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噩耗

個白天我都在琢磨到了妖皇城該怎麽打探消息,想來T?? 身這一個辦法。我必須見到君不見,在方嫂的餅鋪,那些要搶走方洛的人說過的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他們提到過君不見,而且他的處境似乎很不好。知道的越多越危險,魏相一直不殺他,隻是折磨他,一定是想留他做餌,引小洛上鉤。

我很不想讓小洛跟我一起回妖皇城,他到了那裏,無疑比我更加危險。他居然還要帶上西門涼兒一起回去,我猜不透他心裏打什麽主意。

傍晚林非卿過來,我想到這次一走可能再沒機會回靈墟堡來,如果破陣不成,我們都要灰飛煙滅。而我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為什麽我們兩個會這樣相像。想得多了,有些感慨,剛剛歎了口氣,卻剛好她也幽幽歎息。

我忍不住想笑,問她:“你為什麽歎氣?”

她說:“我以為我夠明白殿下的心思了,卻原來……他竟肯陪你去妖皇城,你上輩子究竟是他什麽人啊……”

我上輩子?哼哼!說出來嚇你一跳!

我洋洋得意著,又聽見她說:“我來,是有事求你。”

我點點頭:“你說。”

她望我,認真地說:“請你一路上多加小心,不要讓自己身處險地,不要去招惹麻煩,不要管自己沒有能力管的事情,不要意氣用事,好麽?”

我心裏一熱,感動極了:“多謝你,我會的。”

她的表情仍然很認真:“你不必謝我,我不是關心你,隻是擔心你惹禍上身,會給殿下帶來危險。”

我扁扁嘴。人太誠實有時也是缺點啊。

這一天靜靜地過去。夜晚來臨。我早早爬上床準備睡覺。昨夜好像睡得很不好。明天要起早趕路。需要睡足了覺攢體力。還沒有動身。我心裏竟已經隱隱有種類似於近鄉情怯地情緒。真是好笑啊。從什麽時候開始妖皇城成了我地家鄉了。我胡思亂想。繼而懷疑昨晚小洛又趁我睡著來非禮我。不然我肩頭怎麽會破皮地。可是問獸獸。它卻什麽都不知道。

我把裝銀票和妖皇石地包包抱進懷裏。為明天就能離開靈墟堡這個破地方。心滿意足地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那天夜裏。卻偏偏又出事了。

我是被一聲震得地動山搖劇烈爆炸聲驚醒地。一瞬間整個靈墟堡**起來。而靈墟堡周圍地山林裏。所有飛禽走獸都受了驚。低吼聲、風聲和各種嘈雜地聲音一齊湧進我地耳朵。獸獸跳進我懷裏。尖聲說:“跟那天地爆炸一模一樣!又要滿山滿穀跑怪物了!”

我想出去看看。獸獸死死咬住我地衣服。在我懷裏連蹦帶跳地抗議:“不要出去。不要去看。太可怕了。我看過一次再也不想看第二次!”

我說那你留在屋裏,我自己出去看,它怨恨地咬了我一口,一溜煙鑽到被子裏去了。我披上外衣出門,往西門涼兒房間走去,想叫上她一起出去看看,既然有那麽可怕,兩個人做伴總好過獨自出去。

她房裏靜悄悄,一點動靜也沒有,跟外麵的喧鬧形成強烈反差,我忽然有些不安。

這麽大的聲音,就算是聾子都要被震得跳起來,她不可能聽不見,隻要聽見了,就一定會出來看一看。可是她房裏怎麽會如此安靜?她已經先我一步出去了麽?

我伸手敲門,門卻一觸即開,我定了定神,決定到外麵去找找。隻是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西門涼兒膽子很小,這種驚天動的爆炸聲,她不可能一個人跑出去看熱鬧,照理說她會先過來找我的……

我出了院門,看見那幾個新調來的丫環都站在門口,每個人都是一臉的驚慌失措。我已經知道準又是試藥出了岔子,對“滿山滿穀的怪物”這種事情沒有興趣,隻擔心西門涼兒,拉住一個侍女問:“看見那位西門小姐了嗎?”

她一愣,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其他幾個侍女也聽見我問的話,麵麵相覷,一齊搖頭。其中一個說:“今晚我值夜,一直在門口的偏房裏,沒有睡著過,不曾見到那位西門姑娘出去。”

她若是從半空中飛出去的,你也未必看得見。可是,這種混亂又危險的時候,她跑到哪裏去了?

我正打算往遠處走,就看見林非卿飛奔過來,氣喘籲籲地說:“殿下叫我過來看看你們,讓你們呆在院子裏不要出去。”

我皺眉:“可是涼兒不見了,必須把她找回來呀!”

林非卿吃了一驚:“不見了?是不是被那聲爆炸給嚇壞了,飛出去逃命了?”

