生終於躍出了時間長河,她拽著時間這條無形的線,輕輕一抖,終於將其拉回了原位。
兩個世界合並的亂局終於消失。
曾經屬於千年前的一切在緩緩褪去。
竹疏和一眾親友看著曾經自己的戰友,交換了一個擁抱。
“道友,保重。”
“你們會贏的吧。”
“會的。”
任平生平靜地望著眼前和自己同樣狼狽的真仙,低聲笑了起來。
她體內屬於阿喬殘留的意識還有一線生機,這個以幾乎不可能的姿態橫空出現的靈魂打亂了真仙所有的計劃,而今,也將給真仙的如意算盤留下最致命的一擊。
任平生指尖凝聚了一個渾圓的金珠,飛快地注入了交纏的星軌線團之中,填補上了部分空缺。
可很快,任平生眉頭微皺。
還有一部分缺漏。
真仙大笑起來,譏諷道:“你不會以為,僅憑那個螻蟻新生的意識,就可以做到填補天道缺漏吧,太天真了。”
“要補上這裏的缺漏,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你自己投進去,你已經想到了,不是嗎。”
任平生未置一詞,腦中閃過了無數種思路,隱約間聽到了帝休的聲音在呼喚她。
來不及回應,就在此刻,一道金光強勢地闖入到虛空之中,拖載著堅實有力的心跳聲,頭也不回地撞進星軌線團之中,徹底補上了天道的殘缺。
真仙臉色大變:“不可能。”
這是他的心髒,被殷夜白盜走的心髒?!
這顆心髒經曆了阿喬的靈魂新生,又被殷夜白的身體洗禮過,早已剝離了任何屬於真仙的意識,唯有最為雄渾厚重的生命力置於其中。
任平生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難言的悲哀和冷光。
緊接著,所有交纏的星軌線全都被解開,成為了一個又一個平行交疊的星軌,代表著大荒的人能夠恢複到正常的生活之中。
各色的環帶包裹著星軌線,那是無時無刻不在起作用的規則之力始終如一的保護著這個世界。
而原本空置的中心地帶,在陰陽魚的上方,一顆璀璨的心髒在有力地跳動著。
一切都在此圓融。
很快,強有力的界域之力將兩人排斥出虛空,回到本體之中。
甫一回到神樹鏡塵,任平生就察覺到自己被神樹堅實的枝葉纏繞著。
而這棵先前還顯露頹敗的樹,此刻徹底煥發生機。
帝休的身影從樹幹中緩緩浮現,這次他沒有露出往日乖巧小狗狗一樣的神態,而是格外的鄭重和神聖。
他背後閃爍著神樹天柱的虛影,這個支撐了世界千年之久的天柱,天道意誌的化身,徹底在她麵前俯首稱臣。
“恭迎主人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