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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完,槐詩將佐佐木送到了居酒屋的門口,兩人惜惜相別,已經成為了好朋友好兄弟。

而目送這佐佐木離去,全程看到老師怎麽把這個鐵憨憨把控在股掌之中的林十九隻能悄悄感慨恐怖如斯了。

在佐佐木走遠之後,槐詩低頭踩掉了煙頭,輕聲感慨:“到底是一幫小屁孩兒,想要玩捧殺也玩的這麽不上檔次——隻能說眼界有限麽?”

“那老師,接下來要有所回應了?”林十九問。

按照林中小屋的想法,既然抓住了頭緒,那就雷霆一擊,趁著那幫人還沒成氣候的時候,一舉擊潰,省得留下什麽麻煩,尾大不掉。

可槐詩卻依舊平靜,隻是聳肩:“人家現在還頂著我的崇拜者的頭銜呢,我怎麽好下手?大黑似粉,大粉似黑呀……當偶像就這點不好。”

林十九一愣:“難道就要坐視他們敗壞老師的名聲麽?”

“那就讓他們敗唄,還沒到著急的時候呢。況且,這時候恐怕有人巴不得我做出點什麽反應來,好借題發揮呢。”

槐詩捏著下巴,腦子裏開始尋思。

倒不是尋思怎麽應對,而是在疑惑——自己這一肚子壞水兒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不應該啊?為啥就老是不自覺的帶入到反派角色裏去?而且還總覺得這幫小鬼做事兒上不了台麵,狗狗祟祟的成不了氣候?

是不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

可尋思歸尋思,他卻沒有發愣,而是回頭問:“剛剛我和佐佐木商量的事情你聽見了麽?”

“一清二楚。”林十九點頭。

“很好。”

槐詩端詳著林十九充滿誤導性的無害模樣,眉毛挑起:“有件事情需要給你去辦了……”

……

……

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那一天晚上的紛爭隻不過是錯覺,並沒有過多久,佐佐木清正就主動前往校務處繳納了罰款,並將這一事件稱為誤會。

而槐詩的作息如常。

該吃飯吃飯,該上課上課,台上偶爾傳來不滿的噓聲也不以為意。任由事件發酵,一時間喧囂塵上。

大規模的社團攤派已經激起了絕大多數學生的不滿,諸多選修的教室一時間也被卷入其中,在辦公室裏,已經有部分老師對槐詩表示過不滿,甚至已經沒有什麽好臉色了。

而就在第二周周一的時候,在古典音樂教室周二開課之前,教研室的一紙通知,終於姍姍來遲。

在古典音樂賞析教室的主講槐詩老師申請之後,經過了教研室的研究,出於維持教學質量的考量,決定正式批準他的申請。

接下來,古典音樂賞析一課將提前終止申報,不再接納新的成員。

到此為止。

而在槐詩挑選之後,一共通過批準的學生總共七百三十餘名。全部是槐詩通過課堂表現以及作業的完成程度所決定。

倘若是發自內心喜歡這一門課但之前沒有基礎的話,槐詩倒是不會將人拒之門外,但作業沒有在規定時間完成,開學一周之後都沒有來聽過課的……說你喜歡,誰信呢?

七百多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在教研室的選修課裏,能夠有這樣的成績已經是相當不錯了,不至於慘淡,但又不至於膨脹到一兩千人令人瞠目結舌。

槐詩當機立斷的一刀砍下去之後,一時間沸沸揚揚的事態頓時一滯。

而那些還在以槐詩的名義去強行進行社團攤派的人和學生會的成員隻能在周圍的懷疑時間中尷尬坐蠟。

原本愈演愈烈的爭論在短暫的停止之後,又不可思議的轉換了一個新方向——槐詩這是在群情激憤之下害怕了,想要平息事態,他以為這就完了?做夢!必須站出來公開道歉!否則我們絕不同意!

這一次,無腦黑們撐起旗幟來之後,原本的無腦粉們竟然沒有再發話了……

因為樂園王子後援會開始查人了。

但凡是以槐詩的名義,或者自稱槐詩粉絲進行社團攤派的人,或者在論戰中格外跳脫的那幾位……

總共一百多人。

挨個驗證會籍和周邊,以及每月應援金額,以及粉絲群裏的ID和等級。

沒有會籍?那周邊有麽?沒有應援過,粉絲群總加過吧?限定銀卡買不起,銅卡這種二百多塊錢一張的你總有吧?

什麽都沒有?

那你他媽的算哪門子粉絲?白嫖粉也配說愛?給奶奶爪巴!

