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蝴蝶效應
回到家，筋疲力竭的林真心睡了整整一天。
徐姨本想叫她起來吃飯，卻被厲衍南阻止，而自從回到家，厲衍南也沒有再出去，隻是坐在床邊守著她。
新聞上以著鋪天蓋地狂轟濫炸的方式報道這次厲荼兩家的聯姻失敗。
厲衍南拿著Ipad仔細觀察著媒體報道走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目光卻給人以壓迫感。
他似乎是在等待什麽。
夜裏的時候，林真心醒過一次。
見厲衍南以手肘撐在沙發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麽，目光落在落地窗外麵。
那目光，是從不會對林真心表露出的陰冷。
“陪我。”林身心沒睡醒，聲音軟軟的。
厲衍南沒說話，很快就在她身邊躺下。
他的身上，有一股沐浴後清爽好聞的味道，林真心信賴的往他懷裏鑽去。
不論外麵風雨再大，隻要在他懷裏，一秒就能夠令她心安。
厲衍南規律的輕撫她背脊，很快便聽到林真心呼吸聲再度響起。
閉上眼，伸手將她摟在懷中。
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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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不過一晚的時間，J城商貴圈便被重新洗牌。
原本厲家與荼家能夠各占半份天地，可經此婚禮一事，厲氏接連受到重創，再無翻盤可能。
就連厲家在厲氏董事會裏的重要席位，也被分割了個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簡而言之一句話。
厲家完了。
厲氏的極大部分股份被集團收入囊中，並且原有厲氏的股東因著利益驅使大部分臨陣倒戈。
荀琛甚至沒有廢太多的力氣，便將這一盤散沙拿下。
而此時的厲成澤，已經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兩天。
任憑荼家人怎麽侮辱驅趕，他都隻是低著頭站在ICU病房門口，不出聲，像是在等待什麽。
荼邵雄派人將他拉出去兩次，暴打過後，人卻又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
手裏攥著個U盤，人就和中邪了一樣。
久而久之，荼家人視他於無物，再也沒將厲成澤當回事過。
倒是醫生護士從IUC加護病房出來後，總會或是鄙夷或是憤怒的瞥他兩眼。
厲成澤就坐在角落裏，身上的衣服早已經不能入眼，整張臉也被打的青紫交錯，嘴唇幹裂，稍微一動就流著血。
手也是。
或許是那天凍得狠了，手背傷口旁邊竟有了凍瘡。
荼好好的病情，其實很不穩定，剛送入ICU加護病房的當夜就出現了緊急情況。
好在這情況在醫生的預計之中，連夜就做了處理。
從頭到尾，厲成澤都以著急迫的眼神望著ICU病房緊閉的隔絕門。
直到知道荼好好又一次從鬼門關被拉回。
他茫然的望著醫院雪白天花板，已經兩天沒睡了，心裏頭的害怕惶恐卻一次次的加重。
他害怕，自己閉上眼睛，荼好好不肯入他夢來。
也害怕，自己睡著之後，她就這樣走了。
可人總歸不是鐵打的，厲成澤再怎麽堅持，他還是縮在角落裏，悶悶的睡了一覺。
厲成澤的夢，很亂。
他夢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從小，他同蜜雅被厲鶯鶯灌輸仇恨的思想，對那個突然被帶回厲家的闖入者。
與蜜雅不同，那時的厲成澤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
厲衍南又有什麽錯呢？
錯的都是大人而已。
可當他第一次將真實感情告訴厲鶯鶯後，得到的卻是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傷害。
從那一刻開始，厲成澤已經明白了站隊的重要性。
越往後，事情越發不可控製起來。
母親常常會拿自己同厲衍南去做比較，要求他去做一些他壓根就不感興趣的事情。
很多時候，厲成澤都想反抗，可當反抗無效後，他選擇了自我放逐。
厲鶯鶯越是要他學什麽，他就偏偏越是不好好學，以至於到了現在，他連挽救公司的能力都沒有。
厲成澤很想見見荼好好，在夢中。
事實上，他真的見到了。
她穿的很是好看，正從不遠處朝向他走來，臉上還掛著再單純溫柔的笑容。
那是她慣常麵對自己的模樣。
他總嫌棄她煩，總嫌棄她像個跟屁蟲一樣的跟著自己。
總嫌棄她，從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喜歡。
“好好……”厲成澤輕聲叫著她名字，見她走來，小心翼翼想要伸出手將她摟在懷裏。
可是，下一秒……
荼好好卻像從不認識他一樣，從他身旁視若無物的走了過去。
厲成澤討好的笑容僵在嘴邊，緩慢的，轉身看著她。
“荼好好……”他輕聲叫著她的名字。
荼好好像是剛剛才聽到，轉過身來，以著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轟的一聲，厲成澤隻覺得有什麽自心裏塌陷。
以前，從覺得她煩，可現如今，為何會有心如刀絞的感覺？
沒得到答案，荼好好又再度轉身，朝著不遠處走去。
而不遠處，有個模糊的人影，在等著她。
厲成澤猛地從夢境當中回神，睜開眼睛，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
或許是動作太大，竟嗆咳起來。
表情陰冷的荼婉之就這樣看著他。
厲成澤猛捂著嘴，壓抑著咳嗽的欲望，卻怎麽都無法壓抑住，心尖尖處傳來的劇烈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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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檸檬在隔天來了林真心這裏。
