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天實為之,謂之何哉1
這日晚間,木筏正飄著,眾人正在木筏上安睡,負責夜望的商壺大呼一聲,眾人還來不及
站起身,忽然間木筏劇震,仿佛被巨大之物撞上了一般,庖丁刀剛站起身便摔倒在筏上,站在筏頭
的商壺立刻往海裏摔了下去。眾人大驚,伍封和楚月兒忙去救他,卻見商壺由海中爬出來,原
來這人將大叉上的銅鏈係在筏頭巨木上,一端係在腰間,落水後立即攀著銅鏈爬出來。
商壺還未上舟,木筏又被巨力撞擊一下,他向後翻去,伍封一把將他抓住,提了上筏。商
壺道:“這物兒來得甚快,老商剛看見時,它便趕上了。”
眾人向筏尾看時,無不大驚,原來筏尾有一巨大之物,正往筏上撞著,細看竟是一隻巨大的魚,
隻露出半個頭,卻如一座小山似的,頭頂上不住地噴出細而高的水柱,如同雨點。
這時那巨魚打了個轉,巨尾由水底翻出來,隻是在水中一拍,木筏便被大浪蕩起了數尺之
高。便聽筏尾一聲響,那金鐵大幹造成的船舵已經墜了下落,自是因為插著幹格上的木杆被巨
魚擊斷了,好在大幹用銅鏈扣著,不怕它沉到水底去。
妙公主驚道:“天下間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魚?”
楚月兒道:“任公子當年在海邊用牛為餌釣上大魚,可供許多人數月之用,想來便是這種魚。”
夢王姬道:“此魚名曰鯨,是海中最大的魚,性子卻溫和,若不傷它,決計不會有意傷人。”
伍封本想上前去斬殺這大魚,聽夢王姬這麽一說,躊躇道:“若不殺它,被它這麽撞下去,
我們這木筏早晚會被掀翻。”
正說話時,巨鯨又翻身拍尾時,卻被筏尾上拖著巨木的龍爪銅鏈纏住,它每一擺尾,便將
木筏左右擺動。原來這巨鯨本是無意中撞到了木筏,它轉身欲走時,魚尾被銅鏈纏住,銅鏈上
又連著巨木,不住擊打鯨尾,巨鯨因此受驚,反複地拍打巨尾以求掙脫,這一來木筏上的人便
不妙了。這木筏被巨鯨拖得上下拋動,眾人立不住腳,除了伍封和楚月兒外盡數跌倒,往海裏
滾落,好在有護欄擋住,不至於落水。可這護欄隻有三尺之高,巨鯨越動力氣越大,直到將眾
人拋得高高的又再落下來。雖然眾人身上有細藤紮在木筏護欄上不至於拋脫,但這麽反複拋跌,
不免頭暈腦脹,在木筏上摔得渾身骨痛。又聽筏尾上戰馬嘶鳴,聲音甚急。
巨鯨之尾越是摔擺,那銅鏈纏得越緊,這時候巨鯨似乎也著急,急速前遊,將木筏拖得向
東而去,行速極快。眾人暗叫不妙,他們一路往西劃,好不容易行了這幾日,如今又被巨鯨倒
拖往東去,這當真是南轅北轍了。伍封和楚月兒顧不得理會巨鯨,先將眾人按在護欄旁,用細
藤纏繞緊了,免他們被拋上落下摔傷。
這木筏東搖西蕩難以立足,伍封和楚月兒費了許久,好不容將眾人紮好。二人見細藤不夠
堅韌,圉公陽身上的細藤有些鬆動。二人不約而同拿出隨身的鐵鏈來,準備將圉公陽再捆紮好,
偏巧這時公斂宏身上的細藤斷開,被拋往海中。
楚月兒大驚,不假思索,忙飛身入海去救人,公斂宏剛落水時,便被楚月兒一把抓住。就
這麽一瞬間,木筏已經被拖出了老遠,楚月兒已經離木筏相距兩丈有餘。以巨鯨之速,楚月兒
若是遊趕上來定是不及。若飛身而來,他們這禦風之技又不能帶人而飛,楚月兒斷不會扔下公
斂宏不管,不免因此而與木筏分散。
伍封大急,忙將手中鐵鏈向楚月兒拋過去,道:“月兒!”
