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樂樂吵著要吃蛋糕,我不知道她想吃哪種口味的,你帶她去甜品店讓她自己挑一下吧。”
“行,那你現在這裏等一下,我們馬上回來。”
將星河的話正中陸宛下懷,看到他帶著女兒離開,陸宛稍微抻了下衣服的褶子,而後坐在了公司門口的一處休息椅上。
這時,姚知月換上自己的衣服,走出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陸宛。她楞了一下,而後笑著跟她打了招呼,“陸宛,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陸宛起身站了起來,笑著應道:“星河帶著閨女去甜品店,我懶得走動就在這裏等他們。”頓了頓,陸宛關懷地問道:“你身體康複得怎麽樣了?”
“還不錯啊,不然哪裏能來上班。”
陸宛點了點頭,用一種不經意的語氣笑說道:“你這個人就是太敬業了,了解你的人知道是因為身體和家庭的原因讓你不得不休息一段時間,不知道還以為你隨時在休假。”
姚知月心裏一個咯噔,訕訕笑了一聲,並沒有回應陸宛的話。她心裏當然明白,陸宛這是拐著彎說她不盡職。
見姚知月沒有回應,陸宛登時啞口無言,而後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上回還跟我們星河說,反正樂樂也大了,我去考個心理學證書,可以跟你一樣,家裏有事呢就請假在家,沒事就去上班。反正也是自己開的公司,時間上有彈性不說,還有一筆工資可以拿。我可不敢照你們專業的薪酬拿,一個月三四千就成。”
見陸宛已經把話說得這麽露骨,姚知月淺淡一笑,語氣不覺寒了幾分,“那等你先成為心理谘詢師再說吧。”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陸宛也不再端著,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說到:“我覺得有些話,我還是應該跟你說清楚。你雖然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可是不能多拿少做啊。星河他為人老實,吃了虧也不好意思說,可是他畢竟也要養家糊口啊。你那邊一有事星河就隨時隨地替你頂上,偏還給你停薪留職,把我們一家的出行計劃都打亂了。你以為是你一個人開的公司啊,想來上班就來上班,不想來就甩手不管。你要是真的騰不出時間,你把位置留給有需要而且負責的人啊。”
姚知月到底有些理虧,這一路確實是仗著將星河的擔待對於這個崗位正如陸宛所說,想上班就來,有事就走人。
不等姚知月回應,將星河已經帶著閨女回來了,跟姚知月打了聲招呼,對陸宛催促道:“走吧,我已經訂好餐廳了,剛才他們還打電話跟我確認。”
陸宛已然又恢複了友善的樣子,點點頭,看了一眼姚知月,笑說道:“我有個表弟也是心理學專業畢業了,他一直希望有機會能夠跟你好好探討探討。”
姚知月這才知道,原來陸宛等在這裏是特意想要讓她把自己的職位拱手讓給他的表弟。她笑了笑,淺淡地應道:“你還真是一個好表姐啊。”
姚知月驅車回到家裏,紅霞牽著筠筠迎接過來。姚知月看著紅霞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頓時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紅霞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開口說道:“太太,我決定辭職。在這個家裏,我真的做得挺開心的,隻是家裏催著我回家結婚。”
姚知月既替紅霞感到高興,同時也很為難,陳嵩嶺已經回到老房子去住了,她和陳逸明都有工作,臨時再找一個信得過的保姆沒有那麽容易。
姚知月忍住心裏的焦急,笑著問道:“結婚的日子定了嗎?”
