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大啟爾功,為周室輔1
40.1九鼎重現
次日一大早,伍封與楚月兒剛剛盥洗後從房中出來,便見圉公陽守在門外,圉公
陽向伍封稟報:“龍伯,昨日有人潛入南郭師父的舊宅,被守宅的倭人勇士擒住,已
將他送了來,龍伯要不要瞧瞧?”
伍封想不到有這種巧事,昨日剛派了人去守府,居然就拿了人來,問道:“是否
從衛國逃難來的人?如果是衛人便放了。”
圉公陽道:“不是衛人,是周人。”
伍封奇道:“南郭師父已經不在了,宅中又無貴重之物,這人去幹什麽?莫非與
南郭師父一家被殺之事有關?”一起到前麵的側房,隻見庖丁刀、商壺和一個倭人勇
士正惡狠狠地守著一個人。
那人是個中年人,看起來頗為剽悍,滿臉灰撲撲地跪在地上。倭人勇士道:“小
人等奉命守南郭師父之宅,這人會些劍術,昨晚溜入宅中,被我們拿住。”
伍封問那人道:“你是什麽人?到南郭師父舊宅幹什麽?”
那人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庖丁刀在一旁叱道:“好好問你話,你竟敢不說?”
拔出鐵鉞來,“唰”地一聲向那人劈下去,青光一閃,伍封吃了一驚,忙道:“慢……”,
才說出一個字,便見那人頭上的黑發落了一地,中間露出青滲滲的頭皮來,卻沒有傷
到絲毫皮肉。
伍封不料他用鉞如此巧妙,讚道:“好!”
商壺嗬嗬笑道:“小刀,你這鉞法甚好。”
那人嚇得麵如土色,忙道:“小人是王子厚的家臣,名叫劉始。”
恰好鮑興這時走上來,愕然道:“天下還有人取名叫‘牛屎’?!”
商壺哈哈大笑道:“這人姓劉,可不是姓牛,‘劉’和‘牛’可不同,小興兒不會
分辨口音。”
鮑興笑道:“小興兒不辨口音,莫非老商便懂各地口音了?”
商壺道:“那是自然,天下各國的說話口音老商都會。”
伍封奇道:“老商會哪些地方的說話口音?”
商壺道:“王畿、晉、齊、鄭、衛、宋、楚、吳、越、燕各地的口音又的相差不
多,有的差異頗大,吳越、巴蜀簡直是另外兩種話,老商也會說,不過外族人的言語
便難懂,隻有胡人的話老商較會。”
楚月兒驚奇道:“老商可了不起啊!”
伍封心道:“想不到老商還有這本事!”笑道:“老商這本事日後定有用處,此事
下次再說,先問這劉始的事。”
商壺向劉始瞪眼道:“你說!”
劉始嚇得一哆嗦,道:“小人是奉了王子厚之命到南郭師父府上探查,不料有人
看守在內,被人擒住。”
伍封問道:“王子厚派你去探查什麽?”
劉始叩頭道:“小人也不大清楚,早些時王子厚派小人到南郭師父的舊宅去窺探,
看看有無異常之物,又讓小人不可聲張,隻在晚間才去。小人這多日晚間都入宅中,
不料昨日竟有人守宅,便被擒住。”
伍封皺起了眉頭:“王子厚此舉不大尋常,莫非他與南郭師父一家被殺之案有
關?”沉吟了片刻,問道:“什麽異常之物?”
劉始道:“小人也搞不清楚異常之物指的是什麽,或是看不順眼的物什吧。”
伍封見問不出什麽來,命人將他解送到姬仁府上去。這成周城中關係頗為複雜,
姬厚、單驕、劉卷之間的關係有些古怪,多半還牽涉它國之人,值得伍封信賴的便隻
有王子姬仁,這人到了姬仁府上,說不定姬仁能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麽來。
伍封命那倭人勇士回南郭子綦的舊宅中去,繼續看守。忙了好一陣才用早飯,春
雨道:“龍伯,要送給夢王姬的禮物已經備好了,除了那麵透光鏡,還有些極美的海
貝、珊瑚,玉飾也不少。”
伍封點頭道:“今日我和月兒到南郭師父的舊宅去,瞧瞧南郭師父府上究竟有什
麽異物,值得王子厚半夜派人去。路過王姬府時,將禮物送入府中。”
飯後,伍封、楚月兒、商壺、圉公陽、庖丁刀和三十鐵勇出府,叫了十幾個從人,
除了帶上要送給夢王姬的禮物外,還帶了兩隻羊、數甕酒和若幹美食,擬去犒賞看守
南郭舊宅的倭人勇士。他讓鮑興守在齊舍,便由圉公陽駕車充當禦者。
途經夢王姬府時,伍封入府送禮,那管家莊城將伍封迎了進去,道:“龍伯請稍
坐,小人請王姬來。”
伍封道:“不勞王姬芳駕,在下還有極緊要的事去辦,若與王姬說話,隻怕會心
不在焉,反顯得不恭。”
莊城有些不解,問道:“這倒是件奇事,到王姬府上來的人都是千方百計要求見
王姬,龍伯獨不願意,前些天宴飲時還中途離去,是否我們有得罪之處呢?”