楚月兒一手抓著公斂宏,一手也甩出了鐵鏈,好在及時,兩鏈頭剛好相纏,此時楚月兒二
人已經離木筏五丈之遙。
伍封使力急扯,楚月兒與公斂宏被他這麽猛力一扯,如同布鳶般由海麵上飛起來,伍封雙
手急扯,將二人扯回到木筏上,眾人看在眼中,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圉公陽身上的細藤又斷開,好在他早已經緊緊抱住護欄,未被甩離木筏。木筏不住迭
蕩,楚月兒上前重擰細藤,將圉公陽紮好,圉公陽道:“龍伯,我們的馬兒……”,這時木筏又
劇蕩了一下,圉公陽後麵的話便未說出來。
伍封想起戰馬,忙閃身到筏尾馬欄中看,見眾馬雖有四蹄站著,仍然跌絆,不住嘶鳴。伍
封暗暗心急,瞥見馬欄中有數根備用的長竹竿,心念一動,拿起一根,喝道:“伏下!”橫拿著
竹竿向幾匹戰馬背上平平輕壓。戰馬久被訓練,頗通人性,被他一輕輕壓,自行橫躺下來。伍
封將竹竿卡在兩頭的護欄上,再拿一根竹竿壓倒其它的戰馬,過一會兒楚月兒也趕來,依法施
為,二人用了十餘條竹竿將戰馬盡數卡壓躺下。這些竹竿十分堅韌,極能承重,便像一張大的
竹網,足以保護戰馬穩穩躺著而不被拋起。
此時他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見天已經漸漸亮了,天色昏沉,木筏被巨鯨拖著如飛一般
往東而去,比得上在陸地上縱馬飛馳,就算小翼以兩倍之速也不及這巨魚的遊動之快。
伍封大為心急,心忖被這巨鯨拖了一兩個時辰,隻怕抵得上眾人兩天劃漿的功夫。惱道:
“月兒你守著筏,我去將這巨鯨殺了。”他本來不想殺了鯨魚,可眼下事急了,那是非殺不可。
楚月兒先前聽說巨鯨並不主動傷人,不願意就此殺它,道:“夫君,我去解開它尾上的銅鏈
便成,也不必動手殺了它。”
她怕伍封去殺魚,忙飛身往筏尾上去,將鐵鏈纏在腰間係好,另一端係在筏尾巨木上,往
鯨尾上一躍,這時大巨鯨正好將大尾揚起來,便如一扇巨大的磨盤般向楚月兒拍過來,伍封吃
了一驚,忙趕了過去。楚月兒見巨鯨這麽一揚尾,絕不下於支離益一掌之力,順勢貼著鯨尾上
飛,化解了鯨尾上的力道,等鯨尾下落時,也跟著下落,一手緊抱著鯨尾,另一手去解緊纏著
的銅鏈。可這銅鏈纏得甚緊,鯨尾又不住地拍動,要解開銅鏈殊是不易。
伍封此刻也將鐵鏈纏在腰間,躍身鯨尾之上,助楚月兒解開銅鏈。他一手抱住鯨尾,一手
攬在楚月兒腰上,讓楚月兒騰出雙手去解銅鏈。這巨鯨尾上忽添重物,更是受驚,不住的扭身
亂轉、奮力擺尾,它委實力大,將伍封和楚月兒帶得上下起伏。這時筏尾上龍爪上的巨木反複
相撞,楚月兒還得十分小心,免被巨木撞傷了手指。
伍封奮神力按住鯨尾,使巨鯨拍打稍慢,楚月兒費時良久,總算將銅鏈一一解開。那巨鯨
尾上忽然輕鬆,向前飛遊而去,海麵上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線來,原來它被銅鏈糾纏住,被銅鏈
上扣著巨木的龍爪勾傷了幾道口子流血,不過它受傷甚輕,在海水遊得一會兒便會收口。
此時木筏沉穩飄蕩,伍封和楚月兒渾身濕透上了筏,順手將銅鏈係著當舵的金鐵大幹由水
中提上來,隻見這大幹依然平整如鏡,雖被鯨尾巨力拍擊,卻絲毫未有凹凸不平之處。單憑此
一點,便可看出這金鐵大幹與眾不同的地方,無怪乎會被代王收藏於宮中寶庫之中。
眾人都解開身上的細藤,整頓木筏上諸物,秋風皺眉道:“這可壞了,那司南上的磁勺不知
道何時掉了,隻剩下一個空盤。”
伍封看了看天,隻見天海相連都是灰沉沉的一片,仿佛凝在了一起,紋風不起,海麵上平
整如鏡,十分悶熱。他點了點頭,隨口道:“沒有就算了,等陽光出來,我們隻要看著日頭,便