在粉絲們的自發行動之下,扒皮行動的效率快的嚇人,在扒完之後才發現——這些跳的歡的,一百個裏麵有八十多個都是來路不明的白嫖粉。

那些根本不帶腦子瞎摻和的粉絲被後援會帶回去重新再教育,而白嫖粉的姓名、照片和具體做過什麽都全部被披露出來,掛在了象牙之塔論壇上,並且飄了紅。

甚至裏麵不乏學生會的組織成員和關係者。

甚至或多或少,都貼著純血者的標簽。

陰謀論、爆料者乃至想要把水攪渾的人不斷的出現,一時間,遍地是瓜,或真或假的爆料和節奏簡直讓人看不過來。

同一時間,呼嘯者弗雷德家族的摩根已經感覺到爪麻了。

可以說騎虎難下。

作為純血者,他和槐詩的矛盾不僅僅是來自於想要幫助自己的表弟馬丁爭取到今年唯一的教室名額。

甚至更早,早在群星號的事件時就有所怨念。

他一共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在大公的劃分之中,群星號的那一部分正好是未來準備給他的產業。

結果卻沒想到,他距離成年還剩下半個月的時候,群星號忽然沒了。

先是被天文會強行征用,緊接著又成為了戰場,徹底變成了一片廢墟,隻剩下幾節車廂沉入海裏,連打撈價值都沒有。

而其中始作俑者,便是艾晴和她的直屬手下槐詩。後來艾晴甚至還在他的大姐那裏狠狠的砍了一刀。

後麵大姐整整幾個月都是那一副輕聲細語、柔柔弱弱的樣子,令他在家裏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倒了黴。

尤其後來根據傳聞,群星號裏竟然還收藏著一部分天國的記錄——一具完整的冥府審判裝甲,而這麽多年以來,弗雷德家族竟然有寶山在眼前不自知,甚至都沒有發現。這件事兒在他的圈子裏幾乎被當成笑柄,令他難堪了好長時間。

這一份積蓄的怒火在想要和槐詩麵談被拒絕之後,徹底的爆發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

原本他還打算對槐詩有所補償,如今他卻想要讓這個家夥狠狠的栽一個跟頭——最好灰頭土臉的被趕出象牙之塔。

結果卻沒有想到,坑是挖好了,但槐詩不但沒有跳進去,反而快要把他自己埋了。

恐怕過不了多久,他的存在就會被人扒出來了,到時候臉恐怕就丟大了。

他現在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付出一些代價,換取槐詩不趕盡殺絕了。

但想到他那一天的傲慢態度,摩根感受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怒火。

那不應該說是輕蔑,而是將自己看重萬分的呼嘯者之名,自己為之驕傲的弗雷德家族當作塵埃。

一時的挫敗隻不過讓他難受幾年,但倘若如今退讓了的話,他會為自己的軟弱羞恥一生。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麽牌能打出去了。

他又不是弗雷德家族的家主,教研室裏的純血者也不是可以讓他呼來喝去的仆從。倒不如說,對於這些人他們向來是禮敬有加的。

那些老師根本不會賣他一個學生的麵子,也不會同意介入這種毫無任何意義的紛爭。倘若他敢提出這個要求,別說副校長會惱怒,他的長姐恐怕就會打電話過來跟他講一講道理了。

如今,他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在爭論最為激烈的時候,他不是沒有試過火上澆油,讓人引發其他社團對於槐詩的仇視。

包括讓人在綜合格鬥社裏用槐詩的名義表達一下輕蔑,在羅馬劍術社裏傳達一下槐詩的不屑……

但問題是,捧殺計劃的最大前提是——需要對方德不配位才行。如果人家隻是純粹低調慣了的話,那費盡心思也不過是在給人家準備裝逼的機會而已。

就好像綜合格鬥社一樣。

指導老師聽了之後,並沒有勃然大怒,反而滿懷羞愧,回頭把那群沉迷健身的牲口操練的嗷嗷叫。

打今天起,統統給我對練時間加三個小時!

曾經一雙鐵拳打遍深淵無敵手的外道王,嫡傳正統的果園健身房裏認可的免許皆傳——槐詩說你練的不行。

那就證明是真的不行。

還用得著放什麽屁?

羅馬劍術社的社長更絕了,表麵上不動聲色,在談論結束之後,又拐彎抹角的詢問傳話的人:請問槐詩老師什麽時候有空來指點一下羅馬匕首搏擊呀?哎呀,實不相瞞,他的錄像我們看了好幾十遍了,一直沒好意思上門問,不白交,我們給錢的,您覺得多少合適,說個數,千萬別客氣……

一個跪的比一個快。

有的還沒開口就跪了。

而佐佐木清正的拔刀術在槐詩麵前連刀都沒拔出來之後,瀛洲劍道社也幹脆利落的轉換了方向——你們的指導老師都打不過人家,那你還想怎樣啊?

況且佐佐木清正回過頭之後,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已經變成了槐詩吹。

逢人就吹槐詩風姿卓越令人心折,更何況,劍術已然登峰造極,為人謙虛又正派,實乃象牙之塔裏不可多得的優秀教師和人才……

令人頭禿。

就在摩根頭疼的時候,門外驟然響起了匆忙的敲門聲。

“不好了,摩根。”

社員臉色蒼白的闖進來,“他們打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