伍封歎道:“莊兄想得太多了,上次在下中途離席是因心情鬱悶,這一次是身有
要事,既不是故意扮清高,也不是想學魯國的柳下惠。坐懷不亂,嘿,在下可沒這本
事。”
忽聽堂後側門外有人格格輕笑,伍封看時,原來夢王姬已經出來,正走到門邊,
恰好聽到他這番說話。她慢慢走近來,身後拖著長長的裙尾,如同一片彩雲般緩緩飄
了過來,此時她穿了身淡紅的衣服,頭上盤著烏黑的斜雲之髻,美目流盼,文秀逸如。
伍封怔了怔,施禮道:“王姬明日壽誕,在下提早一日來禮賀,免得明日人多了,
忘了向王姬道喜。”
夢王姬本來麵帶微笑,此刻卻秀眉微蹙,輕歎了一聲,道:“龍伯可知道女子最
怕的便是壽誕?”
伍封愕然道:“這有甚可怕的?”
夢王姬道:“每過壽誕,夢夢便覺大了一歲,眼見年華漸失,早晚變得老了。”
伍封忍不住微笑,道:“王姬若還說老,天下人恐怕都算得上老態龍鍾。王姬可
不能這麽想,否則在下見了王姬隻好自稱‘老夫’了。”
夢王姬“噗嗤”一聲輕笑,更顯得美豔不可方物。
伍封心中一蕩,心忖:“王姬與姊姊都生得極美,不過姊姊之美是嫵媚入骨,令
人暇思,王姬之美卻是雅致文秀,見者難生冒犯之念。”當下道:“在下的確是身有要
事,隻好告辭,王姬休要見怪。”
夢王姬點了點頭,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龍伯自去辦事要緊,不過明日晚飯時
夢夢的壽宴,龍伯有暇來吧?”
伍封點頭道:“在下自然會來。”
他知道自己剛來便要走,對主人略有些不恭,細細看著夢王姬,卻不見她有何惱
怒之意。
夢王姬見他說了走,偏又盯著自己不走,奇道:“咦,龍伯怎又不走了?”
伍封搔頭道:“在下急匆匆地這麽來來往往,自知有些不妥,恐怕王姬會見怪。
雖然王姬臉上並無責怪之意,但在下又尋思王姬是否心裏著惱,臉上卻瞧不出來?”
夢王姬又好氣又好笑,嗔道:“我才不會惱你呢!走吧走吧!”
就幾句話之間,夢王姬這麽忽笑忽嗔,忽而感喟忽而冷淡,頗令伍封有些摸不著
頭腦。他對付女子向來有些手段,但對此女卻覺得難以捉摸,心忖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告辭出府。
楚月兒見他在府中打了一個轉便出來,時間短得出人意料之外,笑道:“夫君莫
不是被王姬趕了出來?”
伍封笑道:“我怕月兒在車上凍壞了,不敢久留。”
楚月兒笑道:“我本來就不會怕凍,何況身上穿著這麽厚的狐裘哩!不信哪天與
夫君到水下比一比,看看誰怕凍些。”
伍封想起在吳國與展如鬥水之事,笑道:“我怎鬥得過你?”