可以知道方向。”
圉公陽將戰馬放得站起來,見眾馬安然無恙,心中大悅。好在伍封和楚月兒及時將馬壓得
倒臥,否則非受傷不可。
大家渾身都濕透,各解衣上物什檢察,夢王姬最要緊的自然是她的帛書,見銅管封口雖密,
帛水未沾絲毫海水,這才放心。渠牛兒也去檢查稻種,也未進海水。
妙公主卻大呼小叫,道:“夫君,渠公老爺子這帛水可濺得濕了。”這是渠公離開成周時交
給伍封的,讓他轉交慶夫人。
伍封順手接過來,道:“這帛書已經無甚用途,我們這一路上耽擱了一年,老爺子早已經回
萊夷了,還要這帛水何用?”話雖然這麽說,還是解開了帛書的封套,將濕透的帛書打開,準
備放在筏上風曬幹。這帛書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過還勉強能夠分辨,伍封看了幾眼,忽地臉
色大變。
楚月兒吃了一驚,接過來看時,不禁垂下淚來。
渠公在這帛書上寫的是給慶夫人的遺言,原來他近年身子漸差,卻一直瞞著眾人,自知道
壽元不久,隨有赴吳就死之念。他本是吳人,少年淨身入宮當了寺人,侍候慶夫人數十年,如
今要死了,自然是心懷故國,想安葬在吳國祖地。怕伍封知道後不放他走,故而瞞著伍封,寫
這帛書,讓他交給慶夫人。心想等伍封看到這帛書時,他已經葬於吳國了。楚月兒心想,眼下
渠公入吳近年,隻怕早已經歸葬了,想起這老人對自己姐妹視若親女,不免十分傷心。眾女傳
看這帛書,都不禁垂淚。渠牛兒放聲大哭,惹得公斂宏也陪著他大哭,聲音極響。
伍封悶悶不樂,自從他離開成周便諸事不順,連連見到故人去世,先是趙鞅死了,被迫在
絳都停了許久,然後又見任公子、趙飛羽、平啟、田燕兒,還有那小丫頭小非,都先後亡故,
自己被迫在代地停了三個月。其後被支離益一路追殺,死了數十下屬,連冬雪也死於沙漠之中,
等打敗了支離益,小鹿又無緣無故出走,至今不知下落。好不容易到了海上,又中了展如的詭
計,死了許多下屬不說,還弄得自己這四五十人流落海上,整日與風浪爭鬥,未知何時才能回
家。此刻又突然見了渠公的遺言,知道他所言必實,眼下隻怕已經歸葬於吳國某處了。想到這
諸多事情,又想起先前被這大魚倒拖了不知道多少裏,心情自然是奇差無比。
夢王姬緩緩道:“人固有死,不論是早是晚,終要生離死別。我們由小到大,由少年到老邁,
這樣的事情還不知道要見到多少。當日父王亡故,夢夢也是抑鬱不樂,後來總算想得明白了,
隻要我們活著快樂,死者便會感到安慰。”
伍封默然良久,點了點頭,長歎一聲,道:“王姬言之有理。”
他將渠公的帛書拋入海中,道:“老商,我們可有人受傷?”
商壺道:“都沒受傷,不過丟了些許東西,都不太要緊。”
伍封點頭道:“你去將大舵修好了,我們好再趕路。”
夢王姬見他隻一陣間便鎮定如恒,心知這一年多行程中發生了太多事,自己這位夫君不知
不覺間已經變得十分成熟穩重。
商壺拿著那麵當舵的金鐵大幹,與一名鐵勇正想將備用的木杆插入,重新立舵,商壺忽然
驚呼道:“什麽東西?”話音未落,由海中中忽然冒出一張巨口,露出白森森如利箭的長牙,猛
地探上木筏,向商壺一口咬落,商壺大吃一驚,“哇呀”怪叫,隻因這巨口出其不意,來不及縮
身躲避,幸好他身手敏捷,將大幹向巨口上格去,“咚”的一聲,被一股巨力撞得倒退數步。那
鐵勇順手將商壺後扯,不料那東西仍然能前伸少許,一口咬落,那鐵勇才哼了一聲,整個上半
身都被咬落,當時慘死,跌入海中。
眾人大驚,伍封等人驚駭之下往筏尾的海上瞧去,隻見白浪翻滾處,無數黑鰭形如角形之
舵,由四處向木筏遊過來。黑壓壓一大片,其速甚快。
楚月兒驚道:“鯊魚!”
