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著裙子飛快的向前跑,除了耳邊的風聲,就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快得像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跑了約七八分鍾,我抬頭往前四周看了看,西麵約五百米左右隱約是個樹林,隻要跑進那個樹林,應該就容易找到地方隱蔽起來了,不敢停留,又飛一般的往西邊跑去。眼看就樹林就在眼前了,後麵追兵遠遠的跟上來了,“站住!再跑不客氣了。”

我好氣又好笑,難道如此追趕,還是客氣的了?一麵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前跑,若不是這場逃命,我還不知道自己原來有如此潛力,快趕得上飛人劉翔了!終於在那人追上來前,跑進了小樹林,也不敢鬆懈,望了下四周,又往樹林深處跑去。正當我以為林子裏樹多草深,又不好分辨方向,可以給我多爭取點時間逃命時,卻又跑出了樹林,幸好自己急刹停住,不然,已衝下了樹林後麵的懸崖。原來,這也不是個什麽樹林,隻是崖邊一排防滑坡的防護林。而正當我停下的當口,那追兵已來到身後:

“姑娘莫慌,我們隻是奉命帶姑娘回家,敢問姑娘可是李府小姐?姑娘家世優越,生活無憂,何苦離家出走呢。”

我氣極反笑,“住嘴,你既已認出我來,自是已知道我的身份,我想你們也不會什麽都沒打聽清楚就接下這活計,自個兒仔細掂量掂量,若是我大哥知道了,你們可擔待得起?!”如今看來,這二夫人也是個有心計的,並未派家裏的護院之類,而是請了外邊的人。

那匪類見我說得明白,也不再裝背叛,臉一橫,惡道,“姑娘既已清楚此間內裏,還是乖乖的跟我回去了,也少受些皮肉之苦,如若不然,發生些我等也控製不了的事情,可就是姑娘您的損失了。”

我心裏細一想,就明白了這人的話,看來二夫人是起了殺心了,若是我不肯回去,隻能是死路一條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懸崖,左右是個死,搏一搏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這一跳下去,就回了家。

又回過頭,對那人說道:“回去複命的時候,你告訴那張夫人,想好說辭,準備承擔我大哥的雷霆怒火吧。”說著,縱身一躍跳下懸崖,那人一外急步上前,隻抓住一抹風,捎來一聲歎息:“倒是個烈性的,可惜了......”

朦朧間,我在一片白霧裏奔跑,隱約的前麵就是老家村口的大槐樹,小時候貪玩,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媽媽就在站那棵大槐樹下一遍遍的呼喚我的小名兒,“晴兒,回家了,天黑嘍,夜貓子要叼小伢嘞!”後來慢慢長大,外出上學,每次回家,也看見媽媽站在大槐樹下等我。現在,媽媽又站在老地方等我了。

“媽媽,媽媽......”我一邊喊著,一邊向媽媽跑過去,卻發現媽媽越退越遠,大槐樹也漸漸的不見了,周圍仍隻見一片白霧,我在白霧裏大哭起來。

“姑娘,姑娘,醒醒了,姑娘。”我正淒慘的哭著,耳邊有個慈祥的聲音叫著我,跟媽媽的聲音一樣。

“媽媽。”我哭著喊,一個用力,從迷霧中醒過來,卻發現原來是一場夢。轉了轉眼睛,意識慢慢的回過來,隻覺得身上像是被車輪輾過一般,痛得像散了架,夢中未幹的眼淚又聚集了滿眼。

“姑娘,你醒了?感覺怎麽樣?”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俯下身,摸底著我的額頭,“燒也退了,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老人家,這裏是哪裏啊,是您救了我嗎?”我記得,自己從懸崖上跳了下來,滿身的疼痛告訴我,看來我是沒有死,那我是回了現代,還是還在大燕國呢?眼睛一轉,發現自己在一簡簡陋的房間裏,隻一桌一椅一床一櫃,看上去很破舊了。

“嗬嗬,這裏是苦芪穀,姑娘你是從上麵的懸崖上掉來了嗎?昨兒個晚上,我家老頭子去崖邊采黃芪,在一個雕窩裏發現了你,當時你正昏迷,老頭子就把你帶回來了,幸好我們家平日都靠采藥買藥為生,老頭子也略懂些歧黃之術,家裏各類的藥材也有些,不然姑娘的腿就怕保不住嘍。”老人家爽朗的笑著。

這麽說來,我仍在古代,並沒有一跤又摔回現代去了。

“謝謝您,老人家,救命之恩,也不知如何報答。”我朝那老人家笑笑,想撐著身子坐起來,奈何全身酸疼,沒有一絲力氣。

“快趟好了,雖說姑娘福大,隻是折了左腿,到底是那麽高的受到懸崖跌下來,身上皮肉傷也是無數,怕也是好些日子才能養回來了。快別說什麽恩不恩的,你我相見即是緣份,我老婆子也是虧著老天爺保佑,靠著這山裏的各式藥材換些米糧,才能有今天的安穩生活,總想說也能幫幫其他人,結些善緣,也不枉老天爺這些年顧著我們家了。可巧姑娘就來了,可不是老天爺一直在保佑我了。隻是,姑娘為何會從那懸崖上跌了下來?”老人家急忙扶我躺好,又幫我壓了壓被子,山間清涼,倒是有些秋天的涼爽了。

