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江垂眸,無聲歎息。

可就在槐詩身旁,卻有咆哮的聲音響起。

“果然別有用心麽,你這鬼祟之徒!”魁梧的武士起身,熾熱的源質波動化作隱隱的火焰,籠罩全身。

怒視著麵前狀似無辜的懷紙素子,瞪大眼睛,不容許她有任何開口的機會,:“問答無用,就讓我犬川良實來度量一下,你是否有與你的野心相匹配的器量吧!”

槐詩忍不住想要歎氣。

所以說,你們瀛洲人能不能別這麽中二啊……好好說話行麽?

而犬川良實已經抬起化作黑鐵的手掌,向著她扯了過來

轟!

整個靜室陡然一震。

颶風席卷。

長袖在瞬間碎裂,展露出下麵鍍上一層鐵色的手臂,青筋鼓起,誇張的肌肉中爆發出足以摧垮鐵牆的力量。

那是來自六十代天狗橫綱的傳承,演練過千萬次之後業以無比精純的技藝。

出雲大相撲!

——押出!

茶盤之中的茶水動**著飛起,又落入了杯中,隻留下一陣陣漣漪。

而犬川良實的動作,僵硬在了原地。

因為就在原地,跪坐的懷紙小姐抬起了一根手指。

輕描淡寫的,向上頂出。

鋼鐵碰撞的轟鳴爆發。

隱藏在手套之下的機械之手微微一震,可是卻未曾有過絲毫的推卻,輕而易舉的將犬川良實爆發的力量抵住了。

唯有身旁的茶水在微微**漾著。

也就……僅此而已。

犬川良實麵色鐵青,又漸漸漲紅,可不論如何的再施加力量,他引以為傲的力氣卻無法將這個該死的女人從原地挪動哪怕一寸。

甚至,被緩緩頂起。

一點點的。

槐詩抬起眼睛看著那一張羞憤恥辱的麵孔,麵無表情。

這單純的是鼓手的進階引用。

看似輕描淡寫,但實際上手指的多寡,和力量並不是絕對關係……

“夠了,良實。”

犬江抬起眼睛看過來,告訴他:“你不是她的對手……況且,這一切不都是合乎規矩的嗎?”

犬川良實沒有說話,在沉默中,收回了自己的手,後退,回到了犬江的身旁。

槐詩倒也沒有反攻或者急著給他一個厲害,而是抬起頭,端詳著對麵的老頭兒。

等待著他的回複。

直到犬江一聲長歎。

“既然真希小姐這麽說,那麽自現在開始起嗎,老朽就會將你登陸在正式名單……”他凝視著槐詩身旁的少女,輕聲問:“這代表著什麽意義,你能明白麽?”

“從五分鍾後開始,你就是你所有親人的敵人了。”

犬江沉聲說,“不論是你的叔叔,你的兄長,還有你的姐妹們,一直以來都有所保留和仁慈,但到時候,他們再也不會任由你自生自滅。

而是將你當做對手,尋找你的每一個弱點,然後用盡一切手段去打倒你,直到你淪落到深淵裏,再無任何翻身的可能。

不論你們和琥珀達成了什麽協議,都不是什麽可以高枕無憂的策略。在有必要的時候,甚至我可能也會放棄公正,出手對你予以打壓。

除非你能夠淩駕於所有人之上,否則你就要被他們踩在腳下,真希,如今的裏見家就是這麽殘酷的地方。

你確定,你還要回來麽?”

沉默裏,真希的眼瞳微微顫動著,許久,點頭。

明明抓著槐詩衣角的手指已經緊張到發白,可還在強撐硬氣。

“很好。”

不知是讚許還是嘲弄,犬江頷首,“作為裏見的家老,我宣布,從現在開始,你也是裏見家下一任當主的候選者了,真希,但願你不會後悔。

作為最後到來的最弱者,你的第一場對決將會在今晚進行,希望屆時所等待你的不是什麽悲慘遭遇吧。”

他撐著膝蓋,緩緩起身,最後向麵前的小女孩兒頷首,轉身離去。

但在出門之前,卻聽見身後的聲音。

是真希。

“犬江先生。”

少女跪坐著,彎下腰,向老人的背影,低下頭,輕聲道別:“一直以來,我和母親,都有勞您和角山叔叔的關照了。”

“……分內之勞而已。”

老人的腳步停頓了一瞬,推門離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再沒有人來打擾了。

在搬到了獨立的院落裏之後,甚至就連仆人都已經沒有了。

諾大的院子裏冷冷清清的,感覺待遇比之前下降了很多倍但實際上,對於候選者來說,才是真正需要的環境。

從真希點頭的那一刻開始,任何膽敢走進她住所的人,都是她的敵人了。也就是說,哪怕是犬江走進這一座院子裏,被槐詩幹掉的話,別人也沒有任何話可說。

接下來的日子裏,除了每日午飯時必要的露麵之外,她們的大部分時間裏都會在這裏度過。

晚飯的話,倒是沒有讓槐詩動手,鄉下少女展現了一下自己在打工的地方學到的廚藝。

雖然很想誇獎,但被房叔養刁了的某人怎麽吃都感覺是一般般的樣子。

拉麵煮的時間有點過頭,受限於時間原因,也沒有什麽高湯。玉子燒的話,雞蛋攪和的時間不夠,煎餃的餡料配比並不是很精確……

當然,這種煞風景的話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吃什麽還不是吃呢?

