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如柳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早先我剛認識她的時候也是領教過如柳夾槍帶棒的淡諷的。看來,今天不隻是若語對這荷兒姑娘有想法,就連如柳這個八麵玲瓏之人,對於荷兒姑娘不請自來也不自報所來因何的態度頗有微辭,隻是不知道芸兒對此有何看法。
我繞有興致的看著麵前這四位各有特點的古代美女,就像在欣賞一部古裝大片——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原本,作為怡情樓的三大頭牌,如柳、芸兒、若語三人能和睦相處甚至建立不錯的私交,這一點已令我相當的奇怪,但是也還能夠解釋,如柳闊達容私,芸兒溫柔無爭,若語率真坦然,三人雖不盡相同,到底各有特色,實力也還相當,所以能夠相互的兼容,取得一種微妙的平衡。
可是,現在來了一個各方麵都很出色的荷兒,似乎要將她們三人都比下去,無形之中就打破了這種平衡。若是荷兒獨善其身,以著我簡短卻並不簡單的了解,依如柳等三人的傲性,或許雙方還能保持表麵的平靜,可是,偏偏這個荷兒卻要怪異行事,硬是想要打破這種表麵的平靜,插到幾人中間來,這就激起了如柳三人的反感,若是這荷兒能有辦法的化解了這種反感還好,否則,怕是幾人以後就是對立的場麵嘍。
聽到如柳這樣不軟也不硬的幾句話,那荷兒也是個妙人,竟然不急也不惱,輕輕的放下手裏的茶碗,朝立在我向後的玲兒微微點頭以示謝意,才道:“莫姐姐這話卻是說笑了——這滿京城的花門姐妹,誰不羨慕莫姐姐如今的處境,既不受製於人,又能得其所愛,還能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城擁有自己的產業,荷兒隻怕努力一生也達不到莫姐姐這般地位。”
“哈哈,這話卻是笑死人——如柳姐,前幾日不是有個大糧商來了咱們怡情樓嗎?聽說那個糧商偶爾在對麵的望仙樓二樓秋鴻一瞥瞧見了咱們樓裏一個姑娘,頓時來咱們樓裏挨門苦尋,誓言隻要那位姑娘點頭,立時回家休了家裏的黃臉婆八抬大轎迎娶進門,到時候茶館藝館花樓酒樓,隻要那姑娘願意,十間八間的那糧商眉都不皺。芸兒,你有沒有問崔媽媽,那個糧商後來找到要找了人了嗎?”
聽到荷兒抬舉如柳的那一番話,若語毫無形象的幹笑兩聲,眼神卻不往荷兒那裏飄,隻一會兒看著如柳,一會兒看著芸兒,漂亮的嘴巴裏蹦出來的詞兒卻能將人磣死。
聽到若語相問,芸兒卻沒有接話,隻飲了一口手裏的茶水,將頭轉向我,道:“晴如妹妹,方才咱們都到哪裏了?對了,你說這套衣裳該配以如何的出場來著?”
呃?我隻是個打醬油的,美女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好了。
事情卻沒有如我所願,在若語不滿的瞪了一眼芸兒之後,迎著荷兒詢問的眼神,如柳笑著介紹道:“是我的疏忽了,竟忘了給客人介紹,這位是一念成衣店的李老板,今兒是受我之邀給芸兒和若語設計衣裳的。”
微笑著頷首,我心裏哀歎一聲,看來是看不成戲了,隻消看一眼如柳那略帶好笑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心裏在打的什麽鬼主意。
“說什麽老板,不過是閑暇裏無事,家兄弄個小店來給我解悶罷了,承蒙如柳姐姐看得起,我也就勉為其難的塗畫了幾筆,還望不會汙了荷兒姑娘的明眸才是。”
說著,示意身後的玲兒將放在我麵前的圖紙揀了一張放到荷兒的麵前,又轉身對著芸兒道:“我給你設計的這一套衣裳叫著‘水墨丹青’——我聽如柳姐說你擅畫,性子也是極安靜溫柔,所以以極為樸素的色調為主設計了這一係列,一並連水袖綬帶也是一般風格,芸兒你看,這裙邊或是這簾瀑布,或是這叢文竹,都是墨色染就,襯在雪白的緞子上,層層蘊染,由遠及近,最是能體現意境深遠,給人以無盡的想象。”
頓了頓,又道:“若是說按此意境來出場,晴如以為,無須飾以任何花哨的出場,隻需安安靜靜的伏台作畫,以芸兒你最自然最寫意的姿態出場,已足夠讓人如沐春風,如臨桃源。”
芸兒驚喜的點著頭,“甚得我意。”
又有些疑惑的望著我,“晴如妹妹,你竟也習過畫?”
