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談戀愛不想過分招搖但又忍不住,做一些自以為暗戳戳的事兒其實別人一看便知。

“你怎麽穿了路輕的t……啊難道你們……”茉茉的雙眼逐漸從驚恐到驚訝再到驚喜,“居然是路輕,難怪你那天讓我多照顧照顧他!”

但其實這件t恤本身是深灰色的,路輕的印簽是淺灰色的,線條又很細,不仔細看還真未必能看出來。

“很顯眼嗎?我以為這件不是很容易看出來的。”雲爍笑笑,抽開她對麵的椅子坐下。

這是個裝修風格很雅致的粵菜餐廳,茉茉打扮得很符合這裏的基調。她故作神秘地搖頭,“不顯眼,隻是我的記憶裏比較好,以前shield戰隊不是有周邊推廣活動嘛,那時候我記得路輕不想參加,表情很不爽,他當時就穿的這件。”

“哦……”雲爍若有所思,翻了翻菜單,“你來點吧,我不是很懂。”

居然以前shield還有周邊推廣活動,雲爍放下菜單後開始用手機搜,還真搜到個視頻。但這時候在和別人吃飯,不好晾著人家,遂收藏了一下網頁,鎖屏手機。

茉茉叫來服務員,點了幾個菜,“在給路輕發消息?”

問得意味深長,笑意曖昧。

“沒有沒有,出來前跟他說過了。”

“你倆還互相報備呐?”茉茉很有興趣,手肘撐著桌子托腮看雲爍,“你們怎麽在一起的呀,跟我說說唄。”

他不擔心茉茉會往外說,當初麵對茉茉朦朦朧朧的曖昧信號雲爍能主動出櫃也是看出這女孩兒不是會亂說的。

但是“怎麽在一起的”這個問題雲爍居然一時沒能答上來,倆人呆愣愣地對視了片刻,茉茉噗嗤笑了,“不會吧,你不會稀裏糊塗就跟他在一塊兒了吧?因為路輕是年輕小狼狗嗎?哈哈哈哈哈哈──”

怎麽小女孩兒的定義詞這麽……

貼切呢。

雲爍有點不太好意思,“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麽……不過也……”

“不過也沒什麽不對,是吧?”茉茉接過話。

“不是,明明你壓力大想出來透透氣吃個飯,幹嘛聊我。”雲爍掰回話題,“你昨晚說你榜上有個大哥下周要來這邊出差,然後呢?”

茉茉無疑是個魅力四射的女主播,人美聲甜,不似有些女主播壓著違規邊緣,穿著性感充滿暗示。茉茉走的是知性溫柔姐姐路線,但這不免更讓人好奇──

刷到多少才能線下見一麵。不是水友活動的那種見,而是見一麵。

說到這個榜上大哥,茉茉下意識有些排斥,但這件事的確是她約雲爍出來吃飯的原因。

“然後他這兩天吧,就會給我發微信,倒也沒聊什麽越界的,就讓我給他推薦這邊好吃的東西。”茉茉拿下巴蹭了蹭自己的手腕,“我就說我也是外地來的,一天天窩在基地不出去,我也不知道。”

嗡。

雲爍的手機屏幕忽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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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路輕嫻熟地打開steam登遊戲,“離譜了啊,我歸心似箭。”

今天的路輕殺氣騰騰,開傘飄在機場上空的時候都讓人感覺他像是從飛機上投下來的原。子。彈。

彈幕助手和禮物提示都關了,他今天是純練手的。他還沒隔過這麽久不打遊戲,怕手生。

雲爍回來得很早,因為茉茉要趕著下午四點開播,此前還需要化妝換衣服。他回來的時候知道路輕在直播,訓練房是全玻璃的,他就故意站在玻璃牆外麵正對著路輕的地方朝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然後……讓路輕瞳孔地震的事情出現了。

