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豔坐立不安的一直等,等到晌午竟然還是沒有看見人回來。花無敵渾身放鬆的靠在梨花木做的躺椅上。一點也不擔心,他才不管唐映雪會怎樣,總之陶桃不會出事的。
“你給我起來。”
宋焰豔可看不慣花無敵那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過去就用力拽花無敵的手。拽了一下沒拽動他。
“放心,不會有事的。”
花無敵閑散的語調更加刺激宋焰豔。雖然宋焰豔和陶桃認識的時間也不長,可是既然已經輸給陶桃,或者說輸給唐映雪的天才,那麽宋焰豔就會認真的對待陶桃。她總是不能忘記陶桃對她說不能背叛的時候的表情,就是因為那樣,所以即使有的時候陶桃脾氣不好,宋焰豔反倒是更加的心疼。
“不行,我要去找他們。你不去我自己去。”
焰豔說完也不再去看花無敵那張討厭的臉。看見宋焰豔不理他,花無敵反倒是自己從躺椅上麵蹦起來了。
“喂,我說你,你等等,你又不知道他們在哪裏,這樣亂找你一天也找不到他們的。”
宋焰豔猛的轉回頭狠狠的瞪了花無敵一眼。花無敵差點被她撞到。
“你別忽然轉身嚇我,我是說真的,我可以找到他們。”
花無敵的眼神往後縮了一下,然後很無辜的看著宋焰豔。
“那你不早說,還不快點帶我去,你欠揍是不是?”
咚,咚,咚。宋焰豔狠狠的在花無敵的頭上敲了三下。
“嘶,你打我,你……”
花無敵不吱聲了,俗話說的好惡的怕狠得。雖然花無敵的實力比她厲害,可是和個女的動起手來也不好看,而且花主說了要愛好和平,這個……愛好和平的花無敵對宋焰豔沒轍,而且人家要去找的是那位。
“行,我不惹你。”
花無敵對著宋焰豔凶殘的眼神擺擺手,不要以為他沒有看見她手上那個燃起的小火球。這個女的脾氣真的太暴躁了,可不能破壞他花無敵的形象,玩火什麽的太不好了。
荒野之中,一片墳塋,天空烏壓壓的,就像唐映雪現在的心情。當初,姚忠義偽裝的太好,所以昭雪和唐知行總算是合葬在一起的。直到現在唐映雪都不會忘記他那天說的話。姚忠義對著死去的昭雪和唐知行獰笑,你們不是喜歡在一起嗎?那你們就到地底去做一對鬼夫妻。
也幸好他的這一念頭讓他唐映雪的養父母可以安息。
“爹,娘,我來看你們了,我終於親手殺了他。”
唐映雪把姚忠義的人頭扔在一邊,自己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著響頭。磕了一陣頭上開始發紅了。
“爹,娘,謝謝你們養了我這麽久。”
說完唐映雪又是一陣猛磕。陶桃在遠遠的地方站定,並不去打擾屬於他的這一片空間。
一下一下的磕頭,那響聲,他自己不覺得,陶桃都開始覺得這樣太疼了,他真磕的下去。
“陶桃,你真的在這裏,我還以為花無敵騙我。”
宋焰豔和花無敵出現在陶桃的身後,花無敵很委屈的看著宋焰豔小小聲的嘀咕:“我哪有。”
宋焰豔不耐煩的瞪他低聲說:“閉嘴。”
花無敵很委屈的不說話,宋焰豔並不看他,而是接著對陶桃說:“你知不知道,你不說一聲就不見了我會擔心。”
陶桃抿著的唇,綻放出一朵小小的笑花。靜靜的看著宋焰豔,眼睛裏的水澤變得特別的動人。
“以後去了哪兒我會告訴你。”
陶桃的語氣很淡很淡,淡的就像是湖麵上偶爾吹過的一陣漣漪。卻分明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身上融化開來。甚至能聽見那撕拉的輕響。宋焰豔用力抱了一下陶桃才放開。
“就這麽說定了。以後我去哪兒也告訴你。你才是笨蛋。我們是朋友。”
陶桃瞅著宋焰豔,眼神帶著點小調皮。伸手揉了一下宋焰豔的頭。
“豔豔,你才是個小傻瓜。”
