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灣仔區皇後大道東213號是一棟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大樓特區的許多行政機構和管理部門,中醫藥管理委員會就設在大樓的第37層。
此時,整個樓層靜悄悄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下班離開,隻有掛著主任辦公室標誌的房間還亮著燈。這是一間隻有十多平米的辦公室,陳設非常簡單,一對老式沙發,一張實木的辦公桌,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據了房間一側牆壁的書櫥,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辦公桌前靜靜地坐著一位男子,上身穿著淡灰色香雲紗的唐裝,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花白的頭發一絲不亂,向後梳理的非常整齊。僅看紅潤的臉龐,很難相信這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
他叫慕龔懋,是香港中醫界一位德高望重且充滿傳奇色彩的人,他不僅是中醫藥管理委員會的主任委員,還是香港大學中醫學院的教授。
透過老教授身後的玻璃窗,可以眺望流光溢彩的維多利亞港灣和夢幻般的香港夜景,然而這位被譽為神醫的老教授此刻卻無心顧及這一切,他似乎忘記了時間,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寫字台前,沉思了好幾個鍾頭。
教授麵前的辦公桌上有一張機票,票麵顯示由香港飛往柬埔寨的暹粒,離港時間是3月19日上午8點,也就是三天後。教授好像有些心神不寧,臉上的表情複雜多變,期待、興奮、憂慮、迷茫,時而又流露出少許不安,他的目光不時地掃過這張機票,看得出他複雜的思緒與這張機票有關。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穿黑衣的陌生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隨手又將身後的房門關上。
進來的人體型魁梧,高大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臉部仿佛像一個冰雕作品,冰冷且沒有一絲表情,整個人都透著逼人的寒氣。教授對這位不請自來的陌生人感到很好奇,上下打量了一下來人,輕聲問:“請問你是……?”
“你是慕龔懋吧?”陌生人用英語問道,冰冷的聲音仿佛像從冰窟窿裏發出來的一樣。
教授的心裏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緊盯著對方的臉龐,黃色的皮膚,但是臉型和高高的鼻梁卻明顯帶有白種人的特征。老教授愣了一下,隨即也用英語反問道:“你是什麽人?”
“取你性命的人……”說話的同時,來人手裏像變魔術似地變出了一支黑色的微型手槍。
這種型號的手槍被稱為“保鏢”,是美國史密斯維·森公司的最新產品,該槍采用了雙動火控係統,具有快速二次打擊能力,槍身采用的是高強度聚合物,不鏽鋼套筒和槍管上塗有不反光的黑色碲鎳塗層,而且裝有一體式內置激光器,所以當陌生人把槍口指向教授的時候,一個紅色的激光點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教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紅色光點,對於麵前的威脅,他並未露出驚慌,神色平靜地說:“你我素昧平生,為何要取我性命?”
嘿嘿,來人冷笑了兩聲,“你們中國人有句古話叫懷璧其罪,相信你不會不知道。”
教授已經猜到了對方的來意,不過依舊不露聲色地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不要裝糊塗了,我是來獲取一個秘密的,如果你不想死,就趕快把那個秘密說出來。”
“一個秘密?”
教授的表情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心裏卻暗暗一驚,心想難道真的來了?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對方流露出的殺氣,略一沉思後,依然平靜地說:“聽不懂你的話,我隻是一個醫生,能有什麽秘密……”
來人不耐煩地打斷了教授的話,“我既然能找到你,那就說明肯定已經掌握了確切的證據。你是這個秘密的第六十五代守護人了,實話說我真的很佩服你們中國人的耐性,一個秘密竟然能堅守兩千多年……”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想要得到這個秘密?”
猜想得到了證實,果然是為了那個秘密而來,教授一邊說話,一邊緊張地思索著如何應對眼前的情況,他的目光無意中落在了機票上,心想再有幾天時間自己就會完成使命,怎麽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意外……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你現在隻要把隱藏那個秘密的地點和獲取它的方法說出來,其他事情不要多問,否則你應該知道後果……”說著話,陌生人抬起手臂把手裏的槍往前伸了出來,做出了準備射擊的姿勢。
麵對危險,教授顯得非常冷靜,邊緊張地琢磨著對策邊對陌生人說:“你既然知道這個秘密已經被堅守了六十五代,就應該知道守護這個秘密的人是不會將它泄露出去的……”
嘿嘿……陌生人用冷笑打斷了教授的話,他把槍口向旁邊移動了一點,紅色激光點移到了教授胸膛的右側。“老東西,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就範……”
話音未落,他的食指勾動了扳機。槍口發出了噗的一聲,陌生人使用的是無聲子彈,所以發出的槍響與劃火柴的聲音差不多。
教授猛地顫抖了一下,胸膛仿佛被一陣電流穿過,半邊身體立刻麻木了,右手不由自主地捂在胸膛上,鮮血頓時從指縫中冒出來。他感覺胸膛似乎在向外膨脹,憑借著他幾十年的行醫經驗,他知道自己的肺部已經被子彈擊穿了。教授冒出了一頭冷汗,大腦在急速地運轉著,不過他想到的不是死亡,對於一個年過花甲的人來說死已經算不了什麽,他考慮的是自己的責任。
四十多年前,師父臨終時將這個秘密傳遞給他,從那時起他就無時無刻不在堅守著這個人類史上最大的秘密。根據師父的遺囑,他是這個秘密的最後一代守護人,在這個千禧之年的第一個春分日,他將揭開這個秘密,是否要將這個秘密公布於眾,將由他來決定。兩千多年的時間都已經過去,怎麽會在這最後關鍵時刻出現了變數,難道這是天意?
