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親耳聽見了陸決說那個“是”字。

她整個人被巨大失望所籠罩。

陸氏總裁陸決的話,在整個a城一言九鼎的存在。

誰也不會去懷疑他的話。

大家隻會覺得,是她許知意卑劣的抄襲白念念的設計,而陸氏總裁陸決大義滅親!

是她許知意配不上這樣明辨是非的陸總了!

許知意知道,麵對鏡頭,陸決言語力量的佐證如實錘一般,徹底粉碎了她的設計夢!

旗袍大賽。

師門。

工作室。

所有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

許知意忽然覺得好累,像是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對麵馬路上的人影竄動,他們發現了許知意。

記者從陸決那邊蜂擁而至,朝她而來。

“許小姐,你是真的抄襲了白念念的設計麽?”

“你知道,就在前一秒,你的丈夫陸決,你的爺爺陸老爺子,當著媒體的麵,揭露了你抄襲的事嗎?”

“許小姐,你知道你這麽做,是觸犯法律的行為嗎?”

“許小姐,你知道,如果白念念起訴,你需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嗎?!”

“許小姐,就在上一秒,白念念接受了采訪,說她原諒你了,也非常理解你是欣賞她的作品,對你不提起訴訟,請問,麵對白念念小姐這樣的深明大義,你會覺得羞愧嗎?”

“許小姐……”

“……”

尖銳的問題,鋪麵而來。

許知意的身子搖搖欲墜,不知道誰在這個時候,狠狠推了她一把。

許知意踉蹌著跌倒在地上。

她支撐著要起身,從小爺爺就教她,無論麵對什麽樣的窘境,都要體麵!

可還不得她用盡努力站起來,落在地上的手,被一隻穿了軍工皮鞋的男人狠狠的踩住。

許知意皺眉咬唇,她立即仰起頭看始作俑者。

之後。

她看到了一隻冷然的刀疤臉,那人露出陰冷的笑。

下一秒。

在許知意猝不及防時,抬起腳尖,狠狠碾壓!

許知意冷汗瞬間就下來,之後,兩眼一黑。

在徹底暈過去前,她看見有人撥開了人群,陸決出現在模糊的視野中。

他臉上的表情從錯愕,到驚詫,最後,到驚魂未定的恍然。

再之後。

許知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所有,她沒有聽見陸決的那一聲怒吼,也沒有聽見陸決對著記者鏡頭,堅定的說:“老爺子說的我不可辯駁,但是有一點,我需要更正!”

所有鏡頭對準了陸決。

他看著鏡頭,眼神凶狠,“許知意,永遠是陸太太!”

……

許知意被送進了陸家醫院。

醒過來的時候,手被厚厚的紮布包紮著。

陸決坐在床邊,兩人視線交匯,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醫生進來查房,有記者偷摸進來拍攝,老爺子派了人來叫陸決回去。

許知意都沒有反應。

她就這麽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累了,就閉上眼睛睡覺。

陸決沉默的看著許知意眼角滑落的淚水,心口發悶。

許知意睡了很久。

久到陸決甚至覺得她是昏迷了。

醫生說,是病人潛意識裏,不願意醒過來。

陸決大怒,“你說什麽?!她才二十幾歲,正是花樣大年華,怎麽可能會不願意醒來?!”

醫生給許知意換了一種藥水。

陸決守在床邊,安靜看著**睡顏,心裏那種空洞的感覺再度襲來。

他附身,輕輕吻下去。

吻到了一片冰涼。

“許知意……你別嚇我。”

陸決很多年,沒感覺到怕了,今天卻有些怕。

這個世界這麽大,他覺得,如果少了許知意,這個世界都沒了色彩!

他低頭輕她,脫了外套上床抱著她睡覺。

手從衣擺伸出去時,才發現許知意的身體冰涼。

他脫了所有的衣服,抱著她,為她取暖。

沉睡的人,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陸決欣喜若狂,剛要說話,卻見許知意輕輕的張開了唇。

她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張口費力。

陸決於是俯下身,然後,他清清楚楚的聽見了許知意說:“滾!”