伍封見鯊魚奇多,心如電轉,知道若與楚月兒去殺鯊魚,一時間可殺不完,到時候木筏上
的人便大有凶險,心知這與先前不同,先前那巨鯨隻是想擺脫銅鏈的糾纏,並不想傷人,而鯊
魚卻不同,看來是存心想以人裹腹,眼見海上這大片鯊魚,自己這四五十人隻怕夠不上群鯊一
頓飯。忙道:“快走!”
眾勇士立刻操漿,向鯊少處劃去,情急之下,人人奮力,這木筏先前被巨鯨拖轉早已經不
辨方向,此刻眾人也不知道東南西北,隻知道海上已經起了風,正好順著風向,專往鯊少的海
麵上劃動。
楚月兒道:“先前巨鯨受了點傷,或是其血腥將群鯊引了來。再加上這鐵勇……”,伍封心
中大為傷痛,這鐵勇隨他萬裏奔波,經曆大小戰事,竟慘死在鯊口,不禁怒氣上湧。
隻見海上鯊魚越來越多,黑鰭剖著白浪,無數白線般隨在木筏後追來,雖然眾人奮力,可
這木漿隻有二十枝,同時二十人劃動,其餘人的幫不上手去,再加上無舵控製方向,木筏行徑
彎曲,是以木筏怎麽也及不上鯊魚的速度。
商壺此刻將金鐵大幹用粗木杆穿紮好了,做成大舵,但看著木筏後麵緊貼的鯊魚,不敢將
舵放下水去,怕被鯊魚一口咬斷。
圉公陽因戰馬都在筏後木欄中,怕鯊魚撞斷了欄咬馬,顧不得木筏搖蕩,急向筏尾跑過去。
筏尾緊跟著的那鯊魚忽地由水中躍起來,大半個身子越在木筏上,張嘴向圉公陽猛咬,圉公陽
吃了一驚,忙打了個滾躲開。便聽“轟”的一聲,鯊魚雖然咬空,卻將筏尾的護欄壓斷。
商壺大惱,哇哇大叫,倒退數步,右手從背上取出大叉,奮力向那鯊魚射去,“卟嗤”一聲,
叉頭直插入這鯊魚的兩眼中間,深達尺餘。那鯊魚猛地拍水後翻,叉尾的銅鏈套在商壺手臂上,
扯得商壺踉蹌踏前一步,好在他力氣不小,扯著銅鏈將叉拔了出來。隻見一串血花翻處,這鯊
魚已經浮在海麵上,盡管還未死,周圍的鯊魚立刻擁上來,雪齒森森四下裏嘶咬,水花、血珠
四濺,片刻間這鯊魚便隻餘骨架,往海底沉下去。
眾人看得心驚,漿手更是奮力操漿,圉公陽翻入馬圈,讓戰馬躺下,按伍封的法子用竹竿
將馬壓住。群鯊聞著血腥越發狂暴,四麵向木筏圍過來,便見幾個操漿的鐵勇被撞倒在筏上,
手上的木漿隻剩下半截,原來已經被鯊魚咬斷,幸好人未被咬著,筏上還有少許備用的木漿,
鐵勇立時操漿補上空位。楚月兒見勢不妙,忙將自己和伍封的鐵鏈連在一起,一端係在帆竿上,
手執一端,飛身躍於水上,在木筏四周飛旋,筆管長矛不住下刺,將兩側的鯊魚一連刺死了四
五頭,這才手扯鐵鏈回到筏上。群鯊自然向死鯊圍過去,這麽耽擱一會兒,木筏兩邊的鯊魚便
離得遠了些。
這時木筏猛地一震,筏頭撞上了一物,原來已經撞上了筏前的鯊魚,筏頭雖不太尖,但眾
人操漿力大,竟將一鯊硬生生撞死。伍封見四麵都有鯊魚,隻要有絲毫耽擱,便會被困死在海
中,就算能撞死幾頭鯊魚,畢竟劃不動木筏,單看先前那頭鯊魚能將上半身躍上木筏來咬人,
便知道這木筏上絕不安全,隻要群鯊四下裏躍身上來,再加上木筏晃動,這四五十人何以藏身?