望著教授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龐,陌生人竟然發出了兩聲得意的笑,“嗬嗬,感覺如何?我隻是擊中了你的肺部,如果搶救及時你還死不了,現在你唯一的選擇就是盡快把秘密告訴我,你很清楚每一秒鍾都關乎你的性命……”
陌生人的話突然提醒了教授,如果自己死了,這個揭示人類過去和未來的秘密也將永遠消失,無論如何必須將這個秘密傳下去……
剛想到這裏,教授就意識到自己麵臨著兩難的境地,如果留下線索,就有可能被邪惡之徒得到這個秘密,利用這個秘密去危害人類,那麽自己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如果將這個秘密帶入墳墓,六十多代人的心血將付之東流,怎麽有臉麵到另外一個世界去見那些前輩守護者。
教授右側的胸部出現了刀割般的疼痛,他非常清楚,這是肺部穿孔的初期反應,短暫的疼痛過後就是胸悶和呼吸困難,如同溺水一樣的痛苦。教授用手指堵住傷口,他知道留給他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凶手似乎看出了教授的心思,用輕鬆的口吻說:“如果你再不說出那個秘密,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看來你是要把它帶進墳墓了。”
教授抬頭警了他一眼,強忍著疼痛說:“好吧,我可以把這個秘密告訴你,請等一下,我會把秘密寫下來給你。”
說完,教授張大嘴巴長喘了一口氣,伸手拉開了辦公桌下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了一個精致的黑色檀木盒,形狀如同鉛筆盒,但是要比鉛筆盒短一些,也寬一些,黝黑發亮的盒蓋中間鑲嵌著一個銀色的寶葫蘆。葫蘆上小下大、中間細腰,不僅製作精細,而且栩栩如生。
教授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擦拭了一下盒蓋上的銀葫蘆,從他記事起師父就經常這樣擦拭這個銀葫蘆,等他擁有了這個盒子後,才知道這個銀葫蘆是道教中一個隱秘門派的標誌,後來他也做了這個隱秘教派的掌門人,直到今天……
檀木盒的一側有個精致的銀製鎖扣,教授用左手輕輕啟開鎖扣,然後將盒蓋掀開,隻見盒裏有許多小格,每個格內都放置著長短不一、粗細不等的九種銀針,這就是中醫用來治病救人的法寶,教授曾經用這些銀針救人無數。他伸出兩根手指,從檀木盒中捏出了一根長約一寸六分的員利針,隻見針尖像長毛,圓而銳利,針的中部微粗,員利針主要是用來治療急性病。
教授移開捂住傷口的右手,傷口處冒出了一些血泡,說明胸腔中充滿了氣體,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銀針,快速出手,隔著衣服將銀針紮入了自己的胸口右側,用銀針封住了肺器的經脈。
隨後,教授一把將唐裝裏麵的白色襯衣上的盤扣全部扯開,然後將左臂從上衣袖中抽出來,使左側身體和整條左臂**裸地露在外麵。
那個家夥好奇地看著教授,猜不出教授想要幹什麽,心裏暗暗地想,不管你是否說出那個秘密,最終都難逃一死。
隻見教授露出整條左臂後,伸出右手從針盒中取出一根銀針,迅速把針紮入了左腕掌側遠端橫紋上的經渠穴,緊接著又拿起一根銀針紮在了離經渠穴半寸的列卻穴上,隨後教授又依次在自己的左臂和左側胸部的尺澤、俠白、雲門和中府這四個穴位紮上了四種長短不一的銀針。
將六根銀針紮完後,教授顧不上清理右手滿手的血跡,伸手便拿起了桌上的圓珠筆,又將旁邊的一遝處方箋放到麵前。雖然這裏是管理委員會的辦公室,但是他還是習慣性地帶著處方箋,以便於給找上門來的病人開處方。他用圓珠筆快速地在處方箋上寫了幾行字,然後將寫好的處方箋撕下來,伸手放在了陌生人麵前的桌麵上,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後,平靜地說:“你想要得到的那個秘密就在這張紙上,你現在可以把它拿走了。”
那個家夥急忙用左手拿起處方箋,右手握槍指著教授,他迅速看了一眼手裏的處方箋,隻見上麵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符號裏麵還寫著兩個漢字和四個阿拉伯數字……
就在陌生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處方箋上的時候,教授又急忙用筆在左手掌上寫了幾個字,隨後把圓珠筆放回桌上,右手指捏住紮在胸口右側的銀針,慢慢地轉動著抽了出來。教授用的這種運針手法叫作瀉法,進針慢而出針快並急按針孔為補法,進針快而出針慢不按針孔為瀉法。
將銀針拔出來後,教授的氣息也隨之而盡,在下針前他已經做出了決定,要讓自己死得有尊嚴。
這個家夥的注意力都在處方箋上,看著上麵像密碼一樣的東西感到一頭霧水,擔心自己被教授欺騙了,剛想要問一下,猛地發現教授睜著眼睛,眼珠一動不動,麵部的表情也已經凝固住,很顯然是氣絕身亡了。
教授雖然已經去世,卻依然挺直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辦公桌上,特別是**的左臂上還插著六根銀針,不知道教授這樣做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家夥顧不上多想,急忙將處方箋放進口袋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