陸決眸光晦澀,直起身子,給許知意蓋了蓋被角,“我知道你生氣,但是,再生氣,也不應該拿自己的生氣開玩笑,許知意,你快點好起來吧。”

陸決說完,再度在許知意身邊躺下,他依舊抱著她。

許知意想掙紮,卻沒有力氣。

她偏頭,不肯跟他靠近。

陸決的聲音低啞,帶著執狂,“許知意,你昏睡的時候,醫生說你求生欲很弱,我不允許你死!”

許知意很艱難的扯了一個笑。

“誰想死,都沒人能攔得住。”

陸決看著許知意的側臉,那一瞬間有些無力,不過,這種無力很快被近乎變態的暴戾所代替。

陸決點了點頭,臉頰強迫性的貼著許知意的臉頰,“對,你想死,我攔不住,但是,你若是敢死,我就把你燒成灰,把你的骨灰放在陸氏的客廳裏,讓你永遠都脫離不了我!”

許知意被陸決冷厲的話嚇到,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許知意,”陸決的聲音淡淡的,“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許知意嗤笑一聲,“陸決,你真惡心,我實在不懂,我這副身體就這麽叫你著迷嗎?白念念就那麽滿足不了你?你為她在媒體麵前撒謊,花這麽多錢捧她,她應該會使勁渾身解數才對,你何必來我這裏貼冷臉,也叫我惡心,你覺得,這有意思嗎?”

陸決緊了緊手,將許知意抱的更緊,“有意思。”

“陸決,”許知意的聲音很淡,也很輕,她說:“我不是完全沒有反手之力,你別太自信!”

陸決鼻尖蹭了蹭許知意的臉,“我知道你氣,但是,我還是希望你理解我,老爺子以陸家的身份站出來說話,我沒辦法,我不是因為對白念念有意思,再者,我自信我能夠保護好你,

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處境,許知意,請你相信我,我都沒有要傷害你的想法。”

話到這裏,連陸決也覺得心虛。

他沉默著,許久後,才輕聲說:“請你相信我,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從來沒有。”

可傷害已經造成。

他輕手摧毀了許知意的信仰。

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在所有視線都惡毒的落下時,他亦沒有擋在許知意的麵前。

“許知意,這一次,是我對不住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許知意沒有開口。

她緩緩的搖了頭。

陸決的眼神頓時失落下去,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或者說怎麽做。

他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卻把她推的越來越遠。

陸決難過的閉了閉眼睛,在黑暗中,將許知意摟的更緊。

……

第二天一早。

白念念就出現在了醫院裏。

陸決沒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直接拎著她的衣領,把人從病房丟到了走廊裏。

陸決的眸光很冷。

“有事?”

“阿時,昨天的新聞,我看見了,”白念念一臉的愧疚,“許知意的手沒事吧?新聞裏看,好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腳,當下就腫的很大了。”

陸決冷冷看她。

“阿時,你怎麽這樣看我,是不是許知意心情不好,遷怒你了?這都是我的錯,阿時,你都是為了維護我,所以才傷了許知意的心,她要是不高興,有火的話,衝我來。”

白念念說著,就要往病房裏頭去。

被陸決抬手,冷漠攔住了。

白念念臉上頓時一喜,她仰頭看陸決。

眼前的男人身姿卓越,渾身上下一股霸道的王者氣息,叫她迷戀。

她的手企圖貼到陸決的身前,卻被他嫌惡避過。

白念念尷尬一笑,“阿時,我知道你心疼我,所以在會在記者麵前維護我,阿時,我病快好了,你也跟許知意離婚了,到時候我們組建一個家庭,我會成為你的賢內助的,我一定會做的比許知意好。”

陸決從兜裏抽出煙,狠狠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間,他恍然看見了許知意瞧見自己厭惡時的表情。

那表情,跟自己看見白念念時,沒有一點區別。

陸決忍不住想。

所以,許知意如今對自己的失望,就像自己白念念的厭惡一般麽?

恨不得,對方永遠在自己的生活裏消失不見。

已經那麽討厭了麽?

在許知意的眼裏,他已經看不見半分當初情誼了。

陸決狠狠的抽著煙,透過濃煙,他腦子裏湧過一個念頭。

如果……

沒了他的束縛。

許知意會高興麽?

