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出了王宮,各自告別,在側門上車,鮑興禦著銅車與三十鐵勇迎上來,伍封

道:“小興兒,不是讓你這些天不要出來,多與小紅在一起麽?”

鮑興笑道:“小人好些天未給龍伯禦車了,心中總覺得不甚暢快,或是習慣了與

龍伯在一起吧。小陽爭小人不過,隻好由得我了。他們正好有空向老商學些躡跡尋蹤

的打獵本事。”

楚月兒愕然道:“他們學打獵幹甚麽?”

鮑興道:“小刀最喜烹製美食,集市未必盡有所需,自然要千方百計尋覓野味生

蔬。老商每每誇口最擅獵藝,小刀和小陽早想學了。”

伍封點頭道:“這樣最好。小刀、小陽善於登堂入室,再學些躡跡尋蹤,若能再

學學蒙兄的本事便最好,日後用來追覓敵人、打探軍情便更易得手。”

伍封與楚月兒上了車,等姬克的馬車出來,他們等其他使者先走後,才並車而行。

本來他們所居的齊舍、燕舍等各國客舍都在一個方向,一路過去,不免要與各使說話,

所以都等了一陣,讓魯、鄭等國使者走後,才一路並行,鐵勇和姬克的隨從禦車跟在

後麵。

到了齊舍之後,一同入舍,鮑興去招待那些燕國的侍衛,伍封和楚月兒陪姬克到

了大堂,四燕女正在堂上等著,見伍封和楚月兒回來,笑吟吟迎了上來。

春雨道:“龍伯今日可回得晚了,想是天子賜宴吧?”

冬雪眼尖,認出姬克來,吃驚道:“原來世子來了,這真是意想不到。”

姬克愕然一陣,認出四女來,笑道:“原來是小冬和小春,噢,小秋和小夏也在。”

也虧他記性好,居然記得這四女。

伍封笑道:“先前在下說過,府上有人識得世子,便是她們四位了,不過她們眼

下叫作春雨、夏陽、秋風、冬雪。”

眾人上了大堂坐下,伍封讓人準備酒肴,順嘴問道:“展兄他們在哪裏?”

夏陽答道:“展爺在府中巡哨去了,波兒和小紅去了練劍。”

等從人將酒肴拿上來,伍封與姬克飲了數爵,四燕女也一一向姬克敬酒,謝他昔

日照拂之恩。

姬克道:“想不到你們四位會在龍伯府上,父君不是將你們送給了田相麽?”

楚月兒嘻嘻笑道:“她們本是在田相府上,不過被夫君要了來。”

伍封笑道:“月兒這麽說法可不好,好像我是個好色之徒一般。”

姬克道:“她們跟著龍伯,比在田相府上要好得多了。這次在下到臨淄時,田相

帶大軍外出未歸,大司馬鮑息又在齊南修長城,隻見到公子高和田逆。”

伍封順嘴問道:“他們都還好吧?”

姬克道:“都還不錯,不過田逆毫無實權,每日裏縱情酒色,看來身子頗差。對

了,在下到封府時,令侄鮑琴十分盛情,請在下歡宴了一日。”

伍封笑道:“小琴現在可長進了不少。”

姬克道:“令侄對龍伯敬若天人,府中均以龍伯為傲,如今龍伯被天子賜為伯爵,

族人想來倍覺有麵子。”

伍封道:“這都是天子的厚愛,在下有些汗顏。”

楚月兒道:“先前月兒與夢王姬在宮中,天子匆匆來找王姬,說是不知道該賜夫

君何爵好,王姬便出主意,說賜與龍伯之國,授伯爵,必能使夫君和眾臣都滿意。”

伍封愕然道:“原來是王姬的主意。”

姬克笑道:“夢王姬甚明天子的心意,天子對龍伯賜以高爵,自然是因龍伯找到

了失蹤數十年的九鼎,這九鼎對於王室意義極大,非比尋常。雖然以此天大功勞授爵

是理所當然,但依在下之見,恐怕還另有原因。”

伍封心中一動,問道:“世子請指教。”

姬克道:“在下到臨淄時,拜見齊侯,知道龍伯被派為使者向天子賀壽,但龍伯

一路大肆張揚卻非齊君和田相的事先安排。龍伯這一路下來,弄得天下皆知,以致晉

人不得不派使,晉使一動,其餘各國怎敢不來?龍伯這麽做法,為王室大增光彩,使

得成周上下人人都說尊王。這個功勞可不小!”

伍封道:“這也算功勞麽?”