“就下個月。我知道要找到合適的接替人不容易,所以特意讓家裏把婚禮推遲了一個月。”
“謝謝你啊。”
陳逸明和姚知月拖認識的朋友介紹保姆,可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卻還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
再一個禮拜,紅霞就要辭職了,無奈之下,姚知月最終在中介的推薦下雇傭了一個四十出頭的保姆。怎奈,筠筠習慣了紅霞的照料,對新來的保姆一直很排斥。
無奈之下,陳逸明把陳嵩嶺接過來,幫忙一起照顧筠筠。盡管筠筠上下學由陳嵩嶺接送,可是卻跟家裏新來的保姆接二連三有矛盾。
這天晚上,姚知月下班回來,看到陳嵩嶺臉色不善,而保姆也一臉的委屈。她暗自歎息了一聲,驚心膽戰地回到臥室。
片刻,陳逸明終於回家了。她在臥室裏聽到陳嵩嶺沒好氣地跟兒子抱怨著什麽,偶爾傳來保姆不忿的辯解聲。
半個小時後,陳逸明也是一臉疲倦地走進臥室,乍然看到姚知月躲在房間裏,楞了一下,而後苦笑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還沒回來。”
“早回來了,隻是一直不敢出去而已。你說,紅霞要是還在的話就好了。”
聽到姚知月的抱怨,陳逸明的眉頭微微一皺,猶豫了一下說道:“剛才張嫂跟我說,她這個月做完就要辭職,理由是受不了我爸的脾氣。”
姚知月似乎並沒有過多的意外,隻是她眉眼間的疲倦感更加濃重了,歎息了一聲說道:“這段時間我先請個假吧。”
話音剛落,姚知月猛然想起了不久前陸宛在公司裏對她說的那些話。心裏驀然一沉,登時覺得滿麵羞愧,不禁有些煩躁,“可是,我實在不好意思跟將星河再請假了。這一年,我統共上班的時間都不到一半,這要是再請假真的有點說不過去。”
陳逸明也為難了,他的公司正在準備上市的過程中,一時半會兒根本少不了他。兩人不禁陷入進退維艱的處境中。
一夜的輾轉反側後,姚知月終於下定了決心,那就如陸宛所說的,自己既然無法兼顧到家庭和工作,總是把工作放在其後,那就不如把這個職位讓出去。別最後弄得工作沒做好,給人抓住把柄不說,連家庭也沒經營好。
姚知月將工作收尾後,正式跟將星河提出了辭職。將星河楞了一下,而後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且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顯然,連他的忍耐也被慢慢透支得所剩無幾了。
“你放心,你在公司的股份,我一分都不會去動,且永遠為你保留,除非你自己執意要退出來。”
姚知月笑了笑,玩笑道:“開玩笑,我現在工作都沒有了,哪裏還有傻到連股東都不當。”頓了頓,真心實意地說道:“這段時間,謝謝你對我的擔待。”
從公司離開後,姚知月徑直開車去幼兒園接兒子。看到宋玲玲親自把兒子送出來,姚知月順便跟她多聊了兩句,把自己已經辭職的消息第一個告訴了她。
宋玲玲拍了拍姚知月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哎,我們女人啊,不管哪一條路都不好走。我羨慕你可以無憂無慮地做一個全職太太,遠離職場的勾心鬥角和辛苦打拚。你卻羨慕我有人替我照顧孩子,可以盡量平衡好工作和家庭。”
姚知月淡然一笑,比起以前的焦慮,她漸漸變得平和了,“是啊,我以前總是很容易為將來的事情感到焦慮,好像我不這麽做將來就會過得很痛苦一樣。可是,當我一直按照自己預想的方式去做的時候,我發現結果一樣是有痛苦的。所以,我為什麽不好好著眼於當下,要為哪些未知和不確定的因素而憂心忡忡呢。”
“你想清楚了就好。不過,不得不說一句,我在幼兒園幹了快十幾年了,這老人帶的孩子和父母自己帶的孩子,那真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所以啊,盡管我完全可以把兩個孩子交給我的公婆和父母帶,但還是盡量抽出時間自己教養。”
不知道是為了寬慰姚知月,還是真的如此,宋玲玲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懊悔,繼續說道:“世間豈得兩全法,我的工作是沒有什麽遺憾了,不過在親子關係這一塊上,多少是有點一言難盡啊。文文還好,辰辰啊,哎,帶得少,現在隻跟他的爺爺奶奶親。”
姚知月突然不再對自己的決定耿耿於懷,其實這些年,她一路隻顧著往前奔跑,根本沒有時間和意識停下來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借著這個機會,不如先充實自己,過幾年慢節奏的生活。
陳逸明對於姚知月的辭職心生感激,他知道這對於妻子來說,是做出了很大的犧牲來成全他以及他們的家庭。
令姚知月感到的欣慰的是,筠筠在她的親自照顧下,性格明顯比過去開朗了不少。日子漸漸又恢複了以往的平淡。每個周末,她會跟著陳逸明一起帶著筠筠去老房子看望孩子的爺爺。
盡管姚知月漸漸適應了全職太太的生活,可有時候依然不免感到一絲淡淡的焦慮。她把心理的焦慮寫下來,並且用一種專業的角度提出自己的解決方案。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的這些自我剖析不知不覺間被很多人關注,甚至有網友建議她開個專欄,專門寫一些解惑答疑又通俗易懂的心理學文章。
通過嚐試,姚知月漸漸做得風生水起,令她感到欣喜的是,她終於找到了既喜歡又符合自己專業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