伍封見機甚快,隻是這麽一轉念頭,早已經提著鐵戟站在筏頭,他揮動鐵戟,在筏頭撞上前麵
鯊魚之前,便一戟刺下去,也不管是否刺死,揮臂將鯊魚向側旁挑過去,那鯊魚碩大之極,被
他一挑之下,飛出了六七丈遠,木筏為之一沉。當日他在魚口中伏,也用此法挑動大木。眼下
鯊魚雖比大木重,但伍封的力氣比那時已經大了數倍,是以頗為輕鬆。那鯊魚被伍封挑起,噴
濺著血花落水,立刻被其它鯊魚圍上去。伍封一連刺挑了五六頭鯊魚,總算清除了前路,將群
鯊誘到了兩旁,在群鯊圍咬死鯊之際,木筏已經闖出了群鯊的包圍。
眾人奮力揮漿,又換了一班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麵鯊魚又追了上來。
伍封憤怒道:“為何這些鯊魚陰魂不散,緊盯著我們不放?”
夢王姬道:“或是先前殺鯊魚時,有血跡濺在筏上,一時間還未被海水盡除其味。”
妙公主道:“若被它們追上來,我們不免再殺,說不定又有血濺在筏上,豈非沒完沒了?”
伍封道:“我們造的竹箭正好用上。雖然竹箭射鯊不死,但隻要將鯊魚射傷出血,其它的鯊
魚便會去嘶咬,或可減其追速。哼,它們傷了我的人,非得大殺一陣為鐵勇報仇不可。”
除了漿手外,眾人都拿出連弩,搭上竹箭。這竹箭無箭鏃箭羽,輕飄飄地不能及遠,準頭
也差,不過用來射二三十步內的鯊魚還是可用。一時間竹箭如雨,群鯊中箭者甚眾,每有鯊魚
中箭,便引得群鯊上去嘶咬,木筏飛快劃走,眾人停箭不射,隻見身後海上如同煮沸了一般,
群鯊翻滾掙騰。木筏離鯊群越來越遠,遠遠看去,隻見身後黑壓壓一大片黑鰭蠕動,間或露出
森森的白牙來。
商壺趁機裝好大舵,眾人怕被鯊群趕上,奮力劃動木筏。此刻海風漸強,眾人順著風一口
氣劃了一晝夜才敢歇下。
伍封看著昏暗的天色,道:“白晝無日、夜間無星,我們的木筏這麽一路劃著,究竟是向哪
個方向?”
夢王姬道:“這風可越來越大,若再有風雨就大大不妙。上次我們在餘皇上還覺得難以抵受,
現在若再遇到那樣的大風雨,這木筏可就難支持了。若是有個小島避一避便好可。”
楚月兒道:“是啊,那日在大龍上遇風雨,之前也是這般天氣。”
伍封道:“以前柔兒最懂觀天之法……”,妙公主歎道:“若是小鹿在這兒,就算沒有司南,
也必能辨識方向。”
伍封道:“我們先停下來用飯,既然老天爺有意以風相送,我們就順其自然,不管木筏被吹
到哪裏。隻是海上風大浪高,我們可得多作準備。”
眾人暫將筏停下來,伍封與楚月兒用鐵鏈牽著下海捕魚,眾水遁者在木筏旁麵守著,每見
海草或由於海水麵上的魚便捕捉,他們都是水中高手,雖然海風漸漸有些急勁了,也起了浪,
但半個多時辰仍已經弄了許多魚蝦海草。
眾人見這風來得雖慢,卻是越來越急,心忖這海風刮了一晝夜,漸漸急勁,就像人由慢漸
快地走著,心知這場風蓄勢已久,若再大些,這木筏可就十分難以支撐。眾人心裏都在擔心,
不過誰也沒說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