姬克道:“龍伯雖是順便為之,不大當回事,但在天子看來,這卻是最難得的尊

王之舉。不過在下猜想,天子授龍伯之爵恐怕是有求於龍伯,早晚必會告知。”

伍封歎了口氣,道:“其實那日天子命在下收王子仁為徒時,在下也猜出了一點,

隻不過不願意卷入是非而已。”

姬克愕然道:“原來還有這事!那天子之意其實很清楚了。”

伍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姬克與伍封是初識,雖然彼此很有好感,卻也不好談得更深入,見伍封了解其意,

起身告辭。

伍封帶著眾女將他送出去,回到堂上沉吟良久,將庖丁刀和圉公陽叫來道:“趁

天未大黑,你們去一趟王子仁的府上,讓他將那位叫劉始的家夥放了,就說我自有打

算。你們的身手機巧靈動,悄悄跟著他,看他去了何處,然後回來報訊。”

二人閑了許久,聞言大喜,正要下去,伍封又叫住他們:“天氣甚寒,你們可要

仔細些,別受了涼。”二人點頭去了。

楚月兒笑道:“夫君想是又有了什麽打算?”

伍封道:“我想來想去,這劉始與南郭師父父子被殺的事定有些幹聯,從他身上

或可以查出一點線索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圉公陽匆匆回來,道:“龍伯,那劉始並沒有回王子厚府上,

反而去了梁嬰父的劍室。”

伍封“咦”了一聲,道:“劉始是王子厚的家臣,又是王子厚派到南郭師父舊宅

去,與梁嬰父又有何相幹?”轉頭對楚月兒道:“月兒,我們去看看。”

伍封讓大家自去睡覺,他和楚月兒二人也不用車,由圉公陽引著向劍室趕過去,

此刻已經是亥時,天已經是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楚月兒胸前的那顆夜明珠

閃閃發著瑩光,能照出一二丈的路徑。

伍封暗讚此珠之妙,見道旁閭裏的門禁早閉,道上並無其他途人,小聲道:“一

陣到了劍室附近,月兒便將珠子塞入衣襟去。”

不多時到了劍室附近,楚月兒果然將夜明珠塞入衣襟,圉公陽帶著他們到了劍室

後牆之下,學了一聲貓叫,片刻後庖丁刀輕手躡足過來,道:“龍伯、小夫人,先前

有幾個人在土牆周圍巡視,小人躲著未被他們見到,不過那為首的是一個熟人。”

楚月兒問道:“是誰?”

庖丁刀道:“桓魋。”

伍封吃了一驚,道:“這人竟在成周!看來他的確投奔了智瑤,才會與梁嬰父搞

在一起。”

庖丁刀道:“梁嬰父也在裏麵,小人知道他和桓魋是高手,不敢逼近,是以未聽

到他們說話。”

伍封和楚月兒自從練成臍息之後,漸能夜視,如今已練至“龍蜇”神境,眼光更

加銳利,比招來天生的夜眼也差不了多少,此時抬頭看了看土牆,見有一丈許高。

伍封問道:“這一丈高牆,你們能否上去?”

圉公陽道:“小刀能上去,小人隻怕不成,除非是掘牆而入。”

庖丁刀道:“眼下是寒冬之際,牆頭必有薄冰,難以立足,小人也沒有多大把握,

否則早就進去偷窺了。”

伍封道:“你們二人若有龍爪,入牆便容易了。我和月兒帶你們進去,月兒,明

日開始你便教他們使用龍爪,下次為他們各打造一條。”

他和楚月兒飛身而起,在牆麵上略踏一踏便上到牆頭,牆頭上雖有薄冰,但他們

二人身手高明,站得極穩。二人看了看牆內,見無異常,遂將袖中的龍爪垂下去,將

圉公陽和庖丁刀緩緩提上牆頭,又將他們放入了牆內站穩,這才收好龍爪,躍了下去。

四人看著遠處有一室中火光甚明,悄悄走過去,遠遠便聽到裏麵的人聲。四人躡

步走近門前,便聽裏麵有人冷哼一聲,道:“梁師父,你說這事情該如何處置?”

伍封立時聽出那是桓魋的聲音。

便聽梁嬰父的聲音道:“隻好盡力擺脫了,免得招禍。”

桓魋道:“也好。明日去將你那些弟子召回來,否則事情泄露了,我們無端端便

要受他之累。”

梁嬰父歎了口氣,道:“世子利向老夫要二三十個弟子作護衛,誰知道他會幹出

這種事呢?這人殺了南郭子綦一家,萬一被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與他是一黨!這人

也甚是聰明,先殺了南郭子綦一家,過數日才到成周來,別人便疑心不到他的頭上。”

伍封等人吃了一驚,想不到南郭子綦一家被殺,竟是秦國的世子贏利所為!

桓魋又問道:“劉始好像也是你的弟子吧?”

