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燕子竄雲

幾個人停下來後,望天的望天,遠眺的遠眺,都在仔細搜尋老羊倌說的“勾魂蟲”,可是看了半天,連個影兒都沒見到。

江子張著大嘴,看了半天,晃了晃腦袋,就問老羊倌:“老爺子,你說的那個什麽勾魂蟲子,好像是被咱們給甩開了吧?”

老羊倌這時候心裏也沒底,不知道是那蟲子沒跟上他們的速度,真的被甩在後麵了,還是就躲在暗處,伺機偷襲,一直不敢大意。看了一眼江子,搖了搖頭:“不好說啊,那東西太小,飛的又快,又善於隱蔽,還是小心點吧!”

白術慢慢的走了過來,吞吞吐吐的問老羊倌,現在大家都跑出來了,萬一那條雪地龍要是爬出來可怎麽辦?用不用回去看看?

老羊倌撓了撓頭,也是騎虎難下。

不過,話說回來了,就這麽一個勁的往前跑也確實不是個法子,兩條腿跑的再快,力量終究有限,無論如何也跑不過這天上飛的。必須得趕緊想個法子,不能在這兒坐以待斃。哪怕是豺狼虎豹也還好辦,畢竟都是地上跑的,就算是再厲害,咋的也能和它拚一把,倒是碰上這天上飛的,那就是瞪眼沒轍,一時之間,老羊倌也想不出來什麽有效的辦法。

周伍這時候抬頭朝著先前的方向看了看,眼神異常犀利,淡淡的笑了笑,聲音平和的說道:“你們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先回去看看。”

話音一落,幾個人都扭頭看向了周伍,都是一臉的詫異。誰都知道回去的危險,也知道這個辦法目前來說是最可行的,但是聽周伍如此輕描淡寫,心裏都不免有些懷疑,咋看他那樣子都不像是趕死隊的架勢,倒像是去遊山玩水,有些漫不經心,一臉的不在乎。

老羊倌看了一眼周伍,有心不想讓他去冒險,不過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叮囑周伍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強,實在不行趕緊要轍回來。

周伍微微點了點頭,把衣服上的帽子往頭上一扣,借著夜色,順著原路就走了回去。

江子一見周伍自告奮勇,就有些不服氣,看著這小子出風頭,自己就難受,一心想要和周伍分出個上下高低,瞅著周伍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衝老羊倌說道:“老爺子,讓‘禮拜五’一個人回去,有點冒險,那小子瘦得像是隻螞蚱子似的,我還是過去一起看看吧!”

說完話,也不等老羊倌表態,甩開大步,一溜小跑就追了上去。

老羊倌剛要喊江子回來,突然就看到江子頭頂不高處有個黑影閃了一下,雖然光線微弱,但是老羊倌可看的是清清楚楚,正是那隻勾魂蟲,差點沒把老羊倌給嚇趴下,趕緊扯脖子大喊:“江子,快點跑,那蟲子在你腦瓜頂上!”

江子一怔,抬頭往上看了看,也沒有看到什麽蟲子,但是知道老羊倌不可能騙他,略微猶豫了一下,也不敢大意,撒腿就往前跑。

周伍聽到老羊倌喊話,頭也沒回,身子一晃,很迅速的就躲在了一顆大樹後麵。探出頭來,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就見江子正玩了命的衝自己這邊跑了過來。

老羊倌急得趕緊衝江子不停的喊,讓江子別跑直線,多轉幾個彎,別被那隻蟲子給盯上。

江子聽著背後老羊倌的動靜都不動了,也有點麻了爪,雖然槍林彈雨都經曆過,可是這種事還是頭一回,心裏根本沒底,連個鬼影都沒看著,隻能瞎貓亂轉,繞著一排大樹不停的轉來轉去。

東轉西轉,竟然轉到了周伍附近,等他看到周伍了,也意識到不好,急得大叫:“禮拜五,快點跑,蟲子來了!”

周伍瞪大眼睛看了看,並沒有跑,而是迎著江子就跑了過去。

江子一見,有點懵了,衝周伍連比劃再擠眼睛,讓周伍趕緊閃開,蟲子就在附近。

周伍根本不理會江子,跑著跑著,突然一擰腰眼,腳下用力,衝著前麵的一棵大樹就衝了過去,“噔、噔、噔”,腳下連踹,竟然在樹上連蹬三步,身子就差不多橫在了空中,雙腳用力一蹬那棵大樹,身子借力一彈,斜著就飛向了江子。

這幾下發生的極為迅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江子突然發現周伍竟然不見了,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周伍已經飛到了他的頭頂上,就感覺肩膀被踩了一下,周伍借力往上一竄,這一下足足離地就有了兩米來高,手中寒光一閃,“唰”的一下,斜劈了下去。

就聽到“啪”的一聲,好像是砍到了什麽東西上,頭頂上有個東西應聲而落,掉在了地上。

江子一怔,趕緊低頭去看,就見地上落下來的是兩截甲蟲,還在不停的翻來滾去,當時驚得是目瞪口呆。

周伍從空中落下來後,單腳先著地,就勢另一條腿單膝跪在地上,累得也是氣喘籲籲。

別說江子,老羊倌他們也看傻眼了,等到周伍都從地上爬起來了,他們這才緩過神來。

徐青山晃了晃腦袋,張著大嘴這才驚呼出聲:“哎呀我的媽呀,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咋還飛起來了呢!”

