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淡然一笑說道:“公主說笑了,如果遼人不入侵我們宋國的話,韓某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與貴國為難的。”
吳崖子知道韓世忠這些年與遼國廝殺多年,他對遼人的仇恨已經深入骨髓,如果他們兩個人再談下去,說不定會鬧得很不愉快,那是自己絕不願意看到的。
於是吳崖子岔開話題問道:“韓兄為什麽深更半夜的來我這裏呢。”
韓世忠回過頭來,恨恨的對吳崖子說道:“今天我手下的偵察兵在城外發現了遼國大軍的活動軌跡,我在得到消息之後,本來想等到天明再與吳兄商量對策的,可是我躺在塌上翻來覆去的實在睡不著,這才半夜過來見吳兄,想不到卻遇上了這件事。”
吳崖子暗想幸虧韓世忠一時心血**來找自己,要不然耶律秀一定會被那群黑衣人給擄走,而自己能不能活命也是個未知之數。
隻看韓世忠來的這麽巧,就知道運道還在自己這一邊,而蔡京之所以擒不住耶律秀,並不是他的計謀不如自己,他所差的隻是一些運道吧,可見老天爺也是不願意讓蔡京那樣禍國殃民的家夥得了勢的。
吳崖子想不到韓世忠居然可以在身不離城的情況下察覺到城外的風吹草動,怪不得他可以在北疆以一人之力將遼兵給擋了這麽多年了。
而耶律秀也坦然遼人現在是對韓世忠之名聞風喪膽,看來他的確有一套別人永遠學不了的厲害手段,這也許就是他這些年以來戰無不勝的原因之一吧。
吳崖子問道:“韓兄既然發現了遼兵的蹤跡,不知摸沒摸清他們有多少人呢。”
韓世忠從容道:“如果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也白做了這麽多年的禁軍騎兵元帥了,據我手下的偵察兵報告,城外的深山之中大約隱藏了八萬多騎兵,而且那些騎兵衣甲鮮明,一看就是能征慣戰的沙場勁旅,這著實叫人好奇,有件事情我想破了頭也想不清楚原因,所以才深更半夜來找吳兄。”
不用問吳崖子也知道韓世忠問什麽,於是吳崖子答道:“韓兄一定是想問那些遼兵是如何越過沿途千裏的關卡,神不知鬼不覺的侵入汴梁城外的吧。”
韓世忠點點頭說道:“吳兄說的不錯,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遼兵是怎麽潛伏進來的,如果他們想過雁門關的話,是無法瞞過我與宗澤老將軍布下的耳目的,而且我在京城從未收到過北疆傳來的報警,難道遼人之中也有人精通法師郭京的六丁六甲的玄術,莫非他們是使用玄術飛過來的嗎。”
聽韓世忠說起天下第一大騙子郭京,也就是那個曆史上由於金兵大軍圍了汴梁城,郭京對宋徽宗父子謊稱可以從天上請來天兵天將大破金兵的那個人。
當後來金兵兵臨城下的時候,宋徽宗父子根本不想辦法阻止軍民抵抗遼兵,而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郭京這個江湖術士身上。
結果可想而知了,當金兵攻破城池的時候,郭京不但沒有請來天兵天將助陣,他自己反而趁亂逃跑了,至此不知所蹤。
而宋徽宗父子卻悲劇的做了金國的俘虜,他們父子最後更是慘死在金國的五國城。
想不到今天韓世忠這個百戰百勝的大將軍也說起了郭京那廝,這也那怪,韓世忠因為不知道他的得力部將周博是蔡京的人,所以蕭可為的大軍才能在周博的掩護之下,輕車熟路的摸到汴梁城外來。
吳崖子長笑一聲說道:“韓兄怎麽會相信郭京那江湖術士的無稽之談呢,遼國的大軍之所以能夠潛伏到京城郊外,那是以為宋國之中有人做他們的內應,所以遼兵才可以潛入汴梁城下。”
吳崖子那日本來是與韓世忠一起去雨花樓打算消息的,又有韓世忠當時先走了一步,所以吳崖子才聽到了蔡京與蕭可為等人的陰謀告訴他。
由於這幾天以來煩心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吳崖子在焦頭爛額之下才沒有去通知韓世忠,而韓世忠不愧是沙場名將,在沒有與吳崖子通氣的情況下,他派出尋城的偵察兵卻發現了遼兵的蹤跡,所以韓世忠才匆匆趕來見吳崖子。
韓世忠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說道:“這不太可能吧,就算遼兵在宋國有內應的話,也該瞞不住我的耳目吧,而北疆的周博也從來沒有給我發出過警報。”
吳崖子苦笑道:“韓兄現在還蒙在鼓裏呢,遼國的內應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副將周博,而周博之所以這麽做,隻因為他本來就是蔡京的人,他自然不會把北疆的真實情況告訴你了。”
韓世忠聽了低頭不語,他知道吳崖子不是喜歡說誑語的人,但他也不相信周博會背叛他,所以他才沉默不語。
吳崖子繼續說道:“那天我在雨花樓親耳聽到蔡老賊說出周博是他的人,韓兄仔細想想吧,要不是周博打開雁門關的邊防的話,遼兵怎麽可能**呢。”
韓世忠身子猛地一震,他終於回過了神來,接著他目露殺機的說道:“枉我一向還很瞧得起周博那廝,他卻做出這樣通敵賣國的事情來,也罷,我立刻派人持我的手令趕往雁門關處決了周博也就是了。”
吳崖子趕緊阻止他說道:“韓兄千萬不可這麽做,如果韓兄現在處決周博的話,隻怕會引起蔡老賊的警覺來那就大大不妙了,周博算個什麽東西,隻要我們扳倒了蔡京,周博還能飛的到上天去嗎。”
韓世忠想想也是,於是他不在堅持剛才的立場了,接著過來幾名副將詢問韓世忠怎麽處置這些刺客。
韓世忠望了吳崖子一眼說道:“既然這些人是來尋吳兄晦氣的,那我便把這些人交給吳兄處置吧。”
