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的時候,真希從夢中驚醒,聽見房門砰砰砰被敲響的聲音。

充滿焦躁,急不可耐。

打開門,就看到了和預想之中完全不一樣的懷紙小姐,依舊是端麗的美人,隻不過卻充滿了某種令人不安的威脅性。

雙目猩紅,遍布血絲。

長發如火焰一般微微舞動著。

“懷紙小姐?”她愣在原地,忽然有些害怕。

槐詩抬手,在手機屏幕上打字:

【我需要發泄】

“誒?!”

少女驚叫,後退了一步,愣在原地,難以置信。

“我、我知道了。”

許久,好像下定決心一樣,她的神情終於勉強鎮定了下來,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挺起脖子,閉上眼睛:“請、請吧……我沒有什麽經驗,請您溫柔一點!”

誒!!!!

槐詩的眼睛瞪大了,幾乎被嚇的喊出聲。

什麽鬼!

我隻是想說我要出個門,跟你說一聲而已!

你究竟在想什麽?

真希閉著眼睛,哆嗦的像是一個小鵪鶉一樣。

很快,感覺有個堅硬的東西放進自己的懷裏,沉甸甸的,巨大又滾燙……好像一個小煤爐一樣,嘎嘎叫著。

睜開眼睛,看到一隻昂頭看著自己的烏鴉。

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一直到幾十上百隻烏鴉將整個獨立庭院都占據在其中。

【我要出門,它們會保護你的】

“誒!!!!”

真希愣了半天,愕然的瞪大眼睛,再度驚叫出聲。

慌亂的伸手,抓住懷紙小姐的手腕,神情緊張:“女孩子不可以那麽隨便的,懷紙小姐,最、最珍貴的東西,一定要在結婚的時候交給心愛的人的!如果非、非要那個什麽不可的話,就、就衝著我來吧!”

???

槐詩感覺自己倒過來了。

小老妹你不對勁!腦子裏在想什麽?

你這身板,我一拳打下去,說不定能哭到廚魔對決結束去!

他翻了個白眼,歎息,再次打字:【我隻是去找人打架而已……】

“……”

死寂,尷尬的死寂。

肉眼可見的,真希原本蒼白的臉色迅速漲紅,喉嚨裏發出奇怪的嗚咽聲音,好像快要暈過去了。

“我、我……我不是、我沒有……我……”

她很想說自己不是那種滿腦子肮髒東西不知廉恥的女人,可卻不知道怎麽解釋,隻想著縮起腦袋鑽進沙丘裏,期盼忽然天上掉下一個雷霆來劈死自己……

“就當我出門買個橘子來。”

在混亂之中,她感受到一隻手掌按在自己的頭發上,粗暴的搓了兩下,告訴她:“你就待在臥室裏,不要走動。”

瞬間的衝擊,她愣在原地。

“懷紙小姐你……跟我說話了?”

那誠然是和她想象中一樣,成熟中帶著一絲沙啞的溫柔聲音。可太過模糊又隱約,好像距離十分遙遠,聽不清晰。

是的,沒錯,那是屬於懷紙素子的聲音。

在吞吃了如此多的災厄之後,少司命的倒影,多少也算是成長了吧……雖然這成長怎麽都不太對的樣子。

該不會是彤姬那個壞東西,又在裏麵搞了什麽鬼吧?

那聲音怎麽聽怎麽跟她有點像的樣子。

槐詩歎息了一聲,後退了一步,向著少女擺手道別。

轉身,消失在了黑暗裏。

寂靜裏,眨著大眼睛的烏鴉們之間,真希依舊愣在原地,呆呆的凝視著懷紙小姐遠去的背影。

按著她剛剛揉過的頭發。

不知道為什麽,臉紅的有些發燙。

但依舊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竟然隱約有些遺憾。

懷紙小姐很燥熱,懷紙小姐需要發泄,然後懷紙小姐半夜敲開了自己的門……然後,接下來的劇情難道不應該是粗暴的撲倒了自己,對自己做了這樣那樣不能言說的事情麽?

想著想著,她就忍不住癡笑起來,然後忽然感覺鼻尖一熱,流出鼻血來。

太刺激了……

……

……

三分鍾之後,裏見氏莊園的另一頭,空曠又寂靜的茶室之中。

在茶爐之外,盤腿坐在那裏品茶的老人忽然抬起了眉頭,瞥向北方的方向,笑容古怪:“她走了。”

“這就出動了?”琥珀挑起眉頭,“這不像是他的風格啊,我還以為他會一直摸到最後結束,懶得攙和這些麻煩。”

“確實是走了沒錯。”

郭守缺端起茶杯,淺啜著漆黑的茶湯,甘美的吸了口氣:“雖然嗅覺遲滯,味覺殘缺,可老朽的聽覺還是能夠保持原本水平的……莊園裏的心跳聲少了兩個,飛到天上去了,應該就是真希小姐院落的那個位置。”

“兩個?”琥珀難以置信:“你確定是兩個?他還帶著真希?”

“不,真希小姐的心跳聲還留在原地。”

郭守缺一口飲盡了杯中的茶水,科科怪笑起來:“他的身上,還有另一顆心髒呢,另一顆不屬於他的心髒……”

“寄生?還是詛咒?”

