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伍封先到宮中向齊平公祝賀新年,然後與眾臣一起陪著齊平公到備城中社稷之廟

中祭祀社稷之神。齊平公列少牢,宣祭文,率眾臣拜畢,然後回宮,眾臣也各自回府。

本來依往年之俗,還要到西郊的淄水之旁拜祭水神,但此時仍是先君的三年喪服之內,除

社稷之外,不好為其它祭禮。

伍封回府之後不久,齊平公的使者將祭禮所用的胙肉頒了下來,伍封出府迎了胙肉,這才

算祭禮已畢。

此時府中賓客開始上門,賀婚之時,兼賀新春,人客絡繹不絕,富豪雲集,禮物堆滿了兩

屋,連那長笑坊的老板許衡也送了禮物來。今日宮中、封府和相國府均有喜事,這幾處都是非

要親往道賀之處,臨淄城的這班官員貴人不免在城中東奔西走,著實忙了個不亦樂乎。伍封迎

賓陪坐送賓,一刻也停不下來,也忙了個滿頭大汗。

柳下惠大老遠從魯國也派了人來送禮道賀,說是他國事頗忙,無暇親來,令伍封十分感動。

伍封因是新郎不好出門,派了鮑琴和鮑笛代他先後到宮中和相國府送禮道賀。

公子高在宮中忙於國君的大婚,便由晏缺帶了他的總管來到府中。

黃昏之時,伍封穿著吉服,到宮中迎親,將妙公主、楚月兒和遲遲三女接回府中,陪嫁的

還有五十個宮女,一路上的熱鬧也不畢細述。

齊平公派人抬著妙公主的嫁妝和楚月兒的嫁妝跟在後麵,不消說,楚月兒的嫁妝定是田貂

兒為她辦的,她原由田貂兒照看,今日田貂兒便是君夫人,是以也先將楚月兒的嫁妝從宮中送

來。同時抬著的是玄菟靈為遲遲辦的嫁妝,最有趣的是田盤也為楚月兒辦了一份嫁妝,或是這

些時太過忙祿,未曾與田貂兒商議,以致重複了,這時也抬在花車之後。

伍封見了四份嫁妝,大感好笑,笑道:“我今日娶三人,竟會有四份嫁妝,倒是有些奇怪。”

妙公主在花車上大嗔道:“你才娶了三個老婆,莫非心中已想娶第四個了?”

眾人大笑,一起入府,拜堂成親,禮俗甚繁,最後取出瓠來,剖成二瓢,伍封先與妙公主

各取一瓢酒漱口,成合巹之禮,然後又共食一牢,吃了一小片肉,成了共牢之禮。然後依次與

楚月兒和遲遲行合巹共牢之禮後,三女由四燕女和五十宮女送入了洞房。

伍封留在堂上,與諸賓同飲,月上時將子劍、閭邱明等賓客送出府,再與慶夫人、玄菟靈、

晏缺、鮑息以及平啟招來等自己人再飲。

平啟等人自是放不過伍封,非要灌酒不可,鮑興在一旁喝得醉醺醺的,含含糊糊道:“公子

一日之內娶三女,英雄了得,與眾不同,平爺還是讓公子留些精神,應付三位新夫人吧!”

眾人大笑,伍封將鮑興一頓笑罵,招來大笑道:“小興兒說得不錯,今日公子就少喝幾爵吧!”

伍封趁醉入了洞房,見三女身穿吉服,眉如春山,眼似秋水,各有各的美處,心中大樂,

一顆心早已飄到天外,不知所蹤。

次日伍封醒來之時,見三女正自濃睡。本來三女各有房間,昨晚被伍封扯到了一處,幸好

渠公大有先見之明,將伍封這主房之中的新床做得奇大無比,不說四人,便是十人也能睡下。

這房屋分內外兩間,有門相隔,他們睡在內間,四燕女便睡在外間,隨時等候他們呼喚。

那五十名宮女都撥在四燕女手下,侍候在這石屋各處。

伍封見三女如海棠春睡,美豔之處,不可名狀,正得意洋洋時,楚月兒醒過來,羞答答看

著伍封,笑道:“公子醒得倒早。”

伍封失聲笑道:“此時怕已是辰時了吧?還說早呢!”

他二人一說話,妙公主和遲遲也醒了過來,妙公主笑道:“這人反是醒得最早,不知哪來的

精神。”

伍封見三女仍有些懶洋洋的,另有一番迷人之處,色心大動,怪笑道:“是麽?若不再試試,

我怎知哪來的精神?”說著話,忽地鑽入大被之中。

三女齊聲驚呼。

正午時分,伍封才躍下床來,道:“我頗覺肚餓,你們也該起身了吧?”

楚月兒懶洋洋地道:“公子,我沒甚氣力,還是睡一陣子吧。”

伍封笑道:“自今日開始,你們都得改口叫我夫君了。”

三女慵懶地縮在被中,不願起身,妙公主笑道:“是了,夫君大人。”又好奇道:“這人怕是

個怪物,怎地精神格外地好?”