眾人一路出了南門,到了南郭子綦的舊宅之中。那十名看守的倭人勇士迎了上來。
伍封道:“大寒天的要你們在這舊舍中守著,多半有些氣悶。昨日你們立了個功
勞,今日我帶了些酒肉來,大家一起飲幾爵,驅除寒氣。”又對圉公陽道:“你與小刀
眼力不錯,最能辨識物什,你各室去走走,看看有無甚麽異物。”
當下眾人坐在最大的那間室中,生好銅爐,庖丁刀帶人去宰羊製肴,生火溫酒不
提。
伍封與眾人說些閑話,又四下看看室內,歎道:“南郭師父在成周十分有名,這
家裏卻很是簡陋,以他的本事,若要富貴也不難。”
過了好一會兒,圉公陽回來道:“龍伯,也不見什麽異物。”
伍封點頭道:“沒有就行了,此事不必理會。”
又過了一陣,庖丁刀帶人將羊肉熱酒拿了上來,眾人圍坐飲酒。
眾勇士見伍封毫無架子,居然與他們在一起胡混,也不論大小規矩,自然是開懷
暢飲。
伍封飲了幾爵酒,見楚月兒笑嘻嘻坐在身邊,眼前的酒卻沒怎麽飲過,他雖然知
道楚月兒不愛飲酒,但此刻高興起來,道:“月兒,天冷多飲幾爵酒是無妨的。”
楚月兒笑著點頭,飲了這爵酒,道:“與夫君在一起,想不飲酒也難。咦,小刀
要去哪裏?”
原來此刻庖丁刀搖搖晃晃走出門去,商壺大呼小叫道:“小刀醉了,老商扶你去。”
追了出去。
圉公陽笑道:“大家都誇小刀製肴手段極好,灌了他不少酒,此刻想是要去方便。”
伍封道:“小刀的鉞法大有長進,今日早間嚇唬劉始的那一鉞,委實不錯。”
圉公陽道:“龍伯,其實這還不算好的,上次有一點草灰掉到小人鼻尖上,小刀
高興起來,非要拿大鉞替我劈了去。”
楚月兒吃了一驚:“哎唷,這可危險得緊,萬一手勁差了,豈非連鼻子也削掉?”
圉公陽笑道:“小人對他了解得很,他若沒什麽把握,怎會讓小人冒險?當時小
人便由得他去,隻見他鉞光閃處,小人還無甚感覺,鼻尖上的那一點草灰便被他劈去
了。”
楚月兒讚道:“想不到小刀的鉞法高明至此!”
圉公陽道:“後來小人與他試過多次,他的大鉞從未落空,小人的鼻子也從未傷
過。”
伍封點頭道:“小刀的鉞法好,小陽的膽識也甚高,若不是因你對他極其信任,
怎可能配合得如此默契?你們二人都了不起!”
正說話時,庖丁刀匆匆跑了進來,道:“龍伯,那菜地後麵的竹林裏有些古怪。”
伍封忙問:“有什麽古怪?”
庖丁刀道:“先前小人和老商方便回來,老商見到後麵那一大片竹林,忽想到要
吃筍,纏著小人到林中覓些冬筍來製肴。小人和他入到林中,找到了一些青筍,老商
便去掘挖,誰知道才入地尺餘,便覺得內有硬物,小人看似是青銅器皿,不敢深挖,
讓老商守著,跑來報訊。”
伍封心中一動,隱隱覺得這地底所埋之物或與南郭子綦一家之死有些關聯,起身
道:“我們去瞧瞧。”
圉公陽從側麵室中抱了大堆銅鋤木掘,道:“這些鋤掘多半是南郭師父種菜所用。”
眾人都隨了庖丁刀走到竹林,便見商壺正一處新挖的小坑前。
伍封讓眾鐵勇和勇士小心挖掘,他們數十人七手八腳之下,挖出了個大坑,隻見
那中間赫然有一件巨大的物什立著,圉公陽和庖丁刀用竹葉將物什上的土撥掃幹淨,
原來是一座巨鼎。
商壺驚呼:“哇,好大個鼎!是否可烹下整隻牛?”
伍封道:“天下間哪有這麽大的鼎,這必是天子遺失的九座寶鼎之一!”