她會想從前一樣,笑的嬌俏嫵媚,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形似走肉嗎?

那他是不是應該放了她。

是不是應該讓她重回一個人。

如她所願,離婚呢?

“阿時,”白念念眼見著陸決出了神,她煩躁的跺了跺腳,有些羞惱,又似撒嬌,可陸決根本不吃這一套。

看都不看她,直接抬步就走。

白念念怎麽可能輕易讓陸決走。

“阿時!我不懂!”

白念念喊的大聲,她是真的不懂,“你為什麽這麽多我?你明明在媒體麵前維護了我,你明明是喜歡我的,你就是在意我!你寧願舍棄你的陸太太,也要在媒體麵前證明我的清白,你那麽在乎我!你為什麽就是不承認!”

“我知道,你剛剛跟許知意離婚,有許多不方便,”白念念的手勾住陸決的脖子,“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別人怎麽說的陸決,我隻在意你!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冷淡!”

陸決嫌惡的拉下白念念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我再說一次,我跟許知意不會離婚!”

“另外,我不是因為你,我是因為陸氏,因為老爺子,跟你沒一點關係!明白嗎?”

“你要是不想坐牢,你就老實點夾著尾巴做人!別到我麵前來煩!”

白念念聞言,狠狠一怔。

“你……說什麽啊?阿時。”

“你明明就是……因為我啊。”

陸決沒在說一句話,他大步往外走。

他腦子裏不斷的想著,許知意對待自己,如今真的向自己麵前白念念時,那樣厭惡嗎?

她是不是,再也不會喜歡他了?

天地之大。

他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一心一意對他好的人了?

……

許知意撤了手裏的掛針就要走。

陸決站在對立麵,冷著臉,“許知意,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出院,你一定要跟強是不是?”

許知意又不肯說話了。

走到門口,又被陸決摁回去,許知意就又再站起來。

她似乎變成了一個沒有思想隻想離開他的人。

這樣的許知意,叫陸決無措跟心慌。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他最後解開了領帶,把許知意綁在了床尾,拉了張椅子,跟她大眼瞪小眼。

陳琳來的時候,許知意無力的坐在床尾,垂著頭,陽光灑在她身上,卻沒有半點生機。

陳琳皺眉,她接過了陸決手裏的飯。

將飯遞到許知意眼前時,許知意緩緩抬起頭跟陳琳對視。

眼淚在晦暗的眸中匯集,最後積蓄成一滴豆大的淚水,啪嗒落下了地上。

陳琳狠狠怔住。

而後,捂著嘴,含淚離開。

……

陳琳是在晚上來的,進門的時候,她看了眼許知意。

然後對陸決說,“你出來一趟。”

陸決跟了出去。

走廊裏,陳琳坐在了長椅上。

她一開始沒說話,好久後,才輕輕說,“陸決,她……從小是許爺爺的掌上明珠,她這輩子,最大的跟頭摔在你這裏,

但是,愛一個人,不是多大的罪過對麽?她,支撐著你站起來,如今,你當做報答她,放了她吧。”

“小時候,我總說,許知意命好,許爺爺也說,許家的掌上明珠,就該命好,她到了黴運,認識了你,可也該差不多了對麽?

我呢,手裏也沒什麽能跟你交換的,我在陳家,人微言輕,可是,既然你跟許知意好不了,那我不該收你恩惠,陳家跟你的合作,到這裏為止。”

陳琳把合同從包裏抽出來,“拿了你的東西,總覺得,麵對你的時候,沒有底氣,許知意是我的姐妹,我不同意你這麽欺負她!”

“陸決,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把許知意從你手裏救出去!”

“陸決,你根本配不上許知意!”

陳琳踏著高跟鞋離開。

陸決知道,陳家那樣的勢利小人,能夠鬆口已經到嘴的肥肉,一定是陳琳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一如陳琳說的,她什麽都沒有。

唯一有的。

便是能夠當做籌碼的婚姻。

陸決低頭看著手裏的合同,上麵有已經幹透的淚水。

陸決低頭想。

他已經差到,讓許知意的閨蜜寧願犧牲自己的婚姻,都忍受不了的地步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