荼好好的事情她已經在電視上看到了，氣得她咒罵了厲成澤整整一天。
隻是，當她從林真心這裏聽到新聞報道上沒有說的有關於荼好好的那些事，忍不住的心頭一酸。
“作孽啊。”就連徐姨都難掩心疼。
“我曾經就站在那兒，如果沒有你，沒有顧大雄……”
荼好好的心思，姚檸檬卻是最理解的，因為她曾經也為愛做過傻事。
“最開始時，我對荼好好沒有任何好感，可現在……我倒覺得，她真的挺可憐的。”
姚檸檬怕林真心聽了不開心，畢竟這中間還牽扯上一輩的關係。
“檸檬，我見到我媽了，這次好好的事，也有她的參與。”
姚檸檬倏然睜大了眼，表情怎麽看怎麽驚訝。
“你媽？你是說……你媽？”或許是太震驚，姚檸檬連問兩遍。
“嗯。”
姚檸檬腦袋有些跟不上，她都消失這麽多年，對真心不聞不問的，怎麽說回來就回來了？
“參與的意思是？”
“以你能想象到的所有惡意，參與其中。”
姚檸檬沉默了兩秒，她都忍不住開始為林真心頭疼起來。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高嘲迭起，算起來仿佛都還沒有過過幾天的好日子。
“檸檬，我很難過。”
這也是林真心在荼好好生死未卜時不願意離開醫院的原因，她真的很難過。
也突然開始迷惘。
那些對對錯錯，恩恩怨怨，真的那麽重要嗎？
仇恨這種東西，太可怕了！
姚檸檬見到林真心這樣，心裏也不好受，不知沉默多久，坐到她麵前，伸出手摟住她。
“真心，別難過，一切苦難都會過去，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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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事情非但沒有朝好的方向發展，反而越來越糟糕起來。
不知道是誰將厲成澤結婚當日去到酒店裏去找賀暖心的走廊監控視頻發布在網上，原本就對厲成澤行為不齒唾棄的網友瞬間就和被點燃的鞭炮一樣，炸開了鍋。
如同是蝴蝶效應，厲成澤與賀暖心之間的關係，牽扯出了賀暖心同厲衍南之前訂婚又退婚的一段往事。
緊接著又連帶牽出了厲衍南所代表的集團收購厲氏股票的消息。
種種信息交錯更新，令腦洞大開的網友瞬間將這些拚湊後再添油加醋融合成一個愛恨交織的故事。
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就是厲衍南利用賀暖心陷害厲氏陷害厲成澤，致使厲荼兩家的聯姻失敗……
而厲衍南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
一時間，厲衍南這個名字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媒體因著其職業敏感性嗅到了這裏麵的八卦成分，將注意力漸漸轉移到了厲衍南與賀暖心之間的那些往事上麵。
有關於兩人撲朔迷離的關係，已經有好事網友編排了七八個不同的故事橋段。
而有關於厲衍南與賀暖心之間當年的事，反倒超過了厲成澤與荼好好之間的糾葛，成為J城老百姓茶餘飯後新的談資。
不能怪大眾健旺薄情，隻能說現如今信息更替太快，新的新聞很快就取代舊的新聞。
如果不是跟自己切身有關的事，誰又會每天去關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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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因著厲成澤婚禮與厲衍南的事被推到風口浪尖的賀暖心，一反常態沒有躲開媒體的追逐。
反而開始頻繁出入各個宴會場合，大有來者不拒的架勢。
對於曾經消失在J城名媛圈內多年又以最強勁風頭回歸的賀暖心，眾人心裏褒貶不一。
但在表麵上，大家自然是一片和和氣氣的。
有句電影台詞曾這樣說過，小孩才分對錯，大人隻看利弊。
就算賀暖心當初真的在人家婚禮現場將厲成澤一個電話叫走又如何？
隻要沒有侵犯到旁人利益，大部分人都隻會將整件事情當成是笑話來看，畢竟……
厲成澤也真的挺蠢的。
不過盡管賀暖心頻繁出席各種場合，但卻保持一個底線，那就是絕對不會主動提起與厲衍南的往事。
卻時不時的會露出一副讓人看到大有文章的表情。
她撩撥一次，大家就對當年的事更為好奇一次。
與之高調相反的卻是，不論記者怎麽聯係厲衍南這方，得到的答案都是石沉大海一般的沉默。
“暖心，這就是你想要的？”
賀暖心剛剛回到酒店，賀柏年已經在等他。
自從婚禮那日他知道了林真心竟然是舅媽Susan賀的親生女兒後，整個人消沉了幾日。
而賀暖心的事，更令他對過去的所作所為迷茫起來。
“哥，你煩不煩？”賀暖心反唇相譏，盡管賀柏年還沒說什麽。
賀柏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要將當年的事重新炒起熱度？”
“怎麽？你不願意幫我，就不讓我一個人努努力？”賀暖心靠著牆，忍不住譏笑反問。
“你看到了厲氏的下場，你應該知道衍南是個什麽樣的人！”
即便兩個人已經分開那麽長的時間，但賀柏年依舊記得厲衍南骨子裏透出的那股狠勁兒。
凡是惹到他的人，即便是當即沒有任何表示，即使蟄伏十年二十年，他都還會出手報複！
厲氏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可現在，暖心竟要主動去撩撥他，這簡直就是瘋了！
“衍南哥不會對我那麽狠的，至於林真心……”
賀暖心喝過酒，此時臉頰一片酡紅，看起來嫵媚極了。
“嗬嗬，哥……你別害怕，等到衍南哥跟她離婚，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去追求她……”