我心中一凜,西門涼兒心裏最關心的人是小洛,小洛在她心裏比自己的性命

。她聽到那爆炸聲的第一反應必然跟所有人都不一?? \ 時間去找小洛,看看他有沒有出事。

忙問林非卿:“小洛呢?”

林非卿抿了抿嘴:“你明知故問麽,這個時候,他自然正忙著……”

我拉著她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涼兒肯定是去找小洛了,她連小洛住哪間屋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這爆炸是怎麽回事,出去亂闖搞不好要出事的。”

林非卿立即回頭吩咐那幾個侍女:“如果一會看見另一位西門姑娘回來,請她呆在這院裏,任何地方都不要去,告訴她,殿下沒有事。”

她帶著我去了議事廳,一路上不時聞到風吹來的腐臭味、煙火味、還有奇怪的草藥味。幾位上了些年紀的長老在廳裏坐著,林非卿一進門就扔下我直奔其中一位長老,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那長老的眉毛皺了起來,胡子微微一抖,開口吩咐幾個候在門旁的年輕人:“你們幾個,各帶十人,去尋找一位年輕姑娘。那姑娘很好認,是個妖族姑娘,一旦找到她,不得為難她,不準傷了她,把她帶到議事廳來。”

那幾個年輕人立即出去了。林非卿走到我身邊來,我跟在她身後出了議事廳,忍不住問她:“你怎麽跟那長老說的,幾句話就說服他幫你找人了?”

“我告訴他那姑娘是殿下扣下的的人質,是我們手中的一著妙棋,一旦有閃失,我們損失會很大。”

“呃……你真狡猾……”

“嗬,”她瞥我一眼:“你以為我騙人麽?殿下心裏怎麽想,我清楚得很。”

我不想跟她討論這個問題,無論小洛怎麽想,我相信他我一樣不想看到西門涼兒出任何事。議事廳大門外是個十字路口,路上足有幾百個壯年男子往來奔波,偶爾看到十幾個人共同抬著銅鼎似的東西從我們麵前匆匆走過。我想到這些大鼎恐怕是用來火化那些被殺死的怪物的,而那些怪物,每一個都曾經是活生生的靈族人,胃裏一陣翻騰,心裏很難過。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路上的人少了一些,堡中和周圍山林裏的混亂漸漸平息,遠處有幾個人匆匆走來,打頭的正是小洛。

我立即迎了上去,小洛一把抓住我:“你不在屋裏好好呆著,出來幹什麽?”

我告訴他:“西門涼兒不見了。”

他呆了呆,林非卿馬上道:“馮長老已經派人出去找了。”

小洛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我能感覺到他心裏的緊張和擔憂,搖了搖他的手說:“我們也去找吧,我擔心……”

小洛看看我,略一點頭,牽著我的手飛到空中,往爆炸傳來的方向飛去。我問他:“先往那個方向找嗎?”

他沉聲說:“她膽子那麽小,這種時候若跑出去,肯定是去找我了,不往這方向找,還能去哪裏。”

我問他:“那邊……是最危險的地方吧?”

他臉色很難看,雙眉緊鎖,把我拉近了伸手攬住,眼睛不住地搜尋著地麵。

我忽地反應過來:“我們先回去帶上獸獸,它找人比我們強!”

我們回到院中,那幾個侍女仍膽戰心驚地站在門口,看她們的神情也知道西門涼兒沒有回來。我把獸獸從被窩裏拖出來,告訴它西門涼兒不見了,它立時打起了精神。

我們在半空中兜了很長時間圈子,獸獸說現在風中的氣味很複雜,爆炸掀動了山穀中的氣流,風向是不固定的,很難分辨出西門涼兒的氣味是從那個方向飄來的。

這次出的亂子好像沒有上次那麽大,到處搜尋的過程中除了難尋的氣味之外,一個怪物也沒見到。隻是偶爾瞥見一樹葉上濺滿鮮血,實在是觸目驚心。

折騰到天要大亮,我和獸獸都精疲力盡,小洛把我送回住處,抱起獸獸出門繼續去找。我坐在院子的門檻上望著外麵的石板路發呆,心裏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這一等,就從清早等到了傍晚,一天水米未進,卻既不覺得渴也不覺得餓。幾個侍女來勸了我幾次,給我拿了吃的喝的來,我隻是望著腳尖前的石頭縫出神。小洛一直沒有回來,我心裏越來越不安,卻沒有勇氣去找他了。

腳步聲從路口傳來,抬頭一看,不是小洛,而是林非卿。

我盯著她的臉,她的表情已經給了我一個最壞的答案,我聽見心底有輕微破碎的聲音。想站起來,卻忽然沒有力氣。林非卿走到我麵前,蹲下,望著我說:“找到了,中午就找到了。”

我呆望著她:“找到……找到什麽?為什麽中午就找到了,現在才來告訴我?”