吳崖子剛想點頭,街頭上響起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一對幾千人組成的禁軍衛隊遙遙朝吳崖子的驛館奔了過來。
為首的一名將領見到了韓世忠,他的眼中露出了驚異之色,接著那人朝韓世忠一拜說道:“末將禁軍步兵副帥高德誌拜見大將軍。”
吳崖子聽那人說自己叫高德誌,他暗想自己好像在哪裏聽人說過高德誌這個名字,接著他突然想起高俅對自己說過他的侄子高德誌便在童貫的手下任禁軍副帥,看來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不知道他來此是受了高俅的命令還是童貫的命令,如果他是奉童貫的命令來幫自己的呢,如果他是奉童貫的命令而來,那他一定是不懷好意了。
韓世忠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高將軍來了,不過高將軍來的真是時候。”
這話一出口,連吳崖子都知道韓世忠是在諷刺高德誌了,這也難怪,這些年禁軍的騎兵與步兵不和已經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所以韓世忠才當眾落高德誌的臉,而且韓世忠這話還有諷刺高德誌之所以來的這麽巧一定大有問題。
其實不止韓世忠一個人這麽想,就連吳崖子與張岩鬆也覺得高德誌實在來的太巧了,如果剛才耶律秀被那群人給擄走的話,隻怕高德誌等人也不會獻身,而自己剛剛擒住這群黑衣人,高德誌等人就來了,這件事情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童貫與蔡京共同策動了這件事。
最先登場的是蔡京,他先是想武力來擄走耶律秀,而童貫則為了善後,他們的禁軍在暗中監視吳崖子等人,如果蔡京派來的人能夠順利擄走耶律秀的話,那童貫的人便不會出現,而如果蔡京一定武力擄人失敗的話,再有童貫的禁軍出麵替蔡京善後。
而童貫身為汴梁城的步兵元帥,兼之他又負責皇城的安全,隻要他輕輕一句話便可以帶走那些黑衣人了。
事後他再將那些黑衣人滅口或者私自放掉,在沒有人證的情況下,就算吳崖子明明知道是蔡京與童貫聯手弄鬼,他也無可奈何,而高德誌便是童貫選中了來處理此事的人。
高德誌尷尬的說道:“末將隻是恰巧路過吧。”
韓世忠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但他依然正色道:“這些黑衣人來曆不明,而且他們居然敢在驛館刺殺朝廷官員,高將軍認為這些人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呢。”
高德誌朝韓世忠微微一鞠躬說道:“稟報大將軍,此事絕不能就此作罷,我們禁軍就是負責皇城安危的,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就有屬下將他們帶走嚴加審問,到時一定給吳公子與大將軍一個交代也就是了。”
吳崖子聽了與張岩鬆交換了一個眼色,顯然是他們看穿了高德誌帶走那群黑衣人的真正用意,隻要高德誌帶走了這群黑衣人,在沒有人證的情況下,他們休想拿此事彈劾蔡京了。
張岩鬆在一旁接口道:“我看這件事情就不用麻煩高將軍了,既然人是我們抓住的,這些人就交由我們處置吧。”
高德誌暗想這怎麽行,如果他今天不能帶走這群黑衣人的話,童貫知道了還不拔了他的皮嗎。
高德誌剛想說話,韓世忠搶在他前頭說道:“我看張兄的提議不錯,本帥安全支持張兄的說法,等日後張兄查出誰是幕後主使之人便來告訴我,本帥一定為你們主持公道。”
高德誌聽了暗暗叫苦,韓世忠身為禁軍騎兵的大元帥,他又一向專管軍務,他這大將軍一發話,隻怕自己反對也是無用。
張岩鬆則接口道:“有大將軍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我猜這些人之所以敢來偷襲驛館,一定是朝中有人為他們撐腰,如果我們查出幕後指使之人是我朝舉足輕重的人物,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韓世忠眼中寒光一閃說道:“無論主使之人是誰,隻要你們查出來,到時本帥就去懲治這指使之人,本帥才不管主使之人有什麽背景呢。”
聽到韓世忠與張岩鬆一唱一和,高德誌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顯然他早就知道是蔡京指使了這件事,而他又是奉童貫的命令來為蔡京善後的。
而他臨來之前童貫曾經暗示過他,果然吳崖子拒不放人的話,他們便可以動用武力將人搶走,就算吳崖子與他手下的人再厲害,也抵擋不過成千上萬的禁軍的。
但現在韓世忠一介入,他當然不敢這麽做了,這不僅因為韓世忠是威震天下的名將,而且韓世忠的軍銜更要比他高上好幾級,如果高德誌敢在他麵前搶人的話,韓世忠立刻便可以以以下犯上之罪將他就地處決。
高德誌頓時感到頭大如鬥,看來隻要韓世忠在這裏,他就不可能完成童貫交給的任務了,而童貫一向反複無常,自己這次無功而返的話,隻怕童貫絕不會放過他,想到這裏,高德誌的一張白臉顯的更蒼白了。
吳崖子突然在一旁插口道:“高兄請借一步,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對高兄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