賀柏年隻覺得她是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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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就在這件事情愈演愈烈時，林真心反而被厲衍南保護的很好，沒有被這件事影響到心情分毫。
不過今天厲衍南回來時，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等半個小時後，兩人終於到了，竟是厲家別墅前。
隻是林真心驚訝的發現，厲家別墅門口的鏤空雕花鐵門上，竟然貼起了法院的封條？
而裏麵層層鐵將軍把門，竟是沒有一丁點人氣。
“我會在法院拍賣後，將這裏買下來。”
厲衍南目不斜視的看著大門，聲音沉冷，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或許厲鶯鶯怎麽都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失去她所擁有的一切！”
林真心沒說話，但她能夠感覺到，厲衍南的心情，絕對不會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這麽平靜。
“墓地已經修繕好了嗎？”
修繕的工作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當初被厲鶯鶯派人破壞的衣冠塚，終於能夠以揚眉吐氣的方式，重新恢複安寧。
“嗯，還差最後的收尾工作。”厲衍南話音落下，伸手握住了林真心的手，與之十指教纏。
“我不想住在這裏。”林真心像是想到什麽，趕忙補了句。
她不由回想起厲衍南曾經住過的閣樓，那種陰冷發黴的味道，到現在都還令她記憶猶新著。
還有花圃裏的那具屍體。
想到這些，林真心隻覺得這座被貼了封條的別墅，越發陰森陰冷。
“我不會讓你住在這裏！”厲衍南說。
這裏有他太多不好的回憶，他自然不會讓這些回憶也影響到林真心，更何況……
現在她肚子裏還有孩子。
“那厲鶯鶯還有陸大偉他們……”遲疑了下，林真心終究還是再度開口。
“陸大偉欠了兩千五百萬的賭債，如果他聰明的話，現在人應該躲起來了，至於厲鶯鶯……”
有張姨在，厲鶯鶯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厲成澤現在天天守在ICU病房門口，厲蜜雅……”
厲家人要是不能繼續支付那些昂貴的調理費用，她的唯一出路，也隻是被攆走而已。
“衍南，為什麽……你不快樂？”
從剛才到現在，林真心能夠感覺到他的心情有許多次的轉變，但沒有一次，是快樂！
厲衍南沒說話，隻是依舊將目光落在那棟獨立的別墅建築上。
“我也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開心。”他說。
十指緊扣住的手越發收緊，在林真心麵前，厲衍南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意思。
“事實上，對厲家的報複，我已經策劃了很多很多年！”
從很早以前開始，厲衍南就在想到底如何能夠讓厲家走上絕路。
“我原本以為，當所有計劃成功那一刻，我會高興的瘋掉，我會激動，我會……”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的平靜！”
仇恨就像是肆意生長的藤蔓，在交錯攀藤間，令厲衍南的心在某個時間段，極度扭曲。
“真心，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隻是……為什麽我也沒有那麽快樂？”
林真心有片刻沒有說話。
反手握住厲衍南大掌，她不禁回想起他這一路的走來。
“那是因為，你並沒有因為仇恨而泯滅了你的真性情。”
林真心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自己是在正常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小孩，那麽她性格裏的缺陷，是否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的明顯？同理，她也同樣感覺，如果厲衍南能夠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裏成長……
那麽現如今的他，一定不會是眼前這副模樣。
“就像厲家於你，荼家於我。”
“衍南，答應我，對於厲家，到此為止吧。”
仇恨如同傷人傷己的利刃，不論你站在哪一方，都會是傷痕累累。
荼好好的事，已經令林真心看的太過透徹。
“真心，我一直慶幸，還好有你……還好遇到你，還好同你在一起……還好你愛上了我，而我也同樣愛著你。”
如果不是因為還有林真心，厲衍南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的人生，在過度的報複之後，會成為什麽樣子。
“我答應你，厲家的事，我會到此為止。但是……”
厲衍南側頭看向林真心的臉。
“前提是，那些人不會再主動來找我們的麻煩，否則……”
他說話間，眼底有濃鬱的陰鷙劃過，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的。
“我不會放過他們。”
這是厲衍南對林真心的承諾，承諾不再主動出擊，但也絕對不會選擇坐以待斃。
“好，不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林真心沒有再開口問什麽，盡管她已經能夠聞到風雨欲來的味道，但就像是她對厲衍南的信任，她知道……
不論會發生什麽，這個男人……
都會將這些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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