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決扯了扯領帶,低頭抽煙。
因為用力的緣故,臉頰凹陷下去存許,有了點頹喪摸樣。
陸老爺子見了,越發火大,“陸決!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陸決聞言,嘴角扯出一抹笑來。
笑意諷刺低弱。
他這幾天的示好沒有半分打動許知意,陸決有些黔驢技窮了,此刻他的心情並不好。
他已經習慣抱著許知意睡覺。
這幾日,住在客房裏,渾身都冒著暴躁的火氣,他沒有心情跟任何人周旋。
聽見老爺子的話,陸決十分幹脆的承認,“是吧,爺爺,您千防萬防,我還是變成了你最厭惡的樣子,所以,您真的老了,對吧?”
陸決透過濃稠的煙霧跟老爺子對視著。
眼神挑釁,帶著股淩厲的壓迫、
老爺子氣的跳腳,管家上來勸,“少爺,老爺子心髒不好,您讓著點?”
陸決摘了嘴裏的煙,表情很淡,像是男人遲來的叛逆,“心髒不好,就早點回去休息吧,”說完,陸決看了眼時間。
許知意去超市已經二十分鍾了,他皺眉,頭也不回的對王秘書說:“送老爺子回去,以後沒什麽事,就在老宅裏修養。”
說完,陸決抬步走人。
身後,陸老爺子怒砸拐杖,破口罵娘聲貫徹了整個老巷、
陸決一直往前走。
他並不覺得憤怒,隻不過,他心裏閃過一抹荒唐的想法。
如果——
許知意此刻在的話,會不會像從前一樣義無反顧的在他跟老爺子矛盾的時候,檔在自己身前?
老爺子脾氣不好,氣性來了喜歡動手。
陸決跟他最激烈的一次爭吵發生在寒冬裏,因為一個項目,老爺子動了手。
煙灰缸丟過來的時候,陸決沒有防備,也沒想過要避開,他向來硬氣。
隻不過,他沒想到,那一次,會有人張開雙臂擋在他身前。
白皙潔白的額頭最後落了一個很淺的傷痕。
陸決皺了皺眉。
去醫院接許知意回家的那一天,許知意笑著拍了拍陸決的胸口,板正又專注的對陸決說:“陸決,以後,我保護你。”
那個時候的陸決,也曾有過一瞬間天崩地裂的感動。
陸決不自在的轉過頭,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給許知意一張卡,讓許知意去做修複。
很久之後,陸決在激烈的時候瞧見了那個傷痕,他失神問許知意。
許知意嬌嬌一笑,握著陸決的手,往傷口上輕輕一放。
視線一錯不錯的跟陸決對視,聲音虔誠溫柔:"這是勳章,陸決,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陸決其實當初覺得這話有些好笑。
他強大如此,哪裏需要許知意的保護、
可如今想起來,那卻是許知意深深表達真心。
陸決往超市的腳步急切,他想立刻找到許知意,他想問她。
許知意,你還記得,關於一輩子保護我的承諾嗎?
他腳步很快,越來越快——
在超市電視售賣處,他瞧見了那抹嬌小的身影,陸決開口,“許知意!”
電視賣場裏,十幾個大屏幕對準著白念念的麵龐,笑著問,“白小姐,作為這次的奪冠大熱門人選,你有什麽想跟你的粉絲說的?”
白念念對著鏡頭,笑著勾了勾耳邊碎發,憑空多了矯揉造作。
她笑的燦爛,說:“謝謝大家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網上的那些作品不過是一個開始,未來,我會更好!”
記者握著鏡頭,“陸先生作為這次的主辦最大投資方,陸太太聽聞也在參賽選手名單裏,您覺得會對您的冠軍名次產生威脅嗎?”