梁嬰父道:“他不僅是老夫的弟子,還是王子厚的從人。唉,王子厚也太過份了

些,南郭子綦發現了寶鼎,要向天子稟告,卻被王子厚擋了駕。”

桓魋嗬嗬笑道:“南郭子綦也甚是聰明,居然未告訴他內情,弄得王子厚心生疑

竇,派人去窺探,誰知道反會被龍伯立了功。”

梁嬰父歎了口氣,道:“如此天大之功勞被這小子唾手而得,想起來委實有些不

忿!”

桓魋問道:“世子利前些年敗在南郭子綦劍下,不料這人如此記仇,竟會殺了他

一家大小!若非他這麽做,這小子怎會誤打誤撞覓到了九鼎?”

二人不住地歎息,說過不休,伍封等人聽了一陣,見再也聽不出什麽來,悄悄退

到牆邊,按進來時的方法出去,回到齊舍。

楚月兒歎道:“想不到南郭南郭師父是贏利所殺,夫君要不要找他,為南郭師父

報仇?”

伍封皺眉道:“這仇自然要報,不過他是秦國世子,就這麽殺了他,必生後患,

雖然齊秦相距甚遠,但秦君若要報殺子大仇,未必不會興兵伐齊。”

庖丁刀在一旁道:“要不龍伯和小夫人偷偷到秦舍去,趁夜將他殺了,以龍伯和

小夫人的本事,也無人知道是我們所為。”

伍封搖頭道:“我們可不能做這種詭詭譎譎殺人的事,否則與董門刺客何異?我

得想個法子,如要報仇,便大大方方去做。”

四人商議了一陣,也無甚辦法,伍封見天已晚,道:“要報仇也不在一時,這事

情明日再說,我們先去睡覺。”

伍封一早起來,向楚月兒道:“我想來想去,卻沒有一個好的方法,既能為南郭

南郭師父報仇,又不讓齊秦兩國結怨,甚是苦惱。”

楚月兒歎道:“夫君現在雖然已經是龍伯,但還算得上是齊臣,對手又是秦國的

世子,要想公私兼顧的確甚難。不過今日是夢王姬的壽誕,不宜惹事。”

用過早飯後,楚月兒見伍封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他必是想著如何找贏利報仇,便

道:“夫君,今日已經雪停了,月兒早聽說城北邙山景致甚好,夫君是否願意陪我出

城外走走?”

伍封心知楚月兒見他煩惱,是以想借這個辦法解悶,點頭道:“也好,夢王姬的

壽宴在晚間,白天既然無事,便去看看邙山。早就聽說北邙山有天子的獵場,占地數

十裏,我們去瞧瞧。”

鮑興便去備車,伍封叫住他道:“小興兒既要去,幹脆也帶上小紅,還是按以前

的法子,讓她穿上革甲,由你們二人禦車。”扭頭對春雨四人道:“我們若是盡數出去,

府中便無人手,你們留在府中,萬一有客來便有個照應。”

四人一車出了北門,遠遠見到那邙山,饒過南徑,由山側往北一路過去,到了邙

山之北,果見一大片獵場,種了諸多草木,甚是氣派。

看了好一陣,伍封道:“這是天子獵場,我們可不能隨便進去,還是饒到山中去

看看邙山風景。”鮑興駕車饒過獵場,由北麵山口入山,便覺山路漸險。

伍封道:“隻道成周附近並無險地,想不到這邙山地勢甚險。”

楚月兒問道:“這險地可以用兵麽?”

伍封點頭道:“還算過得去,若是有敵軍攻城,這邙山之上可設一支伏兵,以為

成周的外援。”

鮑興道:“聽說這邙山之上有一種雪貂,通體雪白,皮毛極佳,專在雪地上出入。”

小紅奇道:“咦,你怎知道?”

鮑興笑道:“昨日我在王宮側麵的車室等候龍伯和小夫人時,聽見那梁嬰父正與

秦國贏利的禦者說話,說過這雪貂是極其珍貴之物,若用那貂皮做披肩,不僅勝過狐

皮,還十分好看,而且那貂肉也極美。”

伍封笑道:“那梁嬰父怎有閑心與秦國的禦者說話?這人自視甚高,居然能與禦

者閑談,真是怪事!”

楚月兒興趣大生,道:“夫君,要不我們便去打獵,找這種雪貂?”

伍封笑道:“月兒想要那貂皮麽?”

楚月兒搖頭道:“貂皮我倒不想要,不過夫君喜歡美食,若將這貂兒拿回去,小

刀必能製成佳肴,夫君多半又要飲不少酒了。”

伍封立時覺得口內饞蟲湧動,道:“這主意甚好,我們便去找一找。”

鮑興歎道:“可惜老商未跟來,要說打獵,府中就數老商恐怕最為擅長。”

伍封和楚月兒聽接輿說過商壺極擅打獵,伍封問道:“小興兒怎知道老商會打

獵?”

