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你會後悔的
經過醫療精英近二十個小時不眠不休的緊急搶救，就連全身血液幾乎都換了個遍……
翌日上午，荼好好從手術室被推出來，送入到重症監護室。
手術雖然算是成功，但畢竟有些遺憾是連醫生都無力回天的。
例如荼好好的部分肝髒被切除，因著流產與高空墜落，子宮受損嚴重，經過家屬同意，最終還是選擇摘除。
而當厲衍南將荀院長這些話轉述給林真心時，她沉默了很長時間。
回家的路上，林真心在車上沉沉睡去。
昨夜到最後，是賀柏年強製將賀暖心帶離的醫院。
離開時，她怨恨憎惡的眼神，深深印入在林真心的腦海當中。
賀暖心病態的程度，超乎她的想象，就像是林真心說的那樣……
賀暖心，真的是她見過最可怕的女人！
一夜未眠，厲衍南棱角分明的臉上不見絲毫疲憊，反倒透著深邃與沉斂。
紅燈間隙，他以手肘撐在車窗處，側頭看向林真心。
——你很清楚，那晚那個男人……根本不是厲衍南！
——你很清楚，令你懷孕的，不是厲衍南！
——你很清楚……那個孩子，不是厲衍南的！
他不能再縱容賀暖心這樣下去，即便是中間還隔著一個賀柏年也不行！
往日，憑著對賀暖心與賀柏年兩人的愧疚，自己一次次的後退與讓步，以至於讓賀暖心一次次的得寸進尺！
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自己也應該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而昨晚，真心的話點醒了他。
這些年，賀暖心對那晚的真相……是真的一點都無所察覺？
還是……
早已洞悉一切？
“賀暖心……”厲衍南與後視鏡裏自己的那雙眼睛相對視，薄唇緩緩開啟。
“一切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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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柏年坐在客廳裏抽了一夜的煙，直到煙灰缸裏塞滿煙蒂。
賀暖心身著墨綠色絲質睡衣，邊伸著懶腰邊從臥室裏出來，剛出門，便被嗆得連連咳嗽。
“哥，你發什麽瘋？”
她上前就將窗戶打開，濃烈的氣味叫她都沒辦法呼吸了。
“昨天晚上，真心說的……都是真的嗎？”
賀暖心一轉身，賀柏年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嚇得她猛拍胸口。
“林真心林真心……是不是她說的話你們都奉為聖旨？衍南哥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到底是誰親哥？”
賀暖心推開賀柏年，朝冰箱那邊走去，嘩啦一聲拉開，取了瓶礦泉水來喝。
“暖心，哥為了你，做什麽事都可以，唯獨……你不能騙我！”
這些年，賀柏年做盡了與厲衍南對立的事，為的不過就是賀暖心，可當他逐漸開始發現，當初與厲衍南決裂對立的理由不成立時，賀柏年開始一次次檢討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這些年對待暖心的無條件縱容，是不是也做錯了！
“哥，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賀暖心站在光與影的交匯處，表情與聲音怎麽看怎麽都讓人有種陰惻側的感覺。
賀柏年有瞬間沒說話，就這樣看著她，兩個人有很長時間的對視，直到賀暖心都不耐煩起來。
“你是我的親哥，別忘了……如果不是當初你將我一個人扔下，我又怎麽可能承受那些？現在……你要為了一個外人懷疑我？當初你不是親眼看到的嗎？是衍南哥……真的是衍南哥……”
賀暖心側臉還留有昨夜被林真心扇過的痕跡，眼眶通紅，看起來楚楚可憐極了。
“暖心，當初我會那麽巧合的在那時間段出現在閣樓上，也是因為你的短信，這一切……當時我沒有察覺，可現在……”
現在，當他重新回想那天發生的事……
有種種的巧合與外界引導！
“哥，我說了，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賀暖心不耐的打斷他，顯然是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下去。
“暖心，我真的特別希望你說出口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沒有錯的那麽無可救藥。
“另外，我隻還有一句……”
兩人中間隔著段距離相互對視。
“你能騙到的……總是最信任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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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衍南的車戛然停在小區門口。
林真心睜開眼睛，當見到擋在車前的男人時，臉色瞬間肅冷起來。
下意識伸手握住厲衍南大掌，黛眉間的疲憊太過顯而易見。
厲衍南反手將她小手握住，而擋在車前的男人早已經等不及，快步走來猛烈的拍打著車窗。
“厲衍南，下車！滾下來！”
一改往日唯唯諾諾的模樣，陸大偉雙目猩紅，像是幾天幾夜沒有睡。
“我很快就回來。”厲衍南抬頭，看著林真心眼底青黛，隱忍的聲音裏透著心疼。
起初，林真心不願意放手。
她真的很厭惡，陸大偉作為一個父親，這麽多年卻不作為的狀態。
現如今厲家出了事，卻馬上找來。
隻是，在確定厲衍南願意下車後，林真心終究還是鬆開了手。
“我累了，早去早回。”她說。