楚月兒蹲下看那鼎腹上麵,有一個大大的“青”字,點頭道:“這是‘青’州之
鼎。”
伍封忙道:“此乃天子之寶、天下之重器,我們先不要掘動。事關重大,小刀、
小陽,你們速入城到王宮,稟告天子。”
伍封讓眾勇士在這竹林附近守著,自己與楚月兒細觀這大鼎,隻見這鼎是青銅所
鑄,鼎耳上有雲紋,鼎身有許多鑄字,一看便知年代極其久遠,不過年代雖久,鼎上
的紋飾文字絲毫未曾磨損,清晰可辨。
楚月兒讚歎道:“想不到禹王之時,所鑄的銅鼎便如此精細。”
伍封道:“楚莊王是月兒的先祖,當年莊王未能看到這鼎,月兒今日正好代先人
一觀。”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辨識鼎上的文字。過了許久,便聽遠處馬鳴車轔,伍封與楚
月兒躍出了大坑,見大道上人車雄壯,數百人馬由城中趕來,中間有一車黃燦燦的十
分巨大,車上覆著赤紅的厚幄,以八馬駕馭,天下唯天子可用八乘之車,一看便知道
這是天子的王輿。
伍封想不到周敬王也親自來,忙與楚月兒到道旁施禮相迎。
眾車停下,姬仁由王輿內將周敬王攙了出來,周敬王滿臉欣喜之色,問道:“龍
伯,那寶鼎在哪裏?”
伍封道:“便在竹林之內。”
周敬王看了看楚月兒,笑道:“月公主來成周數月,寡人卻未能見過,這位想必
便是月公主?”他裹著赤紅大氅,緩緩下車。三個宮女拿著極大的錦扇在周敬王身邊
擋住寒風,唯留出其前麵來。
這時,有士卒侍衛劈枝斬柴,片刻間在雪地上鋪出了一條路,伍封、楚月兒、商
壺、圉公陽和庖丁刀在前麵引著,眾人一起往竹林而去,到了林中,周敬王看著那座
大鼎,喟然道:“寡人上次見此鼎時還是王子,如今已經數十年了,以為再難見到,
不料今日重見此鼎,這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伍封道:“微臣猜想剩餘那八座大鼎也在林中,特派人四下守住,等天子派人來
發掘。”
姬仁指揮士卒四下裏小心挖掘,過不了多久,便聽一陣歡呼,原來又發現了一鼎。
伍封見林中甚寒,對周敬王道:“此地甚寒,要掘出九鼎還有好些時間,天子不
如先到前麵南郭舊宅中稍坐,宅中銅爐正旺,可解寒氣。”
周敬王本想在此看著,但自己身子不好,在寒地立得久了必會加重病情,遂點了
點頭,由伍封和楚月兒陪著回到室中。
圉公陽和庖丁刀早將宅內收拾幹淨,生旺了爐火,周敬王才坐片刻,庖丁刀與圉
公陽便將熱酒奉上。
這時,一個鐵勇入來稟報,說是夢王姬聽說了消息,也趕了來。
伍封讓楚月兒陪著周敬王,自己出去相迎。隻見夢王姬穿著黑色的狐裘站在雪地
之中,一張臉被黑裘襯得雪白,麵帶喜悅,光采照人。
伍封道:“這裏是南郭師父之舊宅,在下也不算主人,王姬請入內。”
夢王姬隨他入內,與周敬王和楚月兒見過後,坐在爐旁,幾個侍女立在其身後。
夢王姬看著楚月兒,笑道:“月公主到成周多日,為何不到夢夢府上去走一走?”
楚月兒笑道:“其實月兒也想去瞧瞧王姬,不過月兒一去,夫君不免要陪著,他
這人有些無事忙,每到一處,少有閑時,是以月兒也無暇前往。”
夢王姬愕然道:“莫非無龍伯陪著,月公主便不能外出?龍伯是否有些霸道呢?”
伍封道:“在下不是霸道,隻因月兒生得甚美,每每外出,常有人賊眼巡巡,若
不是在下這凶巴巴的家夥在一旁守住,怕有人色膽包天,意圖偷香竊玉,是以在下有
些不放心。”
周敬王嗬嗬笑道:“龍伯言之有理,月公主之美天下無雙,龍伯的確要提防。”
夢王姬笑道:“聽說月公主劍術高明,別人若有歹意,隻怕討不到好去。”
伍封點頭道:“這也說得是,眼下就算董梧前來,也未必敵得過月兒,話雖如此,
在下還是要擔心的。”
夢王姬微笑道:“龍伯平日與公主到大典之府閱籍,自然無暇,今日龍伯並沒有
騙我,果然是有要緊事辦。”
伍封道:“其實在下也料不到,隻是南郭師父之幼子列九是在下和月兒的姊夫,
過不多日要趕來。昨日聽說有衛民流入王畿,怕有人擅入南郭師父之舊居,才派人守
府,不料當晚便擒了個人,在下尋思來瞧一瞧,想不到被月兒的小徒發現了林中的大
鼎。”
周敬王道:“午飯前仁兒對寡人說起劉始的事情,寡人甚是納悶,尋思南郭師父
身為庶人,淡泊無為,家無藏金,怎會有人打他的主意?現在想起來,定與寶鼎有關。
後來宮中侍衛稟報說,南郭師父被殺的當日,曾到宮外求見寡人,卻被厚兒帶走了。
這厚兒太過不成樣子。”
伍封驚道:“原來還有這事!”