鮑興道:“他時時與小興兒說起,還說雪地打獵,極有講究。”

眼見前麵的山道狹長,銅車行動不便,伍封道:“我和月兒進去看看,小興兒和

小紅在這兒等著,若發現了雪貂,再來叫你們。”

鮑興與小紅守在車上,伍封和楚月兒從車上拿了弩箭,負在背上,一路沿山徑走

過去,隻見滿山白雪皚皚,他們並未見過雪貂,也不知道是何模樣,要找到那雪貂的

確不容易。

走到間深處,漸聽有人聲傳來,伍封奇道:“想不到這大寒天還有人在山中。”

二人漸漸走近,楚月兒忽地扯了扯伍封的衣袖,向山邊一片灌木中指了指。伍封

看時見有一物,體型甚小,尖鼻紅眼,通體白色,正盯著他們二人,模樣看起來顯得

十分機警,猜想這或是那雪貂了。

二人不敢再動,伍封從背上取下銅弩,搭上了箭,瞄著那頭雪貂,忽又尋思:“我

若一箭射去,恐怕會射壞了貂皮。”將箭頭移動,對準那雪貂的眼睛,正要射時,雪

貂忽地一轉身,向灌木中間倏地竄進去,速度奇快。

楚月兒“唷”了一聲,道:“夫君,快追!”

二人來不及叫鮑興,發足猛追。雪貂從灌木中閃出來,在雪地上電一般奔跑,二

人見雪貂與雪地都是一般白色,仿佛與雪地融在了一起,眼光不敢稍離,唯恐一個不

注意時,便找不到雪貂。這灌木林的另一邊是一大片空曠的雪地,周圍是較密的鬆林,

若讓在雪貂到了鬆林中便難尋了。

伍封知道楚月兒的身法比自己快捷靈動,向她打了個手勢,想讓她從側旁饒到雪

貂前麵擋住。這時,前麵人聲忽地變得十分嘈雜起來,一人閃了出來,大聲道:“這

這裏了,快來,快來!”倏地有許多人影竄了出來。

伍封和楚月兒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卻見十餘人從四周出來,手執弓箭棍棒,為

首之人正是那秦國世子贏利。

贏利向伍封笑了笑,小聲道:“龍伯,月公主!真是幸會,等擒了這雪貂,在下

再與二位說話。”他盯著那頭雪貂,打著手勢讓秦人圍成一圈。伍封和楚月兒自然不

好與他爭這貂兒,將弩箭背好,停步立在一旁。

那頭雪貂忽見許多人出來,想是被嚇住,竟然在雪地上停了下來,一雙紅紅的圓

眼珠正向各人瞧著。

伍封見到贏利,立時想起南郭子綦一家是被他所殺,忿怒暗生,尋思:“原來他

帶人來捉雪貂,我是否該躲在一邊,偷偷向他射一箭?”略一尋思便改變了念頭:“這

麽偷放冷箭成何樣子?”

周圍那些秦人紛紛張弓搭箭,要射那頭雪貂,嬴厲小聲叱道:“不要射箭,別弄

壞了貂皮!”

十餘人放下弓箭,彎腰伸手,緩緩向雪貂圍過去。伍封雖不懂得打獵,但見他們

這架式,便知道這些秦人多半是些打獵的好手。

忽聽弓弦勁響,一枝箭落在人圍之中,插在那雪貂身邊。雪貂受驚,倏地閃身,

從一個秦人身下竄過去,那人雙手急撈,卻撈了個空,雪貂一閃便不見。

贏利怒道:“是誰放箭驚走貂兒?”話音未落,便聽“嗡嗡”之聲不絕於耳,數

十枝箭由周圍林中飛出來,向贏利等人射過去。

伍封大驚,立時想起那日在魚口遇襲之事來,此刻來不及思索,雖然這些箭不是

射他和楚月兒,他仍拔出了劍衝了上去,一邊格打著飛箭,撞入人群,道:“世子小

心!”一把將他拉在身後。

楚月兒想不到伍封會去救他,微微一怔,也拔劍衝了上去,閃身到了贏利身體的

另一麵。

就這麽一眨眼功夫,箭如雨下,那十餘名秦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全部已經中

箭倒地,鮮血汩汩流出,雪地上立刻紅了一片。

贏利急忙拔出了劍,心忖若非是伍封和楚月兒二人將他擋在中間,隻怕早已經被

射倒了。

伍封臨戰經驗極為豐富,略一判斷,見先前自己與楚月兒所立的方向來箭甚少,

沉聲道:“隨我來!”

