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渡劫的動靜很大, 不僅太華峰,天衍各峰都感受到了天雷的動靜,紛紛議論著不知又是誰破境了, 隻是看著劫雷的威力判斷不出破的是哪個境界。
傅離軻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跟莫知匆匆招呼了聲就飛快地往太華峰趕去,去到的時候正好看見任平生從後山的靜室裏出來,被太華峰師門上下圍著問候,跟看猴兒似的。
剛一靠近, 就聽見楚青魚驚訝地說:“師妹, 你真沒吃什麽奇怪的東西?”
雲近月抽氣道:“吞了天雷渡劫的效果這麽好嗎?”
任平生露出禮貌的笑容:“師姐,我隻是吸收了天雷殘餘的能量,並沒有生吞天雷, 更沒有吃什麽奇怪的東西。”
主要是因為道印找回來了,趁著這次破境的機會,本體的修為重歸, 自然對破境有所助益。
“吸收天雷殘餘的能量可以讓你破境後直接躍升至元嬰境後期?”雲近月低聲道, “那我下次破境也試試。”
話音剛落, 被雲微一巴掌拍上後腦上,威脅道:“每個人體質不同, 你師妹承受得了天雷的力量不代表你可以,你要真敢這麽幹,我先把腿給你打斷了。”
雲微深深看了任平生一眼,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 沒有看出此次破境任何的異樣,神色終於鬆了些, 叮囑道:“你的修行速度已是當世罕見, 無須圖快, 穩紮穩打即可,切勿想岔了,走了捷徑。”
雲微又道:“元嬰境後期……下一步就是拜星月了,化神境是邁向高階修士最大的一道門檻,修心為上,否則心魔劫難渡。”
任平生乖乖點頭,便聽雲涯子大大咧咧地說:“師姐,這些基礎的事情明燭前輩肯定跟她說過了,不需要咱們擔心的。”
雲涯子衝雲微擠眉弄眼的,示意眼前這個可是明燭前輩的親女兒,能寫出奠定複蘇時代修行知識框架的人,怎麽可能不告訴自己女兒這種常識。
他不提還好,一提雲微神情就有點微妙。
雲近月回來就已經把在上古遺跡中和明燭那次見麵的內容告訴了她,特別是關於任平生和明燭之間的關係,用了“非常親密”四個字來形容,又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當時雲涯子在一旁聽著,興奮地說:“我就說我猜的沒錯,她們果然是母女。”
說完他就轉頭連聲問:“她說了平生是誰的女兒嗎?究竟是竹疏還是硯青?”
拜托,這個問題對他真的很重要。
楚青魚緩緩搖頭:“她什麽都沒說,沒有正麵回應她們的具體關係。”
雲涯子邏輯非常自洽:“沒有否認,那不就是默認了嗎。”
雲微微微皺眉,當時聽著隻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她對明燭的認識,若任平生真的是明燭的女兒,明燭不至於不承認,而是用了“親密”這等含糊不清的字眼。
雲涯子卻道:“很簡單,明燭前輩定是為了保護平生,這才沒有公開承認,畢竟從現在的形勢來看,明燭和天外天的矛盾已經擺到了明麵上來,明燭本人可以保證天南學府是一塊鐵板,天外天對她沒有辦法,卻不能保證這個流落在外的女兒的安全,更別說平生如今的修為並不高,天外天隨便一個仙使都能輕易對她動手。”
他又回想起夢微山下極暗之日時,明燭雖未直接露麵,卻在平生危急時刻及時施以援手,說明她雖然失蹤多年,卻始終關注著這個女兒的安危。
眼下矛盾一觸即發,她更不可能冒險把平生暴露在人前了。
雲微:“……也又道理。”
但她的直覺卻總讓她覺得有哪裏不對。
雲微的眼神看得任平生笑容都快掛不住,好久才收回去。
罷了,雲微心道,無論是什麽關係,她這小弟子也一定是明燭的親近之人。
如此便夠了。
“你出關的時間正好,小傅來的也巧,回頭叫上蓮生和太史寧,你們幾個準備一下,和我一道去曲州。”
雲涯子用驚奇的目光看著雲微,把雲微拉到一邊,低聲說:“真要帶他們一道去天南學府?”