我笑著搖頭,道:“自幼裏我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為了磨練我,我媽,呃,我娘親先是讓我練字,後又讓我練畫,可惜我都沒能堅持下來,後來,我娘親又找了個教棋的師傅讓我學習下圍棋,可是那教棋的師傅年紀太大了,經不住我胡鬧折騰,隻教了兩個月後就拂袖走人,我娘徹底絕望了,也就任由我自生自滅,再也不管了,嗬嗬,所以,咱們現在在坐的這幾位裏,就我是無一所長的白目了,哈哈。”
芸兒大搖螓首,道:“怎麽可能?若是你沒個幾年習畫的底子,怎麽可能隨意勾勒幾筆就將這等山水之境渲染得如此淋漓盡致?你莫要騙我,方才你與若語對詩我也聽在耳裏,若語幼時裏的苦讀苦念我與如柳姐姐都清楚的知道,你比我們年紀都小,若說不是家學淵源,這一點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且不說我曾經聽過如柳姐唱過幾曲,聽說那也是你教她的?我看,我們這坐著的五人裏,隱藏最深的就是晴如妹妹你了。”
哈哈,我心底幹笑兩聲,這隔岸觀火,卻不想引火燒身,好一個芸兒,分明是要借我敲打這個荷兒,也好,反正我也覺得這個荷兒有點不厚道,在這裏坐了這麽久,如柳也兩次三番的詢問,可是她卻不肯明確的告知來意,好歹我與如柳相識在先,也算是半個主場作戰了,難道還怕了她不成,就當是給芸兒和若語示好的見麵禮了。
燦然一笑,我好奇的望著荷兒,“方才說芸兒擅畫,若語擅文,如柳擅歌,這些我是知道的,隻是,這位荷兒姑娘,你也坐了好一會兒了,卻不知道你擅的是哪一方麵?”
荷兒放下手裏的圖紙,環視了眾人一眼,漫不經心的道:“荷兒也沒什麽擅長的,或是非得要說個一二,隻能說在舞技一事上略有所長。”
饒是我抱定的看戲之心態,見到荷兒那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也不禁有些火大,她那一瞟眼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方才說的芸兒等三人所擅之事,在她眼裏竟不夠瞧?
正要開口刺她幾句,倏地,荷兒站起身來,玉指指著我,似是驚嚇莫名的道:“你,你,你的脖子上掛的是什麽?”
我被荷兒突如其來的質問有些驚到,玲兒也一驚,急忙繞到我身前,扳過我的肩膀一看,原來是我常年不離身的“連心戒”從衣領處滑了出來,想必是方才俯身同芸兒講話時衣領不受重,加之今天所穿的是斜領的男裝,天昊朝的男式服裝同漢唐時有些近似,於領口處少了一些束縛,才會有此意外。
待到玲兒幫我整理一番,我又複轉回頭時,才發現荷兒已站在我身後,臉頰潮紅,氣息微亂,雙眼一瞬不移的盯著我:“你脖子戴的是什麽?”
被她這麽無理的一問,我心裏十分的不快,淡淡道:“荷兒姑娘,你失禮了。”
如柳也起身擋在我與荷兒之間,麵上嚴肅道:“荷兒姑娘,不管是此番你不請自來,還是方才秘我等言談交流中的虛與委蛇,看在崔媽媽與怡情樓的份上,如柳都接下了,隻是,如此探究他人貼身之物,以我等的交情來看,荷兒姑娘是否太過無理了?”
荷兒突然回省過來,環顧一下眾人麵色,除我淡然平靜之外,其他四人皆是憤懣之色,如柳與玲兒一左一右的互成犄角站在她身邊,若語和芸兒雖然未起身,半邊屁股也離了繡凳,隨時就要站起來。
歉意的朝大家笑笑,荷兒道:“對不起,確實是我唐突了,隻是事出有因,請各位聽我解釋。”
我站起身來,輕輕的拉著如柳的手帶著她重新回到桌邊坐下,沒在吭聲。
那荷兒也不氣惱,徑自開口道:“方才各位姐姐都喚姑娘晴如?想來就是小姐的芳名了,荷兒厚顏,敢問晴如小姐,可是識得一位李大哥?”
玲兒一哧,道:“莫不是姑娘貴人多忘事,方才莫老板已介紹過了,我們小姐姓李,家中族中哥哥多了去了,可不隻識得一位李大哥。”
荷兒看了玲兒一眼,道:“不知晴如小姐可否識得一位李景逸李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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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城
作為天昊的第三代皇帝,有了皇祖與父皇珠玉在前,承啟皇帝最大的責任不在建立勳業,而是如何守穩,這也是當年世祖在臨終前交待於他的十個字:“不求有新功,但求無新過。”
而即位這十年來,承啟皇帝宇文思湛也一直將此十個字刻在心中,兢兢業業的為這天昊江山日夜操勞。此刻,這位天朝權力頂峰上的男子正一臉疲倦的坐在南書房內,捉筆批閱著麵前堆如小山般的奏折。
聽到身後有輕不可聞的腳步聲響起,雲霄城內最大的太監總管年意了回頭一看,自己的小徒弟正立在殿門外,輕輕的朝自己點點頭。年意了會意,走到書案後對皇帝道:
“皇上,太傅大人到了,正在殿前聽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