他揮動“天照”寶劍在前,楚月兒在後,贏利夾在二人中間,冒著箭矢,一陣風

般向林中闖過去。

本來飛箭速度奇快,伍封與楚月兒雖然多次遇過同樣的事,但要將來箭盡數撥落

是極不容易的事,不過他們練了“無心之訣”後,又練成了吐納的“龍蜇神境”,眼

疾手快,隻覺箭速比他們揮劍要慢得多了,自然傷不了他們。二人劍揮不止,片刻間

衝入了林中,身旁遺落了無數被撥斬落下的箭矢。贏利也揮劍撥打箭矢,不過他的劍

術比二人差得太遠,無甚用處。伍封和楚月兒瞥見他的劍術是董門一派,暗覺奇怪。

隻見林中有十餘人正提著弓箭,三人一闖入林,這些人麵帶驚恐之色,四下逃散,

伍封大喝一聲:“休走!”長劍霍霍,微來追殺,眼下他的劍術幾至大成,這些哪裏是

他的對手?被他就劍一個刺倒,無一人能擋住一劍。轉眼間刺倒了七八人,還有幾個

逃得較遠的,被楚月兒閃身上去一一刺倒。

贏利見他們二人穿梭般在林中倏來倏去,雖有鬆樹隔阻,卻恍如在空曠之地一般,

形若鬼魅,不禁大駭失色。

伍封見敵人盡數已經被刺倒,提劍回來,見贏利肩上插著一箭,問贏利道:“傷

得重不重?”

贏利道:“還好,多謝龍伯。”

伍封哼了一聲,道:“月兒,你守住世子,我去四下瞧瞧。”他在周圍林中轉了一

圈,見雪地上步跡狼籍,顯是刺客見伏擊不成,盡數撤走了。伍封暗暗吃驚:“刺客

倏進倏退,一擊不中便立時退卻,甚有法度。”

林中那些人被二人刺倒,幸虧伍封和楚月兒隻是刺在他們大腿上,行走不得,卻

未傷他們的性命,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贏利急忙出了林,看他那些中箭的隨從,隻見他們大多已經死了,隻有二人還活

著,但箭傷甚重。

伍封略一沉吟,道:“月兒,你與世子在此等著,我去去便來。”他急忙向適才入

山之處跑去,見鮑興和小紅正在銅車上嘻嘻哈哈打鬧,上前道:“你們速回齊舍,將

鐵勇和倭人勇士帶來。”

鮑興和小紅吃了一驚,不敢多問,急忙馭車回城。

等伍封回來時,見贏利已經裹好了傷,三四十個秦卒在周圍守護忙碌,楚月兒提

劍守在贏利身邊,伍封心道:“此刻我若說報仇,月兒定會將贏利一劍殺了。”

楚月兒見他回來,插劍入鞘,道:“世子將他在山口守候的士卒喚了來。”

伍封道:“這邙山有幾個山口?為何我們未見到他們?”

贏利道:“邙山有四個山口,伏擊之人也不知道從西麵逃走,還是從東麵逃走,

龍伯由北而入山,在下的士卒卻在南麵山口,都未能碰上。”

他臉色甚是難看,歎道:“適才在下已經盤問過這些刺客,都是秦人,共有一本

多人,特地來伏殺在下。若非碰到龍伯和月公主,在下早已經被他們射死了。”

伍封沉聲道:“既是秦人,為何敢刺殺世子?”

贏利歎了口氣,道:“他們是鄙國的智夫人派來,想殺了在下而立公子栩為世子。”

他見伍封和楚月兒又些不解,續道:“在下是嫡長子,這世子之位自然是非在下莫屬。

不過父君後來娶了智瑤之妹,生下公子栩。公子栩年方五歲,自然無所能為,但其母

智夫人十分厲害,她仗著有智瑤為外援,在秦國弄權,想讓父君廢長立幼,改立公子

栩為世子。父君年歲雖然高大了,行事常有糊塗之處,不過在這一點上卻甚是清楚,

知道廢長立幼是生亂之舉,一直未曾答應。這一次智夫人曾在下入周為使,暗遣刺客

隨來。隻要殺了在下,父君便沒甚奈何,隻好立公子栩為世子了。”

伍封點了點頭,問道:“智瑤眼下也在成周,他們行刺之事,智瑤是否知道?”

贏利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這些刺客隻是奉命行事,所知不多。”

伍封覺得這中間頗有些隱密難辨之處,忽想起一事,問道:“世子今日怎會到邙

山上來,是否早就有這打算?”

贏利搖頭道:“這卻不是。在下前天聽說夢王姬壽誕,尋思送一份與眾不同的禮

物,不過無甚準備,頗有些懊惱。昨晚聽禦者說起邙山雪貂,才想到捉一隻雪貂,將

貂皮送給夢王姬以為壽禮,是以一早便帶人來山中獵貂。”

伍封與楚月兒對望了一眼,知道這是梁嬰父昨日與秦國禦者大談雪貂,便是為了

今日之事。

楚月兒忍不住問道:“世子與梁嬰父是否甚好?”