老羊倌眼睛盯著周伍,心裏亂作一團。這小子剛才這一手實在是太高了,真是做夢也沒想到,他還有這身本事,到底是什麽來頭呢?一時間也是驚詫萬分,晃了晃腦袋,趕緊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問江子有沒有事。

江子這時候早就傻眼了,盯著周伍,目瞪口呆,像是木雕泥塑一般,動都不會動了。

周伍掃了一眼地上的那兩截蟲子,連看都沒看江子一眼,回頭告訴老羊倌,沒事了,蟲子死了。

老羊倌跑到近前,看了一眼那兩截蟲子,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衝周伍客氣的抱了抱拳:“爺們,好身手啊!今天這事多虧了你了,咱們幾個都得謝謝你了,要不還真就麻煩了。”

周伍擺了擺手:“老爺子不用客氣,不殺掉這隻蟲子,我也一樣危險,所以就不用謝我了。”

老羊倌笑了笑,話鋒一轉,有意無意的問周伍,這身本事怕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周伍搖了搖頭:“小時候身體不好,跟著位師傅練過一陣子,都是‘掛子行’裏的野把式,花拳繡腿。”

“掛子行”是江湖人的調侃兒,說的是練把式賣藝的。

真正習武的,一般也拉不下臉來去打把式,都說是“人窮了當街賣藝,虎瘦了攔路傷人”,也是實在迫不得已,為了混口飯吃,這才才當街拉場子,打把式賣藝。這行裏倒是真有些會功夫的,確實是真把式,叫“尖掛子”;不過更多的是些花拳繡腿的假把式,也叫“腥掛子”,順帶著賣點大力丸或是金創藥什麽的,解放前那陣子,這行人四處流浪,屢見不鮮。

老羊倌知道是周伍有意避諱,不想多說,也就識趣的沒有多問,抬頭看了看還在發愣的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問江子有沒有什麽事。

江子這才緩了過來,不住的咽唾沫,瞪眼看了看周伍,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滿臉通紅,衝周伍抱了抱拳,說了聲“謝謝”。

周伍點了點頭,也沒說話。

要不是江子剛才親眼看到周伍的能耐,這時候早就翻臉了。常言道,錢壓奴婢手,藝壓當行人。明顯人家比自己高上不是一點半點,江子也是心知肚明,剛才要不是周伍出手相助,自己這條命還能不能保住,也是兩說,想到這裏,江子盡量的壓下了火氣,沒有言語。

徐青山和白術這時候也跑了過來,看了看地上被整齊劈斷的那兩截蟲子,心裏都是一陣吃驚,用刀砍個樹枝或是木棍,倒還簡單,空中一刀劈死這隻蟲子,這準頭和力度可不是一般人亂砍一刀就能砍上的。這功夫隻在電視上見過,今天突然見到真的,心裏都是唏噓不已,又驚又喜。

老羊倌看了看表,提醒大家先別顧著眼前這事了,趕緊回去看看,別誤了正事。

一邊往回走著,老羊倌心裏一邊琢磨著剛才的事情,周伍露的那一手輕功,竟然好像是“燕子竄雲”。這手功夫,他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以前不止一次聽他師傅說過,會這手功夫的人十有八九是南派的“土筢子”,這些人心機很重,行事狠辣,能避就避,能躲就躲,盡量別和他們一較長短。

“土筢子”說白了就是憋寶的。南方憋寶與北方相靈雖說目的都是一樣,都為的天靈地寶,但是門派不同,行事手法上也有很大的區別。之所以叫“土筢子”,就是因為南方憋寶的人一般都偏向於地下的寶貝,尤其以金銀珍寶為重。據說這些人都是打出生起就不見天日,一直在地下生存,一旦開了“地眼”,天下之寶,無寶不識。

這夥人都是“開眼入土識寶,筢地兩手不空”,一走一過,就能看出地下是不是有寶貝,而且一旦認準了,會想盡一切辦法弄到手。這種人不僅僅是開了地眼,而且還都多少精通些方術,與北方牽羊用的風水術不同,是一種特殊的法門,玄之又玄,諸如些“憋金咒“或是”開山語”,而最有名的就是一手保命的功夫,叫做“燕子竄雲”,危急之時,據說可以平地竄起一丈多高,逢凶化吉。

老羊倌也隻是聽他師傅以前念叨過,並沒真正看人施展過,剛才周伍那一下子到底是不是“燕子竄雲”,他也不好確定。不過怎麽看感覺都不像是他自己說的那麽簡單,這個要是也算做野把式,那他那師傅可真不簡單了,說是“掛子行”有些屈才了,就衝這一招,和《三俠五義》裏的八步趕蟬都有得一拚,評書裏說的懸,眼下可是親眼所見。

老羊倌是一肚子問號,相互都套在了一起,怎麽解也解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