“好，我馬上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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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衍南剛下車，陸大偉就作勢撲過來，可還不等靠近，已經被厲衍南輕易躲開。
“你……賭場跟你有關係，賭場跟你有關係對不對？這些年……是你從背後一點點的設計我，讓我沉淪賭博！厲衍南……你好狠的心，我是你爸！”陸大偉眼白裏全是紅血絲，就這樣怒視著厲衍南，看起來可怖到了極點！
厲衍南聞言緩緩勾起涔薄的唇瓣，殘酷的笑容綻放在臉上。
“所以？”到處都是銀裝素裹，地上的白雪折射的周遭一片清明，叫世間一切醜惡無處可逃。
“你早就算計好了是不是？你猜我會拿那一千萬！那一千萬不過是走了走過場，又他媽的重新回到了你的手裏！”
當初，厲衍南給了他兩條路。
一條是給他一千萬，從此兩個人再無瓜葛。
另外一條就是繞過厲氏。
可當初，陸大偉卻輕而易舉的選擇了第一條，從厲衍南的手中拿走了一千萬！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盡管厲衍南嘴上是這樣說的，臉上的表情卻不盡然。
“你想害死我！你是為了你媽在報仇，你報複蜜雅厲鶯鶯還不夠，又害了成澤，現在輪到我了……”
陸大偉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婚禮那一套，褶皺如同醃鹹菜一樣。
昨天婚禮後場麵大亂，沒有人關心他去了哪裏，事實上……
陸大偉又去了賭場！
不過這次並不是為了賭博，自從上次拿走那一千萬填補上漏洞之後，他不死心的又再度淪陷進去！
厲衍南冷漠的看著眼前這個即便人到中年卻依舊有本事令女人神魂顛倒的男人。
當初憑著這張臉，他令厲鶯鶯像吸毒一樣的迷戀上他，隨後自己種出的惡因，逐漸攀藤生長，結出惡果。
“衍南，你再救救我，兩千五百萬……衍南……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突然，陸大偉跪在厲衍南的麵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厲氏現在名存實亡，你想要的你都得到了……你繞了我這一次，我求求你！”
車內，林真心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陸大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厲衍南的模樣，而門口警衛處已經有人探出頭來，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覺到震驚！
她突然覺得很可笑。
從昨天到現在，她經曆了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疲憊。
可唯有此刻，林真心卻隻覺得荒誕。
“既然你覺得我要報複你，你憑什麽覺得我還會再幫你？”
厲衍南眼底清晰劃過陰霾，也正是這陰霾，令他整張遺傳於陸大偉的俊容，充滿了冷鷙的味道。
“當初，你已經選擇了拿走那一千萬，不是嗎？”
陸大偉表情扭曲，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衍南，我算不過你，但別忘了，那件事……你要背一輩子的黑鍋！”
陸大偉舊事重提，而這些對話，坐在車裏的林真心聽的清清楚楚。
而當陸大偉說出‘背一輩子的黑鍋’瞬間，林真心隻覺得自己腦海當中似乎有一條線，在瞬間被打通！
她緩緩睜大了自己眼睛，將整件事從最開始串聯起來。
厲衍南從頭到尾隱忍的態度，明明親口對自己說賀暖心的那個孩子不是他的，卻從不主動在賀家人麵前提起這件事……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是能夠令他難以啟齒的……
不外乎就隻有血緣關係而已！
想通的那瞬間，林真心再度看向陸大偉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與深深的厭惡！
她從未想過一個父親，竟然會無恥無賴到這種地步！
這些年，當厲衍南在厲家痛苦掙紮的時候，他在哪裏？
當他在國外以生命為代價賺錢時，他又在哪裏？
反倒是現在，陸大偉就像是一條吸血的水蛭般，當咬住你的肉，便不停的吸血直到自己飽了為止！
不論是自己的母親荼心雅，或許現在應該叫她ssn賀，又是陸大偉，這樣的父母……
這樣的父母……
林真心澄澈的眼睛漸漸被黑暗所籠罩，霧蒙蒙的，叫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就在厲衍南與陸大偉麵對麵時，身後的車門卻傳來響動，厲衍南回頭瞬間，林真心已經不知何時坐在了主駕駛的位置上。
透過前擋風玻璃，厲衍南能夠清楚看到她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冷酷表情。
刹那，像是想到了什麽，厲衍南突然快速向車的方向跑去。
幾乎是在同時，林真心卻已經學著他往日裏做的那樣，將車子緩緩發動。
她行駛的很慢，近乎龜速，但轉眼間還是來到了陸大偉的跟前。
“真心，停下，開門！”
厲衍南快速拍打著車門，表情要多嚴肅就有多嚴肅，即便如此，林真心卻依舊不為所動。
陸大偉起初並沒有當一回事，可當那車筆直衝著自己駛來，沒有一絲猶豫甚至大有加速的趨勢時，他心裏咯噔一下！
用手肘撐著身體連連後退，也不顧自己的動作到底有多麽的可笑。
輪胎碾壓過雪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陸大偉的心髒都要跳到嗓子口時，刹車聲倏然響起！
不知是不是巧合，車輪胎恰恰抵在陸大偉的腳底，多一分，就要生生碾壓過他！