贏利道:“也不算太好,不過這人這些天時時巴結,還說在下侍從少了,借了二

十幾個弟子來當護衛。在下不知其心腹,並未重用,隻讓他們守護外宅。”

楚月兒又問:“世子是否認識南郭師父?”

贏利道:“他是在下的劍術老師,在下當然認識。在下此次入周,本就想將南郭師父

一家接到秦國去,不料到了王畿,才知道他一家老小被人殺了,隻好到他的墓上祭拜

數次。”

伍封奇道:“南郭師父似乎未去過秦國,世子怎可能拜他為師?”

贏利道:“在下的邑地便在秦國接近王畿之處,時時前來,後來認識了南郭師父,

拜他為師。南郭師父本來不喜歡秦國,不過他說秦人粗俗無文,不通中國,再不去興

教化、授禮儀,長此下去,秦國必會淪成戎狄之類,再非天子屬國,是以願意到秦國

去。”

伍封點了點頭,歎道:“怪不得世子會董門劍術。幸好今日我們遇到了世子,否

則必上桓魋和梁嬰父的大當!”

楚月兒奇道:“夫君以為昨日桓魋與梁嬰父的說話是故意認我們聽到麽?”

伍封道:“這都是我太過輕敵的緣故。我覓到九鼎,桓魋和梁嬰父想是已經猜出

劉始已經被擒。昨日放了劉始回去,就算他不說實話,以桓魋之才也猜得出這是我們

故意將他放走,其後必有人尾隨,是以才巧作安排,故意讓我們以為南郭師父是世子

所殺。小刀小陽在牆後等我們時,桓魋帶人巡查,想是已經發現了,隻不過故意裝作

不知道罷了。”

贏利在一旁愕然不解,伍封將昨日之事向他說了一遍,道:“若非今日碰巧遇到

了世子被襲,還真不容易弄清楚這事。”

贏利變了臉色,道:“原來他們還想借龍伯之手殺在下!”想起先前伍封神出鬼沒

的劍術,背上沁汗。

伍封搖頭道:“他們或猜到了我不會如此莽撞,貿然傷害世子,是以今日才會有

這埋伏。隻不過南郭師父一家被殺,終有人疑心到他們身上,但在下愛管閑事,多半

會在中間作個見證,為他們洗脫嫌疑,那時世子已經死了,自然是無法自辨。”

楚月兒道:“月兒看他們還有用意,秦國世子在成周被人殺了,自然要有人承擔

責任,這責任由夫君承擔是最好不過的事。”

伍封點頭道:“我要替南郭師父一家報仇,這便是加害世子的理由。這樣一來,

世子被殺之事,便不會有人想到智夫人和公子栩身上去。何況日後秦國要與世子報仇,

必要伐齊,中間隔著晉國,秦國自然會與晉國聯手。戰事一起,代國、中山便不能幸

免,隻怕連趙氏也會因此被禍。嘿,這事情想得如此深遠,想必那智瑤也脫不了幹係。”

贏利咂舌道:“原來如此,幸好龍伯未中其詭計。”

伍封搖頭道:“其實在下也中了計,曾有加害世子的念頭,隻不過在下不喜歡偷

偷摸摸殺人,就算要報仇,也會光明正大的向世子下手,這麽一來,這中間的疑處便

會被在下察覺。桓魋與在下多番交手,對在下甚是了解,想是知道在下這脾氣,是以

派人向世子動手,不等在下找上世子。”

贏利歎道:“先前隻要龍伯袖手旁觀,在下便已經死了。”

伍封道:“這種埋伏殺人之舉在下遇過好幾次,先前見世子遇襲,一時間忘了南

郭師父之仇,才會相救。”

贏利點頭道:“好在龍伯有這番俠義之心,否則這日後之事,難以預計,弄不好

會天下大亂。這救命之恩,在下必會報答。”

眾人說了許久,不禁暗沁冷汗,心知若非伍封剛好撞到此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伍封歎道:“幸虧今日月兒要到邙山上來,要說這救命之恩,全靠了月兒。”

楚月兒歎道:“每每雪地打獵,便會見到刺客行刺。上次在牛山打獵,碰巧救了

盤少爺;這一次卻救了世子。下次打獵還會有誰被人行刺?”

伍封忍不住笑道:“這真是十分巧合。”

正說話時,鮑興已經帶著鐵勇和倭人勇士趕到,商壺也拿了大叉跟來。

贏利愕然道:“龍伯派人帶家勇前來,莫非怕人在沿途設伏?”

伍封搖了搖頭,問道:“世子先前盤問過刺客,想來知道他們的隱身之所吧?”

贏利點頭道:“他們在成周與王城之間的山中。”

伍封道:“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刺客伏擊不成,又有人被擒,定會逃

往他處躲避,若由得他們逃了,難保不會另施詭計加害世子。今日在下碰上此事,怎

好坐視?我們便趁他們未及逃時,飛快趕上去將他們一舉剿滅,為世子免除後患!”