他的教練,已退役世界冠軍狙擊手,業內評價極高的選手之一,拿出了手機。接著,這位選手在手機上點了幾下,上前兩步,將手機屏幕貼在玻璃牆上。

路輕明知他是故意要讓自己分心,但忍不住抬眼想看看他在搞什麽東西。

結果一抬眸。

shield戰隊周邊場販首發現場……

“靠。”手一抖,走火了。

因為那場周邊推廣活動地點在魔都一個客流量還挺大的商場一樓,當時shield把場地布置得很有氛圍,吉利服三級甲這些道具,還有假樹和草皮。

那次活動路輕想裝病,可無奈是讚助商的要求。要所有選手在現場打四排,宣傳戰隊周邊,組織水友前往商場觀賽。

因為讚助就是那家商場……且當初十七歲還不到的路輕為了能進隊,對待簡曆格外認真,能填的全填上了,連“會彈一點點吉他”都沒有放過,工工整整地寫進“特長”一欄裏。

當然,也並不是打兩把四排那麽輕鬆,主持人不知從哪拎上來一把吉他,獎勵四排數據最好的那個人一次在觀眾麵前展示自己的機會。

──早知道我早送了,彼時的路輕這麽想。

所以雲爍的手機裏播放的正是路輕抱著吉他撥弦彈唱的視頻。

職業圈裏對這種表演型活動是不太關注的,這都是給粉絲看的,所以以前雲爍也從未去了解過。這麽一看還有點小驚喜。

這下路輕憋不住了,這視頻在他自己眼裏稱得上是黑曆史,要不是主持人低聲說結束後讚助商會多給他三萬塊出場費他當時說什麽也不會接那把吉他。

“我……”路輕氣笑了,“水友們我被搞心態了。”

走火之後路輕迅速離開這片房區,臉色像接觸不良的3d投影,一會兒苦笑一會兒僵硬。他沒開彈幕助手都能知道這時候的彈幕肯定要麽一片問號要麽在嘲諷他走火。

他自己也很想打問號,為什麽雲爍吃頓飯回來會翻出他兩年前推廣周邊活動的視頻看?當時他剛進職業隊,吉他是小時候路成國教過他,他聰明,一直沒忘。

誠然,雲爍並不知道路輕的吉他是誰教的。他隻是想逗逗弟弟。

路輕拚盡了全部力氣進行表情管理。

實在是太可愛了,雖然被嘲笑的是自己但雲爍實在是太可愛了,他幾乎能夠腦補出如果雲爍有尾巴現在已經翹到水晶燈上去了。

他由著雲爍把手機屏幕靠在玻璃牆上,裏麵放著他十七歲時候在商場裏,喧鬧嘈雜的商場中間抱著吉他的臭臉少年在唱coldplay的歌。

音樂很有力量,無論是猛烈的,侵略湮滅所有情緒的快節奏搖滾,還是內斂又灑脫的。曾有一段時間,他喜歡戴著非常大的頭戴式耳機,音樂像繭房一樣,能夠給他十足的安全感,情緒上的安全感。

“咳,等我一會兒。”路輕摘了耳機站起來,徑直出了訓練房。

直播畫麵裏隻剩空空的一個“大吉大利,今晚吃雞”,左下角的主播取景框裏隻剩下一把電競椅。

“哎哎好了好了……”雲爍一見他出來收起手機就跑,“我的我的,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雲爍繞著餐桌跑,邊跑邊笑快岔氣了,扶著餐椅椅背,笑得喘不上氣,“別追了。”

“不是,你好好的幹嘛找這個視頻看啊。”路輕也不追了,跟他隔著餐桌,“都幾年了,我當時還未成年呢,你有沒有愛心啊。”

然後雲爍指了指自己t恤上light的地方,“茉茉說的,她認出來了,可能女孩子的記憶點比較特殊。”

路輕長長地、大聲地歎了一口氣──

“有些人活著,但他已經社死了。”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

“唱得不是挺好的嘛。”雲爍故意把聲音按大了些,“發音也不錯嘛,你不會學過吧?”

“跟著視頻,那個……算是模仿吧。”路輕哭笑不得,指著他,“你趕緊給我關了,一會兒有人回來了。”

雲爍並沒有關,站在餐桌那邊擺手,“沒事兒,不會這麽早,蔣哥帶淩忱去總部了,我還能再聽會兒。”

說是帶去總部那裏會有人教他怎麽回答簽證官的問題。

“哦。”路輕點頭,盯著地板,“簽證啊。”

“嗯。”雲爍跟著點頭,也盯著地板,“簽證……”

視頻沒有繼續播放了,這倆人也沒有接著你追我趕了。

因為張妙妙女士扶在三樓圍欄邊,朝下麵清了清嗓子打斷了這二位頂尖選手的弱智行為。他倆立刻收聲,接著盡管於事無補還是硬撐著進行了一段看似正常的對話。

她不緊不慢地開口,吃小孩兒色號的口紅厚塗全唇,襯得她皮膚雪白,白得像急需吃第二個小孩兒來補充血色。

她說:“你倆幹嘛呢,老娘眼皮子底下搞辦公室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