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理會。

槐詩本應該恍然大悟,或者如雷貫耳的,但奈何,他根本聽都沒聽過。

現境的非法組織太多了,多到光牧場主一個人就占了幾百頁的目錄,而且每個非法組織起碼有好幾個馬甲和不同的稱呼,互相之間甚至還存在著嚴重的重名現象……

導致於,除了最前麵的幾個和特征尤為明顯的幾個之外,其他的槐詩根本聽都沒聽過。

但實際上,就大多數的非法組織和教團……幾乎也都是土雞瓦狗。

包括如今跑到丹波來造次的這個。

隻是打了個電話,十分鍾後,靈理會所有的資料就發到了槐詩的郵箱裏。

一個流竄在邊境之間的地下組織,除了裝神弄鬼榨取無知信徒的財產和從事遺物走私和非法地獄開掘之外,基本上沒什麽特點。

幾乎天文會不讓幹的都幹了一點,但哪樣也不算是擅長。沒有底線的事情幾乎全都做了,但哪樣也都不算是出眾。

內部號稱奉迎靈魂真理,從這一點上來說,或許是吹笛人信徒,但實際上也根本夠不到毀滅要素的邊兒。

充其量是外圍的外圍的外圍的那種程度。

成員大概數百人,而領袖不知,其他資料則沒有多少。

並不是因為有多神秘,而是因為領袖換的太勤太快,而這個破組織也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力,根本不值得關注!

如今這麽一幫土雞瓦狗竟然有狗膽跑到丹波來鬧事?

槐詩看完資料之後,幾乎氣得笑了起來。

究竟自己做了什麽,才讓他們這麽看不起自己!

“查清楚。”

槐詩甩手,將資料丟給了林中小屋:“從哪兒來的,從什麽途徑進來的,找了什麽人,在什麽地方呆著,有多少人,還有多少人牽涉在這裏麵……總部在哪裏,有幾個分支機構,幾個成員,全部都查清楚。”

“了解。”

林中小屋幹脆利落的點頭,收起資料,轉身離去。

隻是在離開之前,他回頭想要說什麽,看到槐詩出神思索的樣子,愣了一下,放慢了動作為他輕輕關上了門。

很快,槐詩便從沉思中回到現實。

抬頭看向窗外的城市。

漸漸喧囂起來的丹波。

他知道林中小屋想說什麽——靈理會?別說一個靈理會,就算十個靈理會放在一起,難道就是槐詩的對手麽?

那隻不過是馬前卒。

真正的籌謀者還藏在幕後,藏在見不到光的地方……

不能因此而懈怠。

可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當你選擇堂堂正正的站在陽光下時,反而會變成陰暗裏那些人的標靶。隻要趁你不注意,不論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過來踩兩腳……

一定有哪裏出了問題。

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有這樣的道理。

槐詩麵無表情的俯瞰著窗外,那些燈光無法照亮的地方。

許久,收回視線。

……

……

與此同時,和風平浪靜一如既往的丹波集團相較,舊城區裏的老屋之中卻有憤怒的咆哮聲響起。

一個茶杯被摔碎在地上。

“你瘋了嗎,金田?!”

老者怒不可遏的向著抽煙的男人質問:“你究竟在做什麽?!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你就製造了一場爆炸?”

“你慌什麽,不過是散播一點小動亂而已,這不是給你們的火勢澆一把油麽?”

靈理會的主祭淡定的彈了彈煙灰:“如果沒有我的話,那個告密者恐怕這會兒就已經站在懷紙素人的麵前了,哪裏還有你在這裏朝我發脾氣?”

“處理告密者就不能隱秘一點麽?就非要爆炸?除了吸引了當局的注意之外,還能做什麽?”老者惱怒,冷眼看著眼前的同伴:“上麵派你來協助我,可不是讓你們給我添麻煩!”

“威廉先生,你每天提供的那麽一定點源質,根本就不夠聖物的消耗,否則的話,也不需要我們自行去尋找資糧了……”

金田的笑容消失了:“我們雖然和你們流浪者同盟合作了這麽久,但也不能因為你們耽擱靈理會內部的事物,否則的話,我又何必在對方的眼皮子下玩火?

既然你已經收了那麽多錢了,就不要再管更多了,對不對?”

他意味深長的警告:“我們做好各自的事情就足夠了。”

威廉的眼角跳了一下,第一次,感覺事情開始漸漸的超出自己的掌控之外。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收那筆錢……

這樣的想法從心中湧現,很快,又在巨大的金額之下消散了。

“但願如此,希望接下來不要再節外生枝。”

