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骨蛙
(初三十三二十三,兩口子吃飯把門關
。蒼蠅叼走個飯米粒,老頭子一怒追到四川。老頭一走整三個月,書沒捎來信沒傳。找個算卦的先生算一算,先生說按卦中看,傷財惹氣陪盤纏)
院子裏圍觀看熱鬧的其他村民見也沒什麽熱鬧可看了,漸漸地都散去了。剛剛還是人聲鼎沸的院子眨眼間就冷清了起來,人多時並不覺得有什麽異樣,人都散去後,雖說正是大晌午,但是總覺得空氣有些陰冷,竟然有點兒涼嗖嗖的感覺。
周伍自始至終也沒見怎麽說話,很安靜地坐在登子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似乎對這些事並不關心,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猜不透在盤算些什麽。
徐青山坐在炕上瞅了瞅他,張了好幾回嘴,話到嘴邊又都把話給咽了回來。好半天後,實在是有點兒憋得慌,這才衝周伍“喂”了兩聲,開玩笑地問道:“我說禮拜五,都快一年不見了,你咋還是那樣子,睡不醒還是咋的,是不是上夜班啊?有那麽困嗎?閑著也是閑著,咱們嘮會兒嗑,打發打發時間,你最近都忙啥呢?”
周伍緩緩地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徐青山,微微搖了搖頭:“沒忙什麽,不過也閑不下來。”
徐青山皺著眉頭咧了咧嘴:“要說你這人真沒意思,就像誰都欠你錢似的,總是愛搭不理的。這裏也沒別人,咱倆聊聊天,溝通溝通感情,身心也愉快啊對了,上次找藥的事最後怎麽樣了,知道有啥信兒嗎?”
周伍愣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告訴徐青山,他上次回去後在家躺了幾個月才能下床,後來的事他也沒打聽,也不太清楚。直到前些日子何胖子和白術找到了他,聽說這裏的事情後,這才來到了這兒,不過也沒幫上什麽忙。
老羊倌把大門關好後,邁著方步進了屋。看了一眼周伍和徐青山,一屁股就坐在了炕頭上,把煙點著後,吸了幾口,斜眼看了看周伍,問道:“爺們,你師傅現在怎麽樣了?”
周伍淡淡一笑:“謝謝老爺子的關心,我師傅挺好的。我和我師傅說了您的事,他說有時間會去看您。現在正忙著放山,估計等過一段時間才能從山上下來。”
老羊倌點了點頭,長長地歎了口氣:“唉……一晃三十多年,都老嘍”
徐青山看了看窗外,對剛才的事情有些好奇,便湊到老羊倌近前,問老羊倌什麽時候把井裏的東西弄出來,還真要在這兒住段日子,過家家還是咋的?
老羊倌吐出一口濃煙,告訴徐青山,這種事哪有那麽簡單,真要是那麽簡單,剛才就順手掰下來直接給何老爺子了,之所以何老爺子費這麽大事把房子都租了下來,就是因為這鬼手戟不像別的東西。這玩意兒脫了根,馬上就幹巴,用手一碰就變成灰了,非得用些手段才行。
徐青山咧了咧嘴,罵了一句髒話,顯然是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麽麻煩。本以為人都走了,沒有外人,掰下來就完事了,沒想到還有這麽多說道,怪不得那何九江會那麽大方給扔了那麽多錢,看來那老頭子一點兒都不糊塗。聽老羊倌說要用些手段,便追問老羊倌有沒有他能幫得上忙的,用不用提早做些準備。
還沒等老羊倌回答,周伍這時突然開口了,直接問老羊倌那井裏長的鬼手戟是不是和那笑聲有些關係
。
要不是周伍提起這茬,徐青山差不多都忘了還有這碼事,拍了拍腦門,點了點頭,這才想起張德貴說的那些事,心裏也有些好奇,也跟著問老羊倌究竟是怎麽回事,不會真的是那鬼手戟成精了吧?