雲微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們從遺跡裏帶回來的東西我看過了,既然承諾了要完成明燭前輩的未竟之願,就該全力以赴。”
她手指一劃,從芥子囊中取出一張巨幅地圖,懸空在眾人麵前展開,隨後,雲微手指點在了裂天山往東約三十公裏左右的地方。
雲微沉聲道:“明燭留下的那張藍圖太過龐大,我們隻能一件件來,目前最容易完成的是鋪設覆蓋全大荒的傳送法陣,我不懂陣法,但既明燭前輩來了,說明她有辦法做到,而我們要做的,是先行一步,確定鋪設傳送法陣的具體地點。”
“撇開妖、魔、蠻三族所居的三域不談,大荒五州,餘下四州我們都能找得到合作的人,唯獨曲州這裏是一片荒蕪。”
如今天南學府在曲州東部紮根,曲州西邊是蠻族雪域,中間有著大片的荒原。
“這裏離天南學府近,也是目前最需要建設傳送法陣的地方,你們這次的任務就是在這裏找到最適合建立傳送點的地方。”
雲涯子感歎道:“師姐,你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東西才剛拿回來啊。
雲微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她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一天都不願意多耽擱。
雲微叮囑道:“雪原的情況很複雜,有不少散落在妖域之外的妖獸盤踞,也時常有蠻族會離開雪域到這裏去,如非必要不要跟他們起衝突,記住,此行以勘察為主,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傅離軻鄭重應道:“弟子明白。”
他這次從上古遺跡回來,修為隱隱有了突破的征兆,回來閉關了幾日,突破了一個小境界,已經到了元嬰境中期,謝蓮生亦是如此,已經到了元嬰境後期,就連原先修為一直落後的太史寧也突破到了元嬰境。
天衍素來不喜歡讓弟子關在宗門裏清修苦練,通常弟子到了金丹境時就會將他們放出去曆練,讓弟子在一次次曆練中飛快成長。
如今他們已經體會到了曆練帶給他們的好處。
任平生卻是有些驚訝,雲微點中的人都是在上古遺跡中通過了考驗,和虞嶺南簽下契書的人,這並不奇怪,可她並不在其中。
看了雲涯子在一旁微妙的神情後,任平生才反應過來。
她有點好笑,感情她隻是個添頭,把她帶上是為了讓“明燭”多照看照看他們這群人。
“回去準備一下,明日…不,三日後,你們跟我去曲州。”
雲微定時間時猶豫了片刻,將出發時間定在了三日後。
眾人微訝,按照雲微果決的性子,他們還以為明日就得出發,聽到雲微下一句話時他們才反應過來。
“明日仙網的道法清談會記得去聽聽。”
雲微意味深長道:“會很有意思。”
……
天外天議事廳這些日子都是往常難有的熱鬧。
如任平生所料,在月明君那篇長文和天南學府的招生消息出來後,天外天坐不住了。
左護法焦頭爛額地聽著這群神降傀儡爭執不休,看著桌上空缺出來的三個位置,也難免心頭一緊。
南尋、邱還辭、湯老。
他們竟一下損失了三個強大的神降傀儡。
邱還辭和上界某些大人物有些關聯,而湯老更是參加過一千年前神降之戰的元老。
去一趟上古遺跡的功夫,一下子都沒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明燭還活著,不是上次極暗之日時的傳聞和猜測,而是真真切切地還活在這個世界!
他們怎麽可能不慌。
堂下吵成一團的狀況已經持續了好多天。
“不能再等了,這個世界的修真者最多也不過才修行三百年,哪怕明燭還在,天南學府還在,那又如何,她身邊最重要的幾個助力已經不在了,她孤家寡人一個,翻不了天。”
“說得對,一千年前的隕世之劫可以讓所有一切**然無存,也不過是三天而已。”
“嗬,說的輕巧。隕世之劫是真仙大人親自發動的,當時有鳳髓作為天梯,現在呢?難道你還能再找出一條鳳髓來?”
“爾等難道是想讓真仙大人冒著遭受天譴反噬的風險再發動一次隕世之劫?”
眾人吵著吵著,火氣就撒到了左護法的身上。
“如此危機關頭,天外天的主事者究竟在哪裏?竟還是讓你們兩個護法出麵主事,簡直豈有此理!”
右護法指尖染著火紅的蔻丹,支頤在一旁看熱鬧。
左護法頭又開始疼了,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多少次解釋:“星主從七天前就已經不在天外天了,他究竟去了何處,我區區一個護法,哪裏知曉呢。”
他不鹹不淡地把這句話頂了回去,氣得在座的神降傀儡們愈發煩悶。
“這等閑人,天外天養他作甚,何不早日退位,讓能者居之。”
左護法識相地閉嘴了,任這群惹不起的仙人們繼續吵。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群人真的很怕明燭,怕得要死。
上次的山河圖就已經讓這群人嚇破了膽,這次可是明燭親至,他們還能坐在這裏吵架而不是第一時間放棄這具傀儡身逃回上界,已經算得上有膽了。
一想到星主,左護法隱隱又感覺一陣頭疼。
他很早之前就感覺到了,星主似乎對明燭有些特殊的感情。
天外天和明燭分明應該是死敵,可那位身為天外天星主,話裏話外卻格外維護明燭。
左護法思來想去也不明白星主的想法,隨後自嘲一笑。
算了,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星主是個瘋子了。
瘋子的想法,他哪裏揣測得了。
他正胡思亂想著,那頭神降傀儡們似乎吵累了,中場休息了一會兒,又將矛頭對準了他,發難道:“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趁著此時天南學府招生的好時機,要安排些人進去。”
一個神降傀儡看了左護法一眼:“你手下那些仙使可以動一動了。”
左護法哽了下,解釋道:“諸位,仙使體內都有仙核,隻怕是第一眼就會被明燭看出來,他們——”
他剛想說他們怕是無法勝任,話說一半卻想起來一個人。
左護法眼睛一亮。
是了,還有一個仙使,不僅沒有仙核,身份更是合適。
天衍太華峰雲微的親傳弟子,還有誰會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