伍封大笑,將三女抱下床來,道:“快盥洗穿衣,要去大堂拜見娘親和嶽丈呢!”將侍候在

外的四燕女叫了進來。

四人又混了許久,才出了房門,到大堂上拜見慶夫人和玄菟靈,一同用午飯。

玄菟靈笑道:“今日我要先回萊夷,以免徐乘他們搗鬼,封兒便留在臨淄,一月後再動身吧。”

慶夫人道:“我與親翁也一同去,九師父也一道去。你們新婚夫婦,依俗要留府二月,不得

外出,便留在府中。封兒最喜歡胡鬧,不可欺侮她們。”

伍封笑道:“她們三人都厲害得緊,以三敵一,大有勝算,我怎敢冒犯?”

用過了飯,慶夫人和玄菟靈帶著列九、楚姬等人一起出發,伍封派平啟、招來帶七百士卒

護送他們去萊夷。

將人送走後,伍封對楚月兒道:“我覺得精神頗好,月兒陪我練一陣子劍術。”

楚月兒咬著嘴唇,搖了搖頭,一臉嬌羞道:“今日便算了,夫君大人還是自己去練吧。”扯

著妙公主和遲遲溜回房去了。

伍封自己到了練武場上,先讓鮑興扛來銅戟練了一陣戟術,又練了一陣淩空行劍之術。回

頭之時,見葉柔坐在一旁,正自發愣。

伍封插劍入鞘,走上前笑道:“柔兒在想什麽?是否我的劍術之中有何破綻?”

葉柔不料他會這麽問,臉上微微一紅,道:“公子的劍術天下無雙,柔兒怎能看得出破綻呢?”

伍封搖頭道:“不然,這一點我絕不敢妄自尊大。我在對付樓無煩三人之後,隻道樓無煩已

是天下少見的高手了,誰知朱平漫又比他厲害了數倍。朱平漫是支離益的徒弟,我打敗了他,

自創‘刑天劍法’後,以為董門中人便是如此了,誰知那任公子又比朱平漫厲害,後來與顏不疑

交手,才知顏不疑更勝過任公子。還有便是嶽丈了,若不與他交手,怎知天下間除了董門之外,

還有能與顏不疑並肩的高手?是以天下之大,真正的高手不少,我至今順利,其實是運氣稍好

而已。柔兒的劍術眼下未必及得上我,但你的劍術底子深厚,見識遠勝於我。所謂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若發現我劍術中的破綻,不妨相告。”

葉柔見他是真心求教,笑道:“原來公子將劍術練到了如此地步,仍然謙虛得緊。我看不出

什麽破綻來,隻是覺得公子淩空行劍之時,劍招雖然神出鬼沒,劍上的威力卻不如你站在地上

使劍的三成,未知何故。”

伍封沉吟道:“我也覺得有此弊端,隻是站在地上,可以借地之力使劍,身在空中,無從借

力之處,以致威力大減。”

葉柔道:“顏不疑的‘屠龍劍術’禦風而行,在空中與在地上是一樣的威力。”

伍封皺眉沉思,緩緩道:“我仔細想過顏不疑的劍術,他一起一躍之間,憑的是地力,是以

倏起倏落,力量源自於腳下。我雖然能用此法,卻不知支離益的獨門要訣,恐怕仍不如他。”

葉柔娥眉輕蹙,沉吟道:“子劍師父曾說,當年他跟隨令舅王子慶忌之時,慶忌能手擒飛鳥,

步格猛獸,王子慶忌曾說天下萬物均有其力,地有地力,天有天力,鷹梟禦風而行,翻然下搏,

其力並非從地上而來。”

伍封微微一震,凝神沉思,道:“鷹行於天,靠二翅鼓風便有力。風行萬裏,力從何來呢?

莫非這便是來自天力?天之力究竟為何物呢?”他淩空使了幾招,仍是不能明白,走了回來,扶

劍立地,仰頭看天。

葉柔見他臉上神色變幻,道:“家父曾見過老子的弟子關喜,向他借閱過老子《道德經》,

經上有一句道:‘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則不屈,動而愈出。’說的是否是風呢?”

伍封心中一動,心道:“我行吐納之時,正是虛而不屈,動而愈出,人如橐龠,莫非天地也

如是?”緩緩走進場中,又想:“若是我這吐納與天地相合,是否會如鷹梟一般呢?”

