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喬離開的日子定下來了, 臨走前,她回了江城,父母那裏要交代的事情很多, 她斟酌著能說的, 解釋了一通,最後經受了一番洗禮後,才算把這事情揭過去。

在家等待的日子有些無聊, 她每天準備準備要用的資料, 然後就是看英文原著,偶爾實在無趣的時候,會找部電影看看。

周末的時候, 周斯然給她打來了電話。

“是不是回江城了?”男人聲音還是那樣很明朗的感覺。

“是呀。”

“聽說你訂婚了?是不是......真的?”

顧喬喬笑了笑, “嗯, 就算是吧。”

那邊良久無聲,最後有些遺憾的呢喃:“早知道你和梁絡成不了, 我就再堅持堅持了。”

......

其實事情是後來發酵的,她和李相舟的關係被宣傳炒作, 到如今兩家已經訂婚, 因著沒人去阻止,也就讓消息越傳越歪。

她和李相舟說過, 等她走了, 過三個月, 可以放出取消訂婚的消息, 這樣, 也不會耽誤他以後的婚事。

但李相舟隻說:“這事情的結束時間, 交給你。”

他的想法, 從來沒有特地的隱藏起來, 隻是在用時間慢慢的等待著她。但愛情從來不是等來的,所以顧喬喬的想法,也一直在明確的告訴他,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的。

臨走前一天的晚上,她收拾好東西,下樓去找顧錚,商量第二天送她去車站的時間,下到一樓的時候,偶然看到電視裏正在播放著的一個采訪。

屏幕裏男人一身手工西裝,又恢複了之前那種高貴疏離的調調兒,頭發長了些,被精心的打理過,多了些成熟的氣度。

“梁先生最近很熱衷於公益投資,能問一下原因嗎?”主持人提出問題,向梁絡做了個請的姿勢。

梁絡麵對這樣的采訪,一直駕輕就熟,他雙手交握放於身前,是輕鬆自在的狀態。聽罷,冷峻的眉眼緩和了一下,勾出個無意的笑容,看向主持人。

“隻是希望我的一些舉動,可以幫助到有需要的人而已。沒什麽特別的理由。”

“那梁先生真的是心懷大愛,就我所知,您已經捐贈籌建了三所鄉村學校了,以後您還會繼續投資嗎?”

梁絡那熟悉的視線透過屏幕看過來,“隻要貧窮的地方有一天還需要支教老師,那我的資助就不會停止。”

“梁先生是希望每個地方都有固定的學習場所,有固定的師資力量,這是一個任重道遠的美好願望!”主持人情不自禁的將愛慕的眼神遞了過去。

“看到前男友對你念念不忘什麽感覺?”顧錚突然在她身邊,手裏端著杯牛奶,放到她手裏。

牛奶溫熱,泛著淡淡的奶香味。顧喬喬放到嘴邊,幾口喝了下去,剛剛那逐漸冒頭的悸動也被一齊澆滅了。

“你真是慧眼如炬,他接受個采訪而已,怎麽就對我念念不忘了。”顧喬喬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垂著眸子,認真的把用過的紙巾疊好,扔進了垃圾桶裏。

“你是裝傻呢,還是想聽聽看,我說的和你自己心裏想的是不是一個方向啊?”顧錚可不慣著她,直來直去。

“是呀,我就是想聽聽看,分手後,前男友是不是還牽腸掛肚不能釋懷,這樣我找下一個的時候才能更自信。”

“嘴硬。明天早上我送你,別遲到。”顧錚關了電視,“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哥哥睡覺了。”

#

顧喬喬是臨近十一月末去的甜水縣,這個時節已經很冷了,整座城市像是個巨大的冰窟,天氣預報說今年將迎來最寒冷的一年冬天。

她隻去一年,而且這地方又偏遠,來回折騰也不方便,就提前和家裏說好了,今年過年就不回來了。

顧振山和宋雅美雖然不舍,但到底已經走到這條路上了,也沒別的選擇了。衣服給她準備了最厚實禦寒的,其餘的隻等過後郵寄過去,雖然慢些,但好歹那個地方還是通郵的。

甜水縣屬貧困縣,整個縣城也不過巴掌大,前年有個臨市的企業家出資,在縣城投資建造了一所公益學校,這才讓附近村子和縣城的小朋友上學的環境改善了些。

因為是靠支教續命的學校,所以早早就在住宿方麵做了準備,顧喬喬分到了一間平房小宿舍,三十平見方,在一排宿舍的最後,一麵少了個擋風的屋子,就顯得宿舍裏冷的出奇,幾組暖氣片也不能緩解這種天寒地凍。

就連在屋子裏,都要穿著厚厚的羽絨服。

她來的一周後,就是公益學校建校兩周年慶,企業家目前還靠著這事給自己打廣告,因此想著跟去年一樣,好好的操辦一番。

“小顧老師,來了一周了,習慣了吧?”校長在她入校前,給了她一段適應的時間。

顧喬喬大致有了解,別的老師上課時她也在外麵悄悄看過,這裏就兩個班,年紀大些的和年紀小些的。

“還可以,差不多了。”

“嗯,那下周就正常上課吧,對了,建校慶典這個活動你也去參加一下吧,就此機會熟悉熟悉縣裏的情況。”