贏利見人數甚少,道:“我們有一百數十人,刺客也有一百多人,要全殲隻怕不

易。”

伍封道:“在下這一百三十名勇士十分勇猛,若用得好了,全殲敵人也不甚難。”

贏利甚是感動,道:“在下與龍伯無甚交情,想不到龍伯會如此維護在下。”

伍封道:“天子腳下怎能由得刺客橫行?為公為私,在下均不能放走刺客。”

贏利命人將傷者送走,自己帶著剩下的秦卒二十餘人跟隨伍封,伍封讓兩個被擒

的刺客在前麵車上帶路,前往刺客隱藏的山中。

一會兒便到了一座茂林前麵,那兩個刺客指著林中,道:“林中有處空地,設兩

個大帳,人盡在帳中。”

伍封見林中無法用車兵,讓人將那兩個刺客捆好,眾人全部下車,令勇士與秦卒

各執弓弩四麵潛入,吩咐道:“我們埋伏在大帳四周的林中,為免自己傷亡,不能硬

拚,先用箭弩射殺。一陣間聽我的號令,箭射之後勇士再上去衝殺。世子受了傷,帶

秦卒在周圍巡守,若有人要逃便擒住。老商是第一次臨陣,小興兒可要盯著他。”

眾人悄然入林,往林中行出了百餘步,果然見林中有一處空地,方圓足有二百餘

步,空地有兩座大帳,此刻那帳中亂成一團,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無非是收拾逃走

之意。

便聽帳中有人叱責:“快收拾了走,休要亂了!沒用的東西放在帳中,等一會兒

燒了這大帳,便無人知曉。”

伍封與楚月兒對視了一眼,聽出是桓魋的聲音。

伍封做了個手勢,眾鐵勇提著刀劍各立樹後。伍封看著帳上的積雪,暗暗搖頭,

若換到夏秋之際,隻須放幾支火矢,便可點燃大帳,可此刻卻不能放火,隔著大帳雖

可放箭,但不見目標,箭矢無甚準頭,畢竟效用不彰。

伍封看了片刻,立時有了主意。他向楚月兒舉了舉左袖,露出袖中龍爪來,楚月

兒立時會意,點了點頭。

二人趁刺客盡在帳中時飛身過去,使出了“比翼雙飛”之術,離地數尺飄過,雙

劍下探,將大帳底上拴在木樁上的繩索割斷,每帳有四個樁,他們隻割了其中兩樁,

然後握手上躍,袖中龍爪卻已經飛射而出,爪在帳頂之上。

這時候林中朔風正烈,大帳去了兩樁便有些晃動,帳內人驚呼聲中,伍封與楚月

兒在空中腳尖相點,二人疾地往旁射飛,臂上使力,便聽轟然兩聲,兩頂大帳竟被他

們扯得帳腳掙脫,緩緩傾覆下來。

此刻伍封和楚月兒已經收回龍爪,各自落在離大帳數十步處。便見這厚布帳蓋在

地上,數十人頭在帳中蠕動,驚叫不絕,亂成一團。

伍封喝了一聲:“放箭!”話音才落,箭矢如雨般向帳中蠕動的人形射去,矢聲錚

錚,弓弦鳴響,慘叫聲不絕於耳。

那些刺客被大帳蓋住,正忙著擠迫掀帳,看不見帳外,利箭透帳而入,紛紛被射

倒,未被射倒的,又被其他的人牽手扯腳,甚是狼狽。

眾人射了好一陣箭,伍封見帳內蠕動漸息,知道這些刺客隻是一時間手足無措,

再等片刻必會破帳而出,便喝道:“衝!”