我的手,像是要傳遞給我一些力量和勇氣,輕聲說: +7??我來,說晚點再告訴你。因為……”

“什麽?”我盯住她。

“因為有些慘,她的身體,幾乎……被掏成空殼了。”她艱難地說。

雖然已經猜到答案,可是親耳聽她說出來,又聽到“被掏成空殼了”,我心裏還是猛地一陣抽痛,眼淚不可抑止,洶湧而出。她的眼圈也紅了,掏出手帕來給我擦眼淚,我隻覺得心裏難過到極點,簡直要趕上當年禽獸死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抱住林非卿放聲大哭。

西門涼兒是我親姐姐,可我對她從來沒有姐妹之情。在西門府裏十六年,我跟她說過的話,十根手指就數完了。我為什麽這麽難過,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可是如果不能哭出來,我覺得自己一定會憋死。我越哭越傷心,西門府裏十六年的往事事一件件湧上心頭,吃過的苦,受過的傷,挨過的打罵和白眼,相依為命的小洛,還有我偷偷羨慕嫉妒的,公主仙子一樣的姐姐西門涼兒,可她突然就從這世上徹底消失了。

哭夠了,我咬牙站起來,對林非卿說:“我要去看看她。”

林非卿想勸阻我,而我堅持,她隻好退讓一步:“去找殿下吧,我做不了主。”

我突然大怒,衝她吼起來:“殿下?殿下是什麽鬼東西?殿下就做得了主麽?她的死到底是誰造成的?整天試藥試藥,試個屁藥!一次次來殺我還不夠,還要把我姐姐也殺了!是不是隻要身上流著妖族的血,隻要姓了西門,就活該被你們靈族人千刀萬剮?”

我被眼淚糊住了眼睛,麵前忽然一暗,一雙手把我牢牢抱住了,沙啞著聲音,低聲叫我:“小菜……”

“小洛,小洛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恨過你,”我吼不動了,頭抵在他胸前低聲說:“你心裏除了複仇是不是再也裝不下別的?你的恩人你要下毒去害,你的族人你忍心用他們來試藥,變成怪物再全部殺掉燒光,深愛你的人你舍得去騙,騙她來做人質,騙到她為你而死……哈哈,哈哈,你還是我最親近的那個人嗎?要是有一天,有必要,你舍不舍得我也為你去死啊?你舍得嗎?舍得吧?”

我揪住他的衣襟在手指間拚命絞來絞去,絞得十指發青,心痛欲裂,在心中鬱積著的所有痛楚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他扶起我的額頭,看著我,眼神有些絕望,忽然一伸手把我兩個手腕握住了,另一隻手繞到我背後,脊背突然一麻,我失去了知覺。

醒過來時,頭痛得像要炸開。嗓子裏火燒火燎,我坐起來,看見小洛坐在桌旁發呆。想要說話,卻發現嗓子已經完全啞了,一出聲就撕裂般疼痛。小洛跳了起來,有些慌張地問我:“你要喝水麽?”

他手忙腳亂地倒茶,忽然摸了摸茶殼,抬頭衝我說:“水涼了,你等等……”

我出不了聲,隻好用手敲床幃,示意他把水給我,涼的正好,我的嗓子裏像被誰點了一把火似的,本來也喝不了熱水。

小洛倒了茶給我,盯著我喝了,仍然隻在床邊站著,不坐下來,也不到我身邊來。我靠在床頭,猛然想起我為什麽會嗓子全啞躺在這裏,是因為西門涼兒死了。

我說不了話,示意他拿紙筆來,他拿過來,研好墨,又搬過一隻矮腳小方幾放在床邊,讓我寫字。

我問他西門涼兒的屍體怎麽處理了,是不是也已經燒了。他說靈族有一種防腐的藥,可保持屍身長年不壞,西門涼兒的現在躺在地下的石室裏。

我又問他,你幹嘛一直站在那,坐過來說話啊。他眼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告訴我,我睡了兩個時辰,幾乎一直在哭,他一離我近了,我就哭得更加凶,所以他不敢靠近,隻能離得遠些,在桌旁坐著。

我說我醒了,我不哭了,這個床頭不舒服,你過來讓我靠……

他立即過來坐下,讓我靠在他胸前,我在紙上寫:“明天我回妖皇城去,你不要陪我去了,涼兒死了,西門將軍會恨你入骨。”

他垂著眼,喉結輕輕一動,底氣不足地說:“明天我遠遠地跟著你,不讓人知道我們是一起的。他恨我就恨好了,我不在乎。”

我一眨眼,淚水又滴落,小洛忙伸手幫我擦去,我在紙上寫:你不在乎自己,可我在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