入鄉隨俗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為了不搞特殊化,她答應校長肯定準時參加。

學校的慶典,一切就都很簡陋了,一個簡易的木頭搭建的台子,後麵有個被鐵架支撐的塑料宣傳條幅,現在正是學生代表講話的時候,一個小丫頭,十一二歲的樣子,聲音甜甜的。

今天風大,顧喬喬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台下,小臉縮進衣領裏,看著台上那些所謂的重要人物,時不時配合著給個掌聲。

台上一拍排站著六人,其餘人皆大腹便便,唯獨一人,年齡40多歲,長得麵相白淨,竟然是那位投資建校的企業家。顧喬喬的視線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後掃到後麵塑料廣告牌上的名字,他叫陳鬆。

不過就這瞬間,一陣強風吹了過來,台子四周沒有遮擋物,那個巨大的塑料背景就成了唯一的擋風板,但因為不牢固,晃晃悠悠的已經有傾倒的跡象。

台上幾個男人見情況不妙都跑著躲開了,唯獨那個女學生因為太過於專注,根本沒意識到危險的臨近。

眼看牌子就要拍下來,顧喬喬來不及想太多,她從側麵衝上台子,扯著女學生一起從台子上跳了下去。

這檔口,鐵架子就倒了下來。

現場一片混亂。

校長和眾人連忙過來看顧喬喬她們,“怎麽樣?有沒有受傷啊?”

顧喬喬搖頭,又看身邊的孩子,女孩窩在她身邊,濕漉漉的眼睛裏有淚花,顯然嚇壞了。

這時,斜下裏神來一隻手,拉住了小女孩的胳膊,順著那隻手看去,顧喬喬發現是剛剛那個長相白淨的男人,陳鬆。

“孩子,有沒有事情?”連聲音都很溫和。

小女孩搖頭,就被那男人拉著站了起來。

顧喬喬拍了拍身上的土,自己站起來,一個重心不穩,忽然覺出腳腕一陣鑽心的疼。

完了,可能是剛剛隻顧護著孩子,沒找準姿勢,跳下來的時候扭到了。她又緩了一會兒,試著動了動,還是不怎麽舒服。

“是不是受傷了啊?”校長看她行動不怎麽方便,“學校有個醫務室,就在那裏,要不你去看看?”

顧喬喬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三層小樓旁邊有個格格不入的小房子,門口掛著“妙手回春”的牌匾。

顧喬喬:“......”這是真敢啊。

現場一片混亂,她也幫不上什麽忙,索性就慢慢挪到了醫務室門口。

推開門的瞬間,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黃毛兒出現在眼前。男人的五官被手機擋在後麵,大概是在玩什麽遊戲,手機裏發出劈裏啪啦的打鬥聲音。

那人似乎也沒有料到這個時間會有人來,聽到門響,沒抬頭,暫時從手機屏幕上分了些精力給她,“等會兒啊。我馬上就死。”

顧喬喬一愣,又瘸著退出了門外,仰起頭再次看了一眼門上掛著的招牌,她有些懷疑這塊兒“妙手回春”是不是還有超乎字麵外的其他意思。

“哎呦我去,豬一樣的隊友!”男人摔了手機。然後抬頭看向一條腿在門外,一條腿在門內的女人,問道:“你是進來還是不進來?”

顧喬喬這才看清他的麵容,那張臉長的是真的足夠撐起那一頭黃毛兒,兩廂放在一起顯得格外的和諧,不過一臉沒有醫德並且不值得人信任的帥,實在讓顧喬喬沒辦法把自己的腿交到他的手裏。

“對不起,我走錯了。”顧喬喬轉身要走。

男人卻噗嗤笑了出來,盯著顧喬喬半晌,才道:“你那腳都傷成那樣了,怎麽還說走錯門了?我那妙手回春的招牌你看了那麽久,還不信我的能力?”

“你怎麽知道我腳傷了?”顧喬喬好奇。

剛剛自己走路的時候他一直沒抬頭,抬起頭來的時候自己又沒走路,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站姿,雙腳也盡量保持著平衡和一致,起碼她自己看不出任何不妥來。

男人眉梢一挑,笑的神秘兮兮,豎起根食指掏了掏耳朵。

“看你這表情,很質疑我的專業水準?”

顧喬喬沒有否認,對他笑了笑,依舊要轉身走掉。

男人嘖一聲從椅子裏站了起來:“我沒跟你開玩笑,這腳再這麽走下去,真不能要了。我這是出於職業操守,好心提醒。”

麵前的男人接近190的身高,這麽站在自己麵前,壓迫感十足。

說真的,他和這個環境一點也不搭調,兩廂顯得格格不入。

男人扯著嘴角笑,然後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手拍了拍對麵的看診椅,道:“過來啊。”

顧喬喬沉了沉氣,最終走了進來。按照這位自我感覺良好的醫生囑托,坐到了他的對麵。

男人長臂一伸,先把桌子一角放著的工作牌拿過來放到了顧喬喬的眼前,然後指了指牆上的醫療許可證:“這下能放心了吧。”

工作牌上的照片很正常,上麵寫著他的名字,沈澈。

沈澈又拍了拍自己的腿,“脫鞋,腳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