這時,公輸問、巫金等人正帶著遁者想到場上來,他們見伍封正在場中苦思,猜他又在思

索劍藝真諦,便都靜立場外,不敢打攪。

伍封看著天上的雲色變幻,思緒也如風起雲湧一般。

妙公主、楚月兒和遲遲這時也由四燕女陪著過來,本想找伍封說話,見他立在場中,便坐

到葉柔之旁,看伍封又會啄磨出什麽厲害的本事出來。

伍封尋思:“支離益所創的‘屠龍劍術’,身在空中,劍上勁力卻與站在地上一樣,自然是

有其獨門要訣。”忽然若有所悟,心道:“老子的吐納術,未必不如支離益的獨門要訣。柳下大

哥曾說吐納術的高深之處,可用肚臍、腳跟呼吸,最高境界是以毛孔代替口鼻,不如一試。”

於是閉口鼻之息,想以毛孔呼吸,但毛孔比不得口鼻,最多隻是將渾身肌膚緊一緊、鬆一鬆而

已,無法讓它們代替口鼻之用,試了好一陣,仍不能成功。

轉念又想:“恐怕是習吐納不久,未及大成,便以臍為鼻使一使。”試了一陣,仍是頗難,

當下發起狠來,將氣憋得足了,氣息自從口鼻而出,心中暗歎,仍然無法成功。

伍封心道:“看來不能蠻練,否則會變成接輿先生一般。”剛想放棄,忽然覺得肚臍微微刺

痛,一股濁氣從臍中沁了出去,心神漸漸明朗。然後這九呼一吸不再經過口鼻,而是直接由肚

臍出入。氣息一通,便以臍行吐納,每次氣入之時,便覺身輕欲飛,氣出之後,身又變得重了

墜下。吐納之際,漸覺與風雲相合,渾身勁力潛生,漸至沛不可當。

眾人遠遠見他臉上神色變幻,狀若癡呆,都暗暗有些擔心。

伍封吐納良久,這以肚臍九呼一吸的法子便如生下來般是如此一樣,試著想改回原來的呼

吸方法也不能了,心中大喜,知道自己這麽一陣摸索,竟能成功練成了臍息!此刻隻覺渾身精

力彌漫,無從發泄,忽地展身躍起身來,使出了“刑天劍法”。

眾人見人時飛時落,使出了劍法威力無窮,無不駭然。

伍封使了一陣劍,忽地霍然開朗,以臍吐納之時,即使身在空中,仍能將全身的力氣集起

來,便如站在地麵上一樣。此時他如雄鷹展翅一般,躍身空中之際,倏忽飄渺地可使出三十餘

招來。習之良久,隻須一躍之間,便可以將三十六招“刑天劍法”盡數使出,劍上的勁力並不

下於站在地上使出“刑天劍法”,卻多了一陣淩空下擊的霹靂之威,凜然若神,看得場外諸人心

中沁汗,渾身發寒,油然而生懼意。

伍封飄落於地,仗劍大笑,心想這套真正能與顏不疑的“屠龍劍術”抗手的劍法已經練成了。

向周圍看去,見場外站滿了人,伍封走到場外,奇道:“你們這麽多人怎會偷偷走了來,也

不吱聲?”

遲遲笑道:“夫君,是你自己研習劍法入了神,對我們視而不見!”

妙公主飛著白眼道:“這人才與我們成親,便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日後誰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子?”

楚月兒嘻嘻笑道:“我看夫君大人是真沒見著,否則這劍法隻怕也練不成了。”

伍封笑道:“這都是多得柔兒指點。咦,柔兒去了哪裏?”

楚月兒道:“適才你使完了劍後,她便走了。”

伍封道:“柔兒平日裏不露鋒芒,其實大有內涵,深不可測,日後可要多多與她研究些本事。”

心中對葉柔更生敬意。

公輸問等人也走了上來,鮑興好奇道:“這事頗怪,公子同娶三女,我以為公子今日定會腳

軟,誰知公子反而更為厲害,更新悟出絕妙的劍術來。”搖頭晃腦地大惑不解。

眾人都笑,楚月兒和遲遲臉色微紅,妙公主笑罵道:“這個小興兒便愛胡說,你當夫君是什

麽人呢?我倒望他真的能腳軟呢!”

鮑興驚得瞪大了雙眼,滿臉佩服地看著伍封,隻不過他此番佩服的,似乎不是伍封的劍術。

伍封心忖:“吐納術妙用無窮,小興兒怎能知道?”笑道:“我新悟的劍術,正想找人試一

試。問表哥,你……”,公輸問忙搖手道:“公子的劍法太過駭人,小人適才看寒了膽,不敢動

手,公子另找他人吧。”說完一溜煙走了。

伍封又向鮑興看去,鮑興立時嚇得臉色煞白,叫聲“不好”,扯著鮑寧遠遠跑開了去。

伍封笑吟吟向楚月兒看去,楚月兒忙不迭搖頭,小聲道:“夫君過幾日再說吧。”

伍封訝然道:“隻有月兒才有本事陪我練劍,莫非我這劍法連月兒也嚇怕了?”

楚月兒臉色緋紅,湊過臉小聲道:“月兒有些不適,誰叫你昨晚胡鬧呢?”

伍封恍然大笑道:“是極是極,我剛剛練成了劍法,興奮之下倒是未想起來。”見楚月兒滿

臉嬌羞,一把將她抱起來,帶著妙公主和遲遲入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