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承皓見姚知月臉上的笑容頓住,繼而浮現出一抹淡淡的驚慌。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但見陳逸明正在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而後一雙穿著精致亮眼的高跟鞋的美腿優雅地跨下車,正是章若伊。
黎承皓閑淡地看著他們,並不覺得有多意外,溫潤地對姚知月笑說道:“看來這家餐廳挺受歡迎的。”
話音才落,陳逸明和章若伊並肩走了過來。在看到黎承皓和姚知月的時候,兩人皆是有些微怔。
陳逸明的目光筆直地落在姚知月身上,淡淡地向她點了個頭,臉上的神情淺淡得看不出什麽端倪,連目光都是波瀾無驚的。
章若伊的目光快速在姚知月和黎承皓身上來回流轉了一圈,好像是初次跟姚知月見麵似的,眼眸中帶著濃烈的探究意味。旋即,看著黎承皓,莞爾一笑,緩緩地說道:“承皓哥,好巧啊,你們也在。”
聽著章若伊不易覺察地加重你們兩個字,黎承皓不以為然,桃花眼裏含著潤澤的笑意,輕描淡寫地說道:“有點不巧啊,我們現在得走了。”
陳逸明從頭至尾沒有說一句話,姚知月對他訕笑一下,隻覺得甚是窘迫。隨即,想著自己又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麽要怵呢?
她的神情漸漸變得平靜,盡量讓聲音顯得自然,笑說道:“那我們先走啦。”
陳逸明和章若伊跨上餐廳的台階,章若伊突然挽住陳逸明的手臂,語氣裏帶著一絲嬌羞,俏皮地低語道:“我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摔得四腳朝天,這裏可不是戛納的紅地毯呢。”
姚知月看著陳逸明和章若伊親密的舉止,心裏湧上一絲釋然的淡淡失落。就好像今天本來是要野炊的,但是昨天就曉得今天會是大雨天,這樣能夠預知這件小事結果的失落。
黎承皓瞥過他們的背影,目光重新落在姚知月身上,語氣裏含著體貼,嗓音柔和,“抱歉,是不是給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了?”
姚知月搖頭,對視上黎承皓那溫厚多情的目光時,心跳不覺加快了,慌張地應道:“不會啊,本來說好的我請客,沒想到又讓你破費了。”
“來日方長嘛。”
“那說好下次我請客了呀,你要是再跟我搶單,我就直接給你轉賬的哦。”
黎承皓文雅一笑,“我送你回去吧。”
姚知月攤開掌心的車鑰匙,落落大方地應道:“不用,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黎承皓沒有勉強,也不再說話,隻是一雙桃花眼裏含著溫情的笑意,默默地看著姚知月。姚知月羞赫地垂下頭,隻覺得此情此景讓她的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了那部年代久遠的《巴黎戀人》的韓劇。
姚知月驚醒過來,有點慌張地說道:“那,我先走啦。你路上開車慢點啊。”
黎承皓點頭,提醒道:“到家了跟我說一聲。”
他站在原地,看著姚知月坐進車然後驅車離去後才走向自己的車。
章若伊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轉眸看著陳逸明,莞爾一笑,柔聲細語道:“承皓哥依然還是那麽紳士呢,把英國的紳士風度貫徹得一絲不苟。”
陳逸明不以為然,將菜單遞給她,神情平靜,語氣溫淡地說道:“你想吃什麽?”
“我剛回國沒多久,對周圍的餐廳還不熟悉,你幫我點吧。”
陳逸明點頭,憑著記憶點了幾道應該會符合章若伊口味的菜,將菜單遞給服務員後,端起已經斟好的紅酒,真誠地說道:“記者會的事,謝了。”
章若伊舉起高腳酒杯輕輕地碰了下,微微偏頭,眯著眼睛看著陳逸明,在餐廳燈光的籠罩下,越發顯得嬌媚,柔聲說道:“我寧願聽你說,這是給我接塵的,而不是因為感謝而請我吃飯。”
陳逸明啜飲了一口紅酒,平靜的臉色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慵懶地問道:“有什麽區別嗎?”