白念念彼時已經走了,聽見這句話,回過頭來,看著看向鏡頭。
一字一句:“我相信陸決先生會做出公平公正的抉擇,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能夠配得上冠軍寶座。”
口吻鏗鏘,字字落地。
許知意看到了走到自己身邊的陸決,她諷刺一笑,“有後台,有內幕,白念念這麽囂張,不奇怪,對吧,陸總。”
許知意轉頭過來,眼底滿是厭惡。
陸決張口要解釋,許知意卻已經抬步離開。
她似乎也壓根不在意陸決的解釋。
陸決心緒複雜的抓住了許知意的手腕,“許知意我說過了,這是最後一次,你相信我。”
許知意眼睛裏閃過痛苦。
那是她的夢想舞台,如今,卻讓別人稱王稱霸,她怎麽甘心?!
陸決:“許知意,最後一次,以後我跟白念念就沒有關係了,你信我,旗袍比賽,你想去參加就去參加,不想去,你要的,我都可以以其他方式給你,你不必拋頭露麵!”
許知意覺得好笑。
網上的消息是刪除了,可所有人都已經在心底認定了許知意是抄襲者。
其他方式?
怎麽補償?!
許知意眼眶泛紅,她冷冷盯著陸決,說:“我要參加旗袍比賽!”
她憑什麽不參加?!
她憑什麽要躲在沒人的角落裏?
犯錯的,應該接受製裁的,又不是她!
陸決最近有點摸到許知意的性子,表麵看著柔,可心裏其實很有韌性,也倔。
他沉默片刻,然後問,“你可以接受比賽裏除了冠軍以外的名次麽?”屈居白念念之下?
許知意一秒就看透了陸決的想法。
陸決是誰的,他做的決定,誰都不能改變。
在他的心裏,白念念必須得是這個冠軍!
別人流血流淚,都沒有關係。
她看向別處,眸色緩緩,“行,名次我不在意。”
……
陸決並沒有完全放心。
可他確實想哄許知意高興,也有些稀罕同意許知意去比賽後,許知意偶爾對自己言語上的回應。
雖然依舊冷淡,但是陸決還是高興。
許知意再度變的很忙,她整天整夜的埋在房間裏,像是著了魔。
咖啡一杯接著一杯不要命的喝,陸決時常看到深夜裏許知意頂著諾大的黑眼圈在客廳裏遊**找靈感。
他看到她底稿改了一版又一版。
他覺得許知意心裏憋著一股氣,這股子支撐著她不倒下,也支撐她要拿出最好的作品來。
那一刻,陸決忽然有點領會到旗袍對於許知意的意義。
……
比賽的前一天,許知意交了設計稿。
那一日外頭滂沱大雨,許知意站在客廳裏喝咖啡,身上的那股子瘋魔執念都沉澱下來,隻餘淡雅嫻靜。
陸決看著這樣的許知意,心念一動。
他過抱著她,那一日的許知意沒有回應,也沒有抗拒。
她就這麽安靜的就著窗外的雨聲喝咖啡。
陸決心裏綿綿一軟,他也跟著許知意的視線看向窗外,“陸太太,等明天旗袍大賽結束,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我想要個小孩了,你還記得嗎?你說,要給我一個家。”
陸決的聲音性感好聽,混在的雨中,動人繾綣。
他撩開許知意額角的發,輕輕碰了一下,問她,“還疼嗎?”
許知意眨了眨眼睛。
陸決看著她小鹿般的大眼睛下意識的想吻下去,許知意卻忽然開口。
“陸決,我餓了,”
這是陸決入住許家老宅以來,許知意對她的第一個要求,陸決很高興,他欣然答應,“給你做好吃的,”他熱切的望著許知意的眼睛,帶了點顏色說,“那晚上,你也得給吃點好吃的,行不行?”
陸決說完,親自撐傘去買菜了。
他欣喜於一切終於要回歸常態。
許知意雖然冷,可他有時間,總能慢慢焐熱。
買了菜從超市回來站在門口時,白念念卻忽然出現了。
她臉上驚婚未定,拽著陸決的袖口,“阿時,你知道嗎?今天旗袍主辦方跟我說許知意提交了一份新的設計稿!”
陸決厭惡至極,淡淡應,“嗯。”
“不行!”白念念驚慌失措,順著袖口往上一抓,對陸決慌張道:“阿時!不行,你也知道的,我不是設計出身的,對旗袍也隻是一知半解,許知意那麽厲害,她的設計稿交上去,那旗袍大賽上,還有我什麽事?”