槐詩以前頓頓還吃掛麵呢。

但廚魔做慣了之後,果然還是希望能吃一點帶勁兒的東西啊……

懷揣著隱隱的期待,槐詩淡定的靠在沙發上看著瀛洲的綜藝節目,靜靜的等待。在旁邊原本勇的要命的真希反而越來越緊張起來。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夜色漸漸深沉。

——第一場廚魔對決,即將到來。

……

……

由於並非是廚魔大賽官方主辦的賽事,在現境也絕對不可能允許危險人物出現,因此並不會出現那些詭異的評委。

作為評判的,是雙方的選手本身。

簡單來說,就是互相給對方做菜然後吃下去。

一直到有一方吃不動了為止。

要麽是吃死了,要麽是吃壞了,要麽就是頂不住了……

通過自己的作品,展現出深淵的精髓。無法承受對方的作品,就隻能甘拜下風。

廚魔之間的對決,就是這麽簡單。

偶爾也會出現同歸於盡的狀況,但這種情況並不多見,就算真同歸於盡了,那就同歸於盡唄。運氣也是比試的一環,不爽不要玩。

如何在創作之中寄托更多的惡意,在烹飪中施加墮落的精華,又如何將對手的惡意消化……每一個環節都考驗著參戰廚魔的實力水平和應變能力。

在深沉的夜色之下,帶著白拍子麵具引路的侍女走在前方,一路向下,帶著槐詩和真希走進了裏見家莊園之下的地下空間。

空曠又龐大,有著鐵鑄的穹廬。

在最高處延伸出來的看台之後,隱約可以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但是卻分辨不出他們的模樣和麵孔,他們也並沒有發出聲音。

隻是隔著垂簾,彼此低聲的說著什麽。

而更引人注目的,反而是賽場兩側的觀眾們。

並沒有座無虛席那麽誇張,這種事情,注定也不可能去向全境公開。

來到這裏的,便隻有其他的候選者,還有他們的廚魔代理……當槐詩抬起頭的時候,一眼就注意到了在最後麵,燈光找不到的陰影下,那個帶著耳機的魁梧男人。

渾身都覆蓋著亂七八糟的紋身,體型像是脫毛的狗熊一樣龐大,一個屁股就坐了兩個椅子,正雙手抱懷,眺望著槐詩的樣子。

等槐詩回頭看過來,他就吹了聲口哨,愉悅的比劃了一個手勢。

“好久不見。”

槐詩收回視線,沒有理會,帶著真希在空曠的場地中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距離其他的候選者足夠的遠,但依舊能夠看到他們的表情。

除了看都沒看一眼的琥珀之外,大部分都十足的冷漠,並沒有鄙夷或者是惱怒,反而還有人饒有興致的觀察著這個從邊境遠道而來,和自己角逐家主之位的混種少女。

【別害怕,就當去烹飪節目錄製現場當觀眾,鏡頭給到你的時候不要笑得太燦爛就好。】

槐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想了想之後,把偽裝之後的蠅王拔出來,放進她的手裏。

【如果一會兒我下去之後,有人想要湊過來,你就開槍就好。自帶鎖頭,不用擔心打不準。】

真希呆滯當場,低頭看著手裏的槍,感覺像是握著一個燙手的山芋。

“需要做到這種程度麽?”

【為了你的安全,最好這樣。】

【不要露出我很害怕的樣子,向你的親戚們多學一點,如果不知道怎麽樣才好,就保持麵無表情就行了。】

【不想拿著,放在旁邊也無所謂。重點不是你敢不敢開槍,而是他們有沒有看到——】

槐詩伸手,將蠅王的檔位撥到了審判模式。

肅冷的氣息從槍膛之中隱隱擴散開來,細碎但又銳利,刺痛了所有膽敢窺探過來的眼眸。令那些鬼祟的視線迅速退散。

按照槐詩的吩咐,就那樣隨意的將槍放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

原本還在恐懼的真希迅速適應了場內的氣氛,恢複了鎮定。

或者說,至少裝的像模像樣。

以她的素質,也做不到隨時保持警惕,後發先至、防備襲擊的程度,但至少還能偽裝出臨危不懼的淡定樣子。

反正也反應不過來……

剩下的,就是槐詩的問題了。

當鍾聲響起的時候,他走進了場內,等待對手的到來。

直到對麵的隧道中有詭異的聲音響起。

像是有什麽粘稠的**流淌在管道裏那樣……

一個籠罩在黑暗裏的人影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