夢王姬一路趕來,自是早問明了事情的由來,沉吟道:“南郭師父不貪富貴,若
早知道寶鼎埋在附近,肯定不會隱而不報,想必是他也剛剛發現了寶鼎,便去求見父
王稟告。隻是厚哥哥知道了這事,又為何不說出來,反而派人鬼鬼祟祟窺探?”
楚月兒道:“王子厚恐怕也不知道大鼎之事吧?否則劉始直接到林中去就行了,
何必跑來宅中?”
伍封道:“我正是這麽想。依我看來,南郭師父是個聰明人,這九鼎之事十分要
緊,他不見到天子,恐怕不會說出去,否則定會驚擾王室,導致變故。”
他雖然說得含糊,周敬王和夢王姬都聽出了他話中的含意。如今周敬王想立姬仁
為太子,但又礙於姬厚勢大,更有智瑤支持,故而將立太子的事拖了下來。南郭子綦
若將寶鼎之事告訴了姬厚,姬厚立下這天大功勞,天子再不立他為太子也說不過去。
南郭子綦久在成周,當然知道其中的關鍵,所以未將寶鼎的事告訴姬厚。姬厚自然心
中生疑,才會派人到舊宅窺探。
周敬王哼了一聲,道:“此事定要好生徹查才是,寡人……”,話未說完,便聽竹
林方向傳來歡呼之聲,其中夾雜著商壺大呼小叫之聲,其聲甚響。一人宮中侍衛飛跑
而來稟告:“啟稟天子,九座寶鼎都已經找到了!不僅是大鼎,還有無數珍寶器皿。”
周敬王大喜,道:“我們快去瞧瞧。”
眾人趕到竹林,便見林中挖的數個大坑已經連在一起,成為一個巨大的土坑,坑
中立著九座巨鼎,如同九座小山似的,覓到的珍寶器皿堆成幾大堆放在一旁。
商壺正站在土坑中,將一隻鼎抱了抱,卻是絲毫未動,咋舌道:“這大鼎可重得
緊!”
伍封叱道:“老商,這是天子寶鼎,動不得!”
商壺垂頭道:“老商知道了。”走回坑上。
周敬王笑道:“九鼎重現,這真是天下幸事!”
姬仁扯著伍封和夢王姬商議運鼎之事,這九座鼎十分沉重,要運起來當然十分艱
難。
周敬王隨便看了看那些珍寶,見都是王室故物,不甚在意。他在坑上看著大鼎,
喜不自勝,由宮女扶住,沿著剛剛挖出的土階走下土坑,緩緩走到一座巨鼎旁細觀。
看了好一陣,又彎腰看鼎腹的字,道:“這座‘雍’鼎是……”,他彎腰時,身旁的宮
女七手八腳去扶,不免人多手雜。這是新挖的土坑,先前挖掘時底下的土鬆弱了,再
加上雪水滲入,三個粗大的鼎足正陷入土中,又被商壺胡亂抱憾過,此刻眾女在土上
胡踏,本來靠著周敬王一側鼎腳下的土忽地坍了下去,大鼎晃動,緩緩斜落,向周敬
王壓下來,眾宮女大驚之下慌了手腳,一時想不到將周敬王拉扯開,齊聲驚呼,竟一
起用手扶鼎,但這鼎奇重無比,宮女們怎扶得住?恍如蟻憾大山一般,毫無所用。本
來鼎倒得甚慢,鼎側的人大有餘暇跑開,但周敬王年紀高大,身子又弱,大驚之下,
動作更是緩慢了。
眼看這大鼎正向周敬王傾過去,周圍的人大驚失色。伍封和姬仁忙跳下坑去,但
他們離周敬王甚遠,趕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