章若伊神采飛揚,緩聲嬌嗔道:“當然啦。區別嘛,前者說明我們之間沒有變化,後者未免過於疏離了。”
陳逸明眼眸中的沉鬱一閃而過,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隻是默然地繼續啜飲,目光緩緩看向窗外繁華的街景。
姚知月回到別墅,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黎承皓的一言一語總是在她的耳邊回響。她用力地搖了下頭,有點心浮氣躁地自語道:“姚知月,你想多了,根本不可能。”
她拎起包包走回自己的房間,打開燈,映入她眼簾的是精致奢華的裝潢。不過一個客房就有單獨的衛生間,還有三四平的小陽台,還有鑲入牆壁的拉手衣櫥,可以甩她之前租住的單身公寓十條街。
姚知月沮喪地坐在床.上,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她隻不過是被扣過來的圖,強行粘貼在紙醉金迷的背景板下而已。
在她下定決心完成陳逸明的委托後搬離出來,姚知月的沉重和頹喪總算有所減緩。她起身走進衛生間洗了個熱水澡。
等她洗漱完畢,做好皮膚護理正準備就寢時,汽車行駛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過來,她知道是陳逸明回來了。
姚知月慌忙將燈關掉,躺在床.上斂聲屏息。
陳逸明將車停在車庫裏,看到姚知月房間裏的燈倏然熄滅,心頭微微一頓,俊眉微皺,闊步朝客廳走過去。
他走進客廳,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將西裝外套脫掉,一把扔在沙發上,一屁股坐了下來。他鬆開了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倚靠在沙發椅背上,緩緩閉上雙目。
突然,陳逸明像是彈簧彈起,促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步流星走到姚知月房間的門外,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門。
姚知月全身登時緊繃起來,猶豫著要不要開門。這時,陳逸明那低沉朗潤的聲音漠然地說道:“我知道你還沒睡。”
姚知月被打敗似的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起身打開房門,但見陳逸明那張陰沉的俊臉映入眼裏,一股淡淡的酒香沁入她的鼻息間。
姚知月有些心驚肉跳,微微蹙眉,垂首低語道:“有什麽事情嗎?”
陳逸明靠在牆壁上,抱肩看著姚知月,眼眸裏含著內斂的鋒芒,令姚知月感覺到如芒在背。但見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不溫不火地問道:“晚上約會怎麽樣?”
姚知月抬眸望著陳逸明,他的神情含著一絲戲謔和挑釁,她心裏動怒,壓抑著不快,快速地應道:“你誤會了,我和黎先生並不是在約會。”
陳逸明冷笑一聲,語氣裏也帶著一絲淺淡的不快,“是不是約會我不感興趣,你別耽誤我的事就行。”
姚知月秀眉緊蹙,直視著陳逸明的目光,吐字清晰有力,“我今天去過那個小區了,康柔是不是住在那裏我不敢確定,但是住在那個房子裏的確實是個女人。還有,她已經離開幾天了,手機卻留在公寓裏。”
陳逸明有點愣然,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尷尬浮上他的眉梢。在看到姚知月和黎承皓有說有笑地走出餐廳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到了不高興。
姚知月深吸一口氣,臉色不大好看,冷冷地說道:“你放心吧,你的錢我不會白拿的。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先睡了。”
門被嘭的一聲關上了,陳逸明眉頭緊皺,眼眸中有一團怒火若隱若現。姚知月的意思讓他覺得難堪,似乎像個資本主義剝削家,要求她務必圍繞著他的需求轉。
他握緊拳頭,很快熄滅了心頭的怒火,恢複了常色,轉身朝二樓走去。
聽到陳逸明的腳步聲在樓道裏消失,姚知月暗自鬆了一口氣,但是胸口卻劇烈起伏,雙手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
他什麽意思?是覺得她一心要勾搭上黎承皓,想要對他的委托耍賴不認賬嗎?在他眼裏,她就是這麽愛慕虛榮的拜金女嗎?她是愛錢沒錯,但是她至少知道什麽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姚知月躺在**,腦海裏一直浮現著陳逸明那張內斂著慍怒的臉。她陡然將枕頭覆蓋在臉上,雙腿用力在**亂蹬了幾下,氣悶地發出一聲低低的尖叫。
她決定明天有時間就去找房子,盡快從這裏搬走。這麽想著,情緒漸漸平複下來,不知不覺酣然入睡。
而樓上的陳逸明卻輾轉反側,回想起姚知月對黎承皓的笑容,似乎她從來沒有那麽對他笑過。
如果不是看到她對黎承皓的笑容,他隻會覺得姚知月與他相處的時候不過是拘謹了些而已,或者說是因為彼此之間還不是那麽熟,所以她有點怕他。
可是,那個女人分明跟他相處的時間比黎承皓長,甚至跟黎承皓不過就見過一次麵而已,竟然就可以那樣肆無忌憚地說說笑笑,簡直是……豈有此理!
姚知月已然是酣然入睡,而陳逸明卻一宿翻轉難眠,他有點意外,為什麽他的情緒會這麽激動?這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