我不想對眼前這位慈祥的老人家說謊,就簡單的跟她把事情的經過述說了一遍。老人家聽得直搖頭,“竟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雖有那錦衣玉食,到底是無父無母,才會被那狠心的後娘欺負。不過,姑娘你大難不死,想也是有福之人,不要拘在仇恨裏,那才枉費了老天爺的活命之恩呢。”

我艱難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幸好,我的戒指還在,自那天從梅書手裏接了過來,我就讓小敏給我找了根紅繩,像從前一樣將戒指掛在脖子上,隨身帶著。“嗯,我知道,雖是二娘如此作為,心裏怨她亦是難免,卻也並沒有什麽恨的,各人有各人的苦處吧。老人家,您別總是姑娘姑娘的叫我了,我姓李,閨名晴如,您就喚我晴如吧。對了,剛聽您說起,老爺爺在家嗎?晴如想親自跟老爺爺道謝救命之恩。”

老人家聽得我如此說,眉頭舒展開來,“好好,姑娘能如此想,也是個心懷不同的姑娘,大度之人必有大福,老天爺都看著呢。至於老頭子,他進城賣草藥去了,說什麽謝不謝的話,都是趕巧的緣份。姑娘你也別老人家老人家的叫了,我夫家姓劉,你就喚我劉奶奶吧,嗬嗬,想想,我那小孫女也像這般大了,讓你叫聲奶奶,也沒虧著你。”

“奶奶。”我脆生生叫了一聲。

“哎。”劉奶奶高興的應了,笑得合不攏嘴,“自從兒子考了官,接了媳婦兒並孫子孫女出穀去,這一晃也十多年了,因著隔得遠,除著年節的時候回穀裏來瞧瞧我們老倆口,平日裏沒人這樣喚我嘍,老婆子也不白賺著你叫聲奶奶,這就給你準備吃的去。晴如啊,等等啊,別起來,你的腿還沒好全了,仔細又折了,那就可再接不回來了。”

......

一晃眼,我在這穀底已經住了三個多月了,腿上的傷也早好了。今兒天還沒亮就起來了,我幫兩位老人家做好早飯,把缸裏添滿水,又去拾了好些柴放在院子裏,雞鴨和豬也喂過了,四下裏一看,今天的活計也都做了,就去跟老人家辭行。因著實在牽掛兩個丫頭的情況,不然,我真樂得在這穀裏繼續的生活下去,給兩位老人家幫忙曬草藥、做飯、收拾屋子,或者跟爺爺學習分辨草藥,或者跟著奶奶學做冬衣、棉鞋,閑著漫山遍野的逛著,采野果、看小狗兒攆兔子,生活雖然清苦,倒也悠閑自在。

我聽著裏屋的聲音,約摸老人家也起床了,就敲了敲門:“爺爺,奶奶,您二老起床了嗎?”

“來了。晴如,今兒個怎麽這麽早啊,往天你就隻愛賴床,說是天冷,沒有比被窩更得你心的物什了。”奶奶開了門,兩個老人出了房門,跟我打趣兒。

“爺爺,奶奶,晴如跟您二老辭行的,轉眼晴如已在穀裏住了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二老對我比親孫女還親,晴如實在不想跟您二老公開,但,我之所來到這裏,您二老也是清楚,如今也沒有其他,隻是兩位丫頭的情形不知,大哥也曉得急成何模樣,晴如不能再躲在這裏享樂了,這就要別過二老,出穀尋哥哥去。”我思量一番,還是開了口辭行。

“這就要走了嗎?腿上傷可好全了?”奶奶拉過我的手,一臉不舍,我扶著奶奶坐下,自己站在她身邊。“嗯,早好了,隻是舍不得二老,才又多住了十多天。”

“也好,你原本也不是這山間的人,自有你自己的路要走,隻是,去到外邊,不管看到了什麽結果,隻須記得,要與人為善,人在做天在看,萬事隻不違本心才好。”爺爺一向也疼愛我,見我說走,並不多挽留,自是知我已經想好了才開口道別的。

“嗯,我知道,一定記住爺爺的話。”我點點頭,“等找著哥哥了,一定帶著他回穀裏看爺爺奶奶。”

“好好,既然如此,那早些走吧,出穀的路也不近,讓你爺爺送你出去,我去把剛做下的兩件棉衣給你拿來帶上,外邊比穀裏冷,眼下寒冬臘月的,別凍壞了。”說著,奶奶又起身回裏屋。

我急忙拉住她,“奶奶,那不是您給孫女兒縫製的新衣嗎?晴如不能要。”

“傻閨女,你可不就是奶奶的孫女兒嗎。”奶奶轉過身,摸了摸我的頭,一臉的慈祥。

我感動極了,望著兩位老人家,真想說不走了,就在這陪著二老吧。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變成滿眼感動的淚水流出來。

奶奶拿了棉衣棉鞋走出來,又包了一包曬好的草藥,放到我的包袱裏,牽著我的手往外走。

出了門,我又回身抱了抱奶奶:“奶奶,晴如一定會回來看您和爺爺的,您和爺爺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晴如回來。”說完,背起包袱,頭也不回的走了,我不敢回頭,不敢看奶奶站在門口看我離開的樣子。這是我來到古代以後對我最好,最親近的老人家了,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