老羊倌撇了撇嘴,朝窗外看了一眼:“成精?成個屁精那是井裏的蛤蟆叫”
見徐青山和周伍有些不解,老羊倌詳細的解釋說,那口井裏之所以長出這麽個東西,很有可能是因為這裏曾經埋過死人,而且棺材板子恰好又在井壁附近。但是,如果說到笑聲,恐怕就沒有那麽簡單了。從張德貴的描述來判斷,笑聲並不是天天都有,而是有規律的,不可能是有什麽鬼魂做祟。據他估計,很可能井裏麵有隻黑骨蛙,而那笑聲就是黑骨蛙發出來的。
黑骨蛙相傳是一種上古年間就出現過的異物,形似青蛙,但口內有牙,叫聲與女子笑聲相似。通體漆黑如墨,甚至骨頭都是黑色的,以吸食水澤靈氣為生,也算是天生地養的一種靈物。隻是這東西一般都生長在深江大河之中,很少聽說有活在水井裏的,這口井裏為什麽有這種東西,他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
本來井裏的水麵就不大,而井裏的水澤靈氣被這隻黑骨蛙吸走後,導致井內氣場陰陽失衡,陽氣全無,陰氣充鬱。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生。剛才看那口井時,他就發現,井裏麵幾乎看不到有什麽蚊蟲,就連青苔都隻長在井沿附近,而那隻鬼手戟以下,更是寸草不生,生氣全無。
“相地決”裏說得清楚,所謂“貴地長祥草,賤地生凶枝”,這裏長出這麽個東西來,肯定風水極差。鬼手戟雖然也是味難得的藥材,可以與靈芝相提並論,但是藥性卻恰恰相反。自古以來,什麽東西都是有陰就有陽,有正就有邪,雖說這兩味藥的藥效相當,同出一脈,但是一個性溫,一個性寒,就像鏡子的兩麵一樣,一正一反。
周伍皺著眉頭聽老羊倌說完後,心裏也是吃了一驚。雖說憋寶和牽羊都是為了搜羅天靈地寶,但是憋寶看中的更是些奇珍異寶,不像牽羊,更注重這些天材地寶。把老羊倌的話暗自記在心上後,抬頭看了看老羊倌,問道:“老爺子,需要我們做些什麽,您盡管吩咐就是了。”
老羊倌點了點頭,指著牆上的日曆說:“今天是農曆初八,還有七天就是農曆十五。十五月圓之時,陰氣大盛,到時候我會想辦法把那隻黑骨蛙給弄上來,這種事有我和小山子就行了。不過,一旦這東西出了井麵,恐怕會引起一些異變,萬一要是引出些別的東西來,到時候還得爺們伸把手,幫著我們給打發掉,別壞了咱們的正事。”說完後,老羊倌笑了笑,讓周伍也不用擔心,按他的估計,也出不了什麽大事,憑周伍的身手,應該沒什麽問題。
眼瞅著天過晌午了,到了飯口,家家的煙囪也都冒了煙,這才感覺有些餓了,老羊倌讓徐青山看看有沒有啥能吃的東西,隨便做點,先填飽肚子再說。
周伍指了指地上的箱子,告訴老羊倌,吃的喝的都準備好了,他們已經在這兒待了好幾天了,準備了不少東西,還剩下不少,足夠吃上半個月的。
徐青山一聽,從炕上直接竄到了地上,打開箱子看了看,果然,吃的喝的一應俱全
。一邊用手扒拉著,一邊不住的吧嗒嘴,念念叨叨地也不知道嘀咕些什麽,伸手在裏麵翻了老半天,最後捧出幾盒魚罐頭和午餐肉,拿到廚房忙活去了。
需要準備的東西很簡單,接下來的幾天一直無事可作,吃飽了睡,睡醒了就吃,偶爾閑聊幾句,誰也沒提鬼手戟的事情。好吃好喝的供著,精神頭都養得倍兒足。
轉眼之間就到了農曆十五——月圓之夜。
天還沒黑,月亮就早早地升了起來,如銀盤一般高懸在空中。戌時剛過,各家各戶相繼都滅了燈,四野立時一片寂靜。偶爾的幾聲犬吠,夜裏傳出多遠,遙遙地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很快就會傳出幾聲回應,整個村子都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安謐,寂靜。
屋裏也沒有開燈,漆黑一片,老羊倌很有耐心地一直坐在炕上抽著煙,橘紅色的煙頭忽明忽暗。直到時針過了十一點,幾近午夜了,老羊倌這才把煙頭掐滅,輕輕地咳了兩聲,示意開始動手。
徐青山等得早就有此不耐煩了,見老羊倌發話了,趕緊抄起家夥,跟著老羊倌到了院子裏。
老羊倌站在院子裏屏氣斂息,仔細地聽了聽動靜,並沒有發現異常。老羊倌不敢大意,讓周伍在一旁幫著盯著點,千萬不能讓喘氣的畜牲跑到這邊,剩下的事有徐青山幫他就行了。
徐青山把井蓋挪開後,老羊倌湊到井沿伸頭往下看了看,不慌不忙地從包裏取出一團麻繩,估計了一下水麵的高度,然後用刀割下了長長的一段,又從包裏摸出五枚銅線,排成了梅花形,用麻繩把銅錢係好,上下拉拽了幾下,衝徐青山和周伍點了點頭,示意要開始動手了。
老羊倌這一鼓搗,把周伍和徐青山看得是目瞪口呆。本來以為要下到井裏去捉蛤蟆,可能會有些凶險。不過看老羊倌的意思,顯然是根本沒打算下井,而是準備用這銅錢釣蛤蟆。用錢當鏽餌,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些新鮮,兩人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盯著老羊倌。
老羊倌捏著麻繩,把銅錢墜一點一點的朝井中放了下去,好半天後,井裏傳出輕微的一聲水響,銅錢終於落進了水裏。老羊倌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小心地繼續往下放繩,仔細感覺著水下的深度,放下去一尺左右,這才收住了繩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夜深人靜,院子裏寂然無聲,三個人大氣都不敢出,都死死地盯著老羊倌手中的麻繩。看了好半天,也沒見有什麽動靜。
徐青山小心地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腿腳,看了看老羊倌,剛要說話,就被老羊倌的一個手勢給擋了回去,無奈隻好在旁邊眼巴巴的繼續盯著。
就這樣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突然從井裏傳出一陣詭異的笑聲。
聲音清脆悅耳,宛若小姑娘的笑聲,“咯咯”地笑個不停。
深更半夜,從井裏傳出這種動靜,聽得人心裏多少都有些不自在,感覺好像有人趴在耳邊笑個不停似的,後脊梁骨都往外冒著涼氣。誰都清楚眼下到了緊要關頭,不用老羊倌發話,都不由自主地屏氣斂息,強忍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