“都不是。”

郭守缺搖頭,“那可是老朽都未曾見過的祝福啊,來自深淵……不,應該說堪比神明一般的‘祝福’。

雖然不知道這一份沉甸甸的祝福又會吸引多麽龐大的災厄。不過,對懷紙小姐而言,想必不成問題吧。”

“那個家夥……”

琥珀惱怒的歎息了一聲,不知道究竟是不快還是嫉妒,或者說……無可奈何。

搖了搖頭之後,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算算時間,葉雪涯也應該到京都了?”

“葉小姐總喜歡做一些出人預料的事情,說不定如今到了大阪或者江戶呢……不過,她應該不會插手奈良這裏的事情。”

“我總覺得葉雪涯是那種喜歡管閑事兒的人。”

“是沒錯,不過怎麽說呢……”郭守缺沉吟片刻之後,開口說道:“打個比方的話,那孩子可不願意去吃別人請的客,反而更喜歡自己攢個飯局出來。這一次願意到場,已經是給了玄鳥麵子了吧。”

“……這種事情告訴我真的好麽?”

“為什麽不能告訴你呢?”

郭守缺不解的反問:“作為奈良這裏的主事者,你當然應該知道這些事情啊。

把計劃安排的明明白白,讓幹活兒的人也要知道的一清二楚才行,就算是萬不得已要去送死,也應該知道自己為了什麽犧牲才對。玄鳥那家夥雖然是個老摳,但對小輩們從來大方。”

“企業氛圍真友善啊。”

琥珀聳肩,不知道是應該榮幸還是幽怨。

“福利也不錯啊。”郭守缺咧嘴,露出滿口鬆動的牙齒,笑的很愉快:“老朽每年炮製的帶魚,很好吃吧?”

死寂,琥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

“對啊,東夏譜係的幹貨帶魚,都是從我這裏進的,很奇怪嗎?我還特地囑咐他們把最寬的那一份給你的……該不會是被褚紅塵給私吞了吧?”

“……”

許久的沉默之後,琥珀移開視線:“海苔還是不錯的。”

“哈哈,回頭老朽給你多拿一點。”

郭守缺開心的笑了起來,放下茶杯,起身準備離去。

人老了,就要養生,不能像以前一樣熬夜了,洗漱一下五點鍾就該睡覺了。養生這老頭兒一直很可以的。

不過在走之前,他回頭問道:“熬夜傷胃,要煮點粥給你麽?”

琥珀本來想說不要的,但……他煮的粥實在太香了,隻能點頭。

目送著老頭兒離去,她歎了口氣,拿起了手機,打通了明日新聞編輯部的專線電話,很快,一個女聲接通了。

“喂?哪位?”

“我……裏見琥珀。”她無奈的搖頭:“這裏是山上,周圍沒有自動售貨機……電話難道就不好麽?”

那個女聲瞬間嚴肅了起來:“琥珀女士,電話是有輻射的!”

琥珀無言以對,隻感覺自己他娘的絕不出來了……神他媽有輻射,你們是明日新聞誒!還會相信這種亂七八糟的老年人偽科學嗎!

說不定為了防備天文會的腦控,這群人每天都戴著錫箔紙帽子呢。

“我看看啊,根據你所訂購的專項新聞服務,恩,奈良市內的關鍵人物的情報,已經整理出第一版來了。”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陣敲鍵盤的聲音,旋即,嘖嘖感歎:“不得了不得了,現在奈良市內簡直風雲匯聚啊,這個節骨眼上,有超過四百名升華者在奈良市內外遊**。

不僅僅是瀛洲人,甚至外國人都有不少。通緝犯更是多的要命……你們在做什麽?打聖杯戰爭麽?”

“聖杯戰爭是什麽?”

“……”電話裏的女人愣了半天:“你不知道?不是,你們瀛洲人不是都看動畫的麽?算了,話歸正題,威脅等級在B級以上的一共有八十多個。”

“和我親戚有關係的呢?”

“那也不少。”

一陣鍵盤敲打的聲音:“江戶暴走團‘火電會’的夜露死苦兄弟、出雲的不淨僧果應、非洲的百萬黃金·布魯斯、還有鐵錘達斯丁、冰石納芬、六代座頭市、信濃的美夜叉·武內四郎……我說,奈良真的還好麽?這麽熱鬧沒關係麽?”

“天亮之前,會更熱鬧的。”

琥珀幽幽的歎了口氣,沉默片刻之後,忽然說:“有個消息賣給你。”

“嗯?獨家新聞?我喜歡。”女人一陣敲打鍵盤:“姓名?年齡?性別……詳細一點,可以給你減免費用哦。”

“我想想,恩……”琥珀難以掩飾自己的惡趣味,終於想好了綽號:“有關【斷頭魔女·懷紙素子】的消息。”

很快,在短暫的交流之後,電話另一頭傳來了遺憾聲音:“這個消息,是D級。”

“沒關係,等明天漲價成A級之後,記得補錢就是了。”

不顧對麵的疑惑,琥珀愉悅的掛斷了電話。

在寂靜裏,跪坐的武士少女眯起眼睛,凝視著窗外的夜色。

就好像隔著高牆和樹林以及漫長的距離,就能夠看得到沉浸在深沉夜色之中的奈良一樣。暗流洶湧的水麵之下所隱藏的血腥角逐,即將從天而降,掀起恐怖波瀾的深水炸彈……

到時候,所有人的臉色恐怕都會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