箭矢立止,鮑興、小紅和商壺帶著勇士衝了上前,刀劍往帳中齊下,此刻鮑興的

大斧正合大用,連連向帳中蠕動處劈去,這斧刃甚寬,一斧下去便見鮮血濺開。商壺

的大叉隻顧向帳內搠下去,每一拔出便有血箭隨叉頭射出來。

那些刺客被裹在帳中,毫無還手之力,一百多勇士來往刺殺了一遍,帳中便隻有

極輕微的蠕動了。

伍封和楚月兒緩緩走上來,勇士四下圍住,伍封正想讓他們掀帳,忽見一口劍從

帳頂突出來,“嗤”的一聲,帳上劃開了一道大口子,一條人影從這口子中閃出來,

劍光霍霍,向勇士撲去,正是那老對頭桓魋。

伍封大笑道:“桓魋,今日你休想逃了!”他還未及上前,楚月兒早已經閃身上前,

隻聽“叮叮”數聲劍刃撞響,桓魋哼了一聲,肩上、臂上鮮血濺出。

楚月兒眼下的劍術已比得上董梧,桓魋怎是敵手?桓魋數招之間便傷了兩處,心

膽俱裂,知道再有數招必會死於這小丫頭劍下,閃身急退。

商壺正在其身後撞上來,怪笑道:“嘿嘿,老商在這裏!”叉光暴閃,銅叉向桓魋

右側刺去。這一叉甚快,桓魋此刻已是驚慌失措,亂了手腳,急讓時,恰好一個受傷

的刺客從帳中爬出來,桓魋一腳絆上他,打了個趔趄,銅叉從他右脅刺了進去,叉頭

由胸前透出來,商壺拔出大叉,鮮血射出,桓魋重重地倒地,一命嗚呼。

戰事已畢,鐵勇清點人數,己方未傷亡一人,那些刺客死了三十餘人,剩下七八

十人都受了傷,輕重不一。鐵勇和倭人勇士收拾俘獲,將未死的刺客捆綁起來,傷者

也包紮好,免他們流血而死,又將屍體堆在一起,用大帳覆好。贏利和那班秦卒見這

些勇士悍勇無匹,訓練有素,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看著伍封和楚月兒的目光

不同,他們見過二人的比翼雙飛之術後,不免對二人敬若神明。

伍封問道:“世子,這些秦人是否交由你帶回貴舍處置?”

贏利心忖:“他們是秦人,又是被派來刺殺我的刺客,自然要由我處置,這何必

問?”正想說話,忽然明白了伍封的用意:“我若處置他們,智夫人要害我的事別人

或不會相信,若由其他人來盤問處置,智夫人的詭計便鬧得天下皆知了。”笑道:“在

下將他們帶回去有些不妥,這是天子腳下,應交給周人處置,王子仁甚賢,在下信得

過他,最好交給王子仁盤問。”

伍封笑著點頭,先派了兩個秦卒到城中向姬仁報訊。等收拾完畢後,眾人押著刺

客一路回城,弄得城中十分轟動。將刺客押到姬仁府上,姬仁早得了訊息,自去安排

盤問,又命人到城外收屍不提。

伍封與贏利在姬仁府前分手,伍封道:“世子受了些傷,今晚王姬的壽宴去不去?”

贏利此刻心情大好,嗬嗬笑道:“在下自然會去,到時候再與龍伯飲酒。”

伍封等人回到府上時,已經是下午時間了。

展如聽鮑興說完了今日之事,歎道:“早知道如此,在下今日應該隨龍伯出去立

功。”

伍封對鐵勇、倭人勇士、寺人、侍女等都賞了些金帛,從離開齊國到今天,視其

立功的不同、賞賜自然有別,立功多的重賞,未出外立功的賞賜守府之功,總之是無

人有缺。由其是鮑興、小紅、商壺、圉公陽、庖丁刀這些天立功較多,更是重加褒賞,

又賜了展如、旋波若幹金帛。商壺對賞賜毫不在意,按例盡交給楚月兒,楚月兒讓冬

雪替他收起來。

齊舍中上上下下極為歡悅,展如見連那些寺人、侍女都有在沙家村剿敵之功,偏

偏自己未建寸功,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可沒有立什麽功勞。”

伍封笑道:“如非展兄和波兒守府,我也不能放心外出。天子賜了在下伯爵,你

們都有功勞。眼下在外麵不便,等回到萊夷,在下還要對府中臣屬一一封賞。”

旋波在一旁笑道:“這也說得是,龍伯的家臣日後大可以授些相國、太宰、司馬

之類的官屬,才合乎身份。”

伍封啞然失笑,道:“我這伯爵隻是個虛銜,怎能用一國之體加官授爵?”

鮑興走上來問道:“聽小刀和小陽說,梁嬰父與桓魋是一黨,我們是否要去將梁

嬰父擒下來?萬一被他走脫到智瑤處,便不好拿他了。”

伍封搖頭道:“這事情還急不得,此刻若是拿他,萬一被他抵賴怎麽辦?我們總

不能當眾說,某年月日,我們曾經偷偷摸到你的劍室,偷聽你們說話,險些上了你的

大當。”

鮑興嘿嘿笑道:“這也說得是。”

這時,贏利派了幾個人送了一車厚禮來,一是酬伍封救命之恩,二是相借商壺一

用。眾人大奇,不知道贏利借商壺幹什麽。

秦人道:“世子對老商的獵藝甚感興趣,想與他述述。”

鮑興笑道:“今日剿滅刺客回來,途中小興兒與老商說起獵雪貂的事,老商大說

了一番獵藝,不料被世子聽見。”

伍封道:“想來世子是個愛獵之人,老商便去吧。小興兒,你與小紅也同去,免

得老商闖禍。晚間我到夢王姬府上赴宴,隻帶小刀和小陽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