哢噠一聲，原本上了鎖的車門終於解開，厲衍南瞬間就將門拉開，胸口劇烈起伏的看向依舊麵無表情的林真心。
“陸大偉，你聽好！”她緩慢解開安全帶，從車上下來，腳上的雪地靴沒入白雪之中。
“隻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再從衍南這裏拿到半毛錢！”
林真心以著冷漠的眼神與滿臉驚恐的陸大偉對視，有些人，生來就不配做別人父母。
“不論你以什麽做威脅！”
“就算當初你老公跟賀暖心尚過床？”陸大偉回過勁兒來，表情激動。
“是嗎？那你想必還不知道，賀暖心隨後懷孕了！我現在倒很想知道……這個孩子……”
林真心屹立在雪地當中，表情冷漠而嚴酷。
“到底應該說是衍南的孩子？還是衍南的弟弟？”
許是因著林真心的話，不僅僅陸大偉愣住了，就連厲衍南也跟著愣住！
“真相不可能一輩子都被掩埋的，不論披著多麽動人外表，假的永遠都是假的！”
她說的很緩慢，仿佛是要讓陸大偉聽清楚。
字字句句，都透著警告！
“你會後悔的，為你過去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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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庫內。
林真心坐在副駕駛上不發一語，厲衍南同樣目視前方。
“這就是你不願意啟齒的真相？”不知過去多久，林真心輕聲開口，聲音裏壓抑著痛苦！
“林真心，以後不準再做這樣的事！”他的手緊緊握住方向盤，顯然是想要避開這個話題！
“這就是你一直想隱瞞的真相？”林真心卻不允許他逃避。
厲衍南沒說話，額際的青筋卻明顯突突跳動起來。
“厲衍南，回答我！”林真心伸手，將他的臉硬是扳過來，麵對著自己。
“你認為自己很髒？你覺得自己會像你父親一樣的卑鄙無恥？”她說著說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看到她的眼淚，厲衍南薄唇微動。
卻沒有辦法說出一句話。
那些羞恥的，肮髒的，卡在喉頭，令他依舊難以啟齒。
“為什麽要給他錢？明知道他會一直威脅你！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不對我說！”
伸手摟住厲衍南脖頸，林真心將臉埋進他頸窩，聲音細軟，卻壓抑著心疼與不舍。
微顫的手終於還是落在林真心腰際，緩緩收緊，將她摟在自己懷裏。
“真心，我其實一直都很害怕。”這是第一次，厲衍南願意坦誠自己的脆弱。
“我的骨子裏流淌著那個男人的血液，我會不會變成像他那樣的人？”
“自私，冷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便犧牲掉身邊一切也在所不惜！”
“我骨子裏……會不會也是那樣的男人？”厲衍南輕聲開口，林真心攥緊他前襟的手，越發收攏。
“你那麽美好，我卻肮髒至此，是我配不上你……”
“不是……不是那樣的！”林真心第一次聽到厲衍南這樣描述自己。
原來，在他的心裏，他自己就是這樣不堪的男人？
“你幹淨，純粹，你每天都活的很努力！厲衍南，你同陸大偉根本不一樣！”
她啜泣著開口，心疼他的隱忍與惶恐。
“這雙手，是在我苦難時毫不猶豫伸向我的手。”
“這雙腳，是在我有危險時，無法冷靜奔向我的腳。”
“這個人，是在我難過時，從不遲疑摟我入懷的人。”
“厲衍南……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你怎麽能將自己同陸大偉相提並論？那是對你的侮辱！”
“為什麽不告訴我？”林真心哭音濃重。
“我是無條件相信你的啊！”雖然早就隱約有所感覺，但那永遠都不如直麵來的震撼。
厲衍南沒說話，隻是將林真心摟的更緊。
他知道，不論何時，林真心都是自己最堅強的後盾，她信任他，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幸福。
“我知道。”你愛我，一如我深愛著你一樣。
“你放心，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的，我不會讓你因為跟著我，而受到的半分委屈。”
厲衍南輕吻著她額角。
不論是賀暖心也好，陸大偉也好，沒有人能夠再令林真心受委屈。
沒有人能夠再利用自己來傷害她。
他要他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再也不受外界的騷擾。
他對賀家，對賀柏年，隱忍的已經夠多，現如今，他隻想要為了真心，好好活著。
幹幹淨淨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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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監護病房外，荼婉之眼神呆滯的看著層層閉合的大門。
——我當然很高興，也當然很滿意，但還不夠……
——荼婉之，當初你做過什麽，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這隻是一個開始，你最好祈禱，祈禱有奇跡發生……因為，我既然選擇開始，咱們兩個人之間，便是不死不休！
——你已經殺過我一次了！我絕對不允許，再有第二次！
“我沒錯，我沒錯……我沒有錯……”她喃喃的輕聲開口。
隻是想到裏麵躺著的女兒，荼婉之幹涸的雙目裏，緩緩湧出眼淚來。
憑什麽，荼心雅的女兒現在還能好好的活著？
而她的女兒，就要受到這樣非人的待遇？
好好再也不能夠做一個完整的女人了……也不能再做媽媽了！
“荼心雅，我沒有錯！”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