“阿時,你承諾過我的,旗袍大賽的冠軍是我的!”
陸決覺得疲累,“那你就當第二名,也不錯。”
白念念提交比賽的設計稿,陸決當然看過,說是一坨狗屎,都是侮辱了狗屎。
主辦方多次問要不要找人來潤一潤,免得節目播出去,貽笑大方。
陸決懶得應付,隻想著趕緊了事,這本就是一場鬧劇。
“不行!”白念念非常堅持,她也不是傻子,她看的出來,陸決對自己的耐心不多了,如果不把這次比賽利用好,日後再要從陸決得到什麽幫助,恐怕會很難,她自然不能放手,“之前的熱搜那麽多,太多人關注這次比賽了,再說了——”
她牛都吹出去了!
第二名,她怎麽麵對大眾?!
“那你想怎麽樣?”陸決不想應付,把問題拋給白念念。
白念念聞言,先是一頓,像是在思考。
可思考的時間短暫,在開口的時候,已然有一股早有預謀的味道。
她說:“阿時,你看要不這樣,反正之前許知意的設計稿也都冠了我的名字,你看這一次……要不再把我是設計稿跟許知意的換一下,到時候,她第二名。
陸決蹙眉。
“白念念,你盜竊上癮了嗎?”
白念念來之前就想過了。
陸太太她可以不當,這段日子,借著許知意設計稿的熱度,她狠狠賺了一大筆錢。
財帛動人心,她忽然心裏湧現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阿時,我今天來,是平心靜氣的想來跟你還有許知意商量個事情的。”
陸決冷冷盯著白念念。
“你看,許知意是陸太太,她沒有辦法,你未來也不會允許她拋頭露麵的,對不對?”
“再說了,這次熱搜新聞這麽大,許知意也不可能出來設計了,對麽?”
“所以,你看,我跟許知意是不是可以合作?”白念念舔著一張臉,“我的意思是,以後許知意在背後做設計,然後,賣給我,冠我的名,我給她錢,你看行麽?”
陸決沒想過白念念會這個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白念念明白陸決的商人心理,把一切利益最大化嘛,白念念對陸決說:“陸決你看,如果是這樣的話,引不起任何風波,也能夠平息老爺子的怒火,另外,許知意第二名,足夠麵對大眾對陸太太的期待了,你也不會被人說是暗箱操作,給許知意放水,對你,對我,對整個陸氏,都有天大的好處,這種大家都獲利的事情,我想不到你們有什麽理由拒絕。”
白念念看著陸決沉默著。
她索性道:“陸決,如果你還想許知意是陸太太的話,你就應該明白,她的身份,首先是陸太太,然後才是外頭賺錢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這幾日應該也看見許知意設計的狀態了,她要真的投身設計行業,你覺得,會有多少時間顧及你?”
前頭的如果都是屁話。
後麵的這段話,確實讓陸決微微動了心。
他從來不覺得需要家裏的女人出去賺錢,許知意是有才華,給他一個看就可以了。
“你想想,許知意就現在這樣,陳浩跟沈介就為她神魂顛倒,若是在熒幕前大放異彩,到時候會有多少男人覬覦她?陸決,你別忘記了,許知意可是最不在意身份跟權勢人,她若熱烈愛上誰,你阻擋得了?”
陸決確實動心了。
但是,鬼使神差的想到許知意在客廳裏遊魂一般的樣子,他心軟了。
他沉沉警告白念念,“少動外腦筋,明天你會是冠軍你放心,其餘都事情你不要想了。”
白念念沒想過陸決居然會拒絕。
她擰眸,看著陸決提著菜進了許家老宅的門。
她眼裏閃過嫉妒跟憤懣。
陸決居然會去超市買菜?!真是見鬼了!
她站在門口,掏出電話,“老爺子,陸決沒答應,你得想別的辦法。”
電話那頭,沉沉傳過來一個名字。
片刻後,白念念嘴角勾笑,“好的,我立馬去辦。”
……
陸決做好飯菜時,陸家老宅的門被人敲響。
許知意打開門,看著了提著藥箱的王冰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