他冷聲說完,拂袖而去。

一直到走出門外之後,才恢複了往日沉毅和平靜的麵貌。

隻是不知為何,在抬頭看向遠方那一座高聳的丹波大樓時,就感覺好像被一雙冷漠的眸子俯瞰著一樣。

隱隱不安。

沒過多久,這一份心中的隱憂就被更龐大的貪婪所取代。

這一座宛如金礦的城市,很快就會向著他們打開大門……

迎來自由。

……

……

短短數日,一晃而過。

丹波並沒有因為一次小小的襲擊而停滯,相反,根本沒有停下過發展的腳步。

街道的修複工作完成之後,建設依舊緊鑼密鼓的繼續著,一點點容納著從各處邊境不斷湧入的外來人口。

藥廠的生產也未曾有過任何中斷,將藥劑分銷向亞洲各處,而在其他地方,還有更多的藥廠夜以繼日的運轉。

直到將這一份屬於未來的希望送到每個人的手中。

在昔日空曠的港口,如今巨大船舶每日往來,而沉重的礦石順著鐵道送往群山,濃煙巨柱夜以繼日的升起,供應著冶煉的需求。

那些湧動的濃煙化為厚重的雲層,在海風的吹拂之下,向著群山的深處湧動而去。

很快,它們就在學者的定律所營造的氣壓變化之中緩緩收縮,原本經過了重重過濾之後的廢氣同塵埃核結合之後,迅速的吸收著海風裏的水汽,化為沉重的霧氣和薄雨灑落。

霧氣中的虹光映照之下,一粒粒沙塵一般的金屬顆粒混合在水霧之中,熠熠生輝。

在群山的核心中,已經有一整座山峰染上了鋼鐵的色彩。

佩戴著呼吸器的學者們漫步在其中,手持著偵測的儀器,反複確認著上麵的讀數,歎為觀止。

“竟然真的能夠通過金屬成分來反過來吸附廢氣中的有害顆粒?鑄造者的技術思路確實和現境的有所不同啊。

隻不過,用浪費來克製汙染,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麽一點金屬成分,連冶煉成果的千分之一都不到,而且還屬於可回收的範圍,不過是花點力氣就能讓汙染降低百分之四十,你還想怎樣?快幹活兒!”

監控中心裏的主管翻了個白眼:“所以說你們這幫實習的人就是少見多怪,廢水處理區等會兒還要再檢測,速度快點,不然晚上隻能加班了!”

“有加班費麽?”

“你開玩笑?你以為這裏是統轄局?”頻道中傳來哄笑的聲音:“這裏是天國譜係啊朋友,大家為了理想做事,過勞死都常見,你還想要錢?”

“草,早知道去存續院了……”

“存續院確實從來不加班,但他們也沒下班這個說法好麽?你可別逼逼了,幹活兒幹活兒!”

對於丹波來說,這依舊是平凡無奇的一日。

而就在群山中的建築群裏,迎來了新的來客。

太田汽車、白州株式會社、浦島機械製作所、安州電機、川上重工、八角集團、江戶電化工業集團……

匯聚了大半個瀛洲製造業集團代表們匯聚在丹波工業的會議室之中,由經產省召開的合作會議如期舉行。

哪怕是怠惰如槐詩,也沒辦法輕描淡寫的缺席這種大型合作會議。隻能坐在一群年紀比自己大好幾輪的中老年人中間充當擺設。

以示鄭重。

當然,具體的合作肯定沒辦法在短暫的會議期間敲定,還需要各方接下來的漫長溝通和嚐試。在這裏充其量不過是大家見個麵,提出一個意向。

可在會議剛剛開始不久,拜訪者們仿佛就提前商量好了一樣,在了解完了具體的細節之後,便直截了當的提出大量的訂單需求。

如此直接的姿態,簡直和瀛洲人的含蓄傳統截然不同,合作的意向和熱情強烈到令槐詩也為之意外。

隻不過,那一副同進同退的樣子,卻令他在驚奇的同時,隱隱嗅出了什麽意外的味道。

真正主持丹波運營的學者弗裏曼的反應也令他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作為艾薩克多年的副手,協助運營象牙塔各部門資產的實際操作者,弗裏曼從來將自己的地位放的很準確,也從來沒有過任何的越權。

但如此重大的決策,他竟然半點都沒有看槐詩意見的想法,一口回絕!

“感謝大家的熱情,但短期之內,丹波冶煉並沒有這麽大的生產力能夠承接這一批訂單。”弗裏曼說:“如果各位能夠考慮分批的話,我們可以後續詳談。”

好像早有預料,領頭的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再度提出了新的建議:“我們可以協助生產,向貴方購買專利和使用權。

倘若能行的話,這種數量的訂單也不足為慮了吧?”

弗裏曼依舊搖頭:“抱歉,我們暫時還沒有擴大生產的考慮和需要。”

“市場千變萬化,良機難得,還請貴方再考慮一下。”

“我們會考慮的。”

弗裏曼微微一笑,平靜的將這件事情解過,然後展開了下一個議題。

接下來的,就是漫長的垃圾時間。

雙方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浪費口水,但根本沒有達成共識和合作的可能,就好像隻是禮貌的過來應付一下而已,對於其他方麵的合作興致寥寥。

而在午間會議休息的時候,他跟槐詩終於有了短暫的會麵時間。

“這一次狀況恐怕不太妙,槐詩先生。”

他直截了當的說道:“他們想要的恐怕不止是供應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