少年不識愁滋味。宋焰豔,你可以這麽肆無忌憚,隻是因為你沒有受傷過。如果受了傷,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帶著今天這樣的笑臉了。當初,也有過這樣一段歲月。那是很久之前,久得她還不是彩桃仙子,隻是小桃花,白卿的小桃花。
陶桃的眼睛氤氳著。嘴角未曾消散的笑卻變成了苦笑。
花無敵看著陶桃第一次有了一種真實的感覺,而不是眾生口中的那個彩桃仙子。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這世間一個會有喜怒哀樂的女子。隻是這個女子經曆的比較多。
“他暈過去了。”
花無敵指著唐映雪的方向,原來真有龍能對自己狠到這種地步。花無敵感覺那一地的血腥真是太凶殘了。陶桃聽見花無敵的話精神從那久遠的時間中抽離出來。看了一眼唐映雪的方向。快步往前走,她的裙擺因為走的急被風吹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陶桃走上前去扶起他,卻發現他的眼睛還是睜著的,竟然沒有暈過去。
“你知道嗎?陶桃,我義父其實也被他們丟到後山,還好被我找到,我偷偷的把他埋在那裏。以後他們都可以在一起。”
然後,唐映雪的眼睛就閉上了,他剛才那句話就是撐著在和陶桃說的,他的眼底是一層濃濃的黑影,在暗沉的天空下,更顯得脆弱幾分。風把他的發往後吹,他的表情是全然的放鬆。
“你是因為終於了了心事,所以才會這麽安心的,睡吧。很快,你就不會這麽輕鬆了。”
陶桃看著他滿臉刺目的鮮血,回頭叫了一聲:“豔豔。”
宋焰豔馬上過來,用指尖輕輕的貼著他的額頭,就有一種白色的柔和的能量從宋焰豔的指尖傳遞到唐映雪的身上。她最近才切實的明白她身上擁有這樣的能力,看來姐姐和爹娘,以前真的瞞了她許多的事情。
很快的,唐映雪臉上的血汙消失了,額頭上沒有留下一丁點的痕跡。隻是怕是累了,卻還是沒有清醒過來。
“小小牡丹,過來背下他。”
宋焰豔衝著花無敵勾手指。花無敵著實狠狠的惡寒了一下。
“使喚我使喚的真順溜。”
花無敵小聲嘀咕,被陶桃聽見了,陶桃臉上帶著點意味不明的表情看著他說:“那是當然,小牡丹欠我的可多了,牡丹一族那個時候可是……”
陶桃不知想起了什麽,終究是沒有再說下去。花無敵也沒追問,但是心裏卻憋著勁下次回家一定要弄明白了。
此次回去,著實是過了幾日安生的日子。卻說姚杏兒自是知道唐映雪的爹娘葬在何處。姚忠義死了,馬兆和向雲卻並沒有事情。她知道唐映雪割下她爹的人頭是因為什麽。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的穴位都自動解除。那些被波及的商賈自然是早早散了,那些自詡是武林正派的家夥現在的嘴臉卻比魔教更險惡千百倍。就在那裏開始說起姚忠義德行虧損,還有更加讓人不恥的是有些人竟然想把姚杏兒趕出姚府,強霸她家的錢財。虧得有向雲和馬兆在,姚府的人雖然有那讓人齒冷的自然散了不少,但是終究還是剩下了許多。
不管姚忠義為人如何,卻總算知道對自己的部下要厚待,因此倒也是有不少忠心的。總算是堪堪將一些雞鳴狗盜之輩擋在了門外。總算那些大派的不管心腸如何卻是要臉的,需要對付的隻是一些小門小戶想暫便宜的。
因此,在第二日姚杏兒就讓向雲去把自己的家的家業全部變賣了去。讓馬兆帶著她來到唐家的墳頭。果然看見姚忠義的人頭。姚杏兒用手撫上他的眼睛。叫了一聲:“爹爹。”
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一臉悲戚,然後竟然也到唐映雪父母的墳頭磕了三下說:“伯父伯母,對不起,爹爹已然償清這輩子的罪孽,杏兒把他帶走了。”
隨後幾日自是操辦喪事,姚杏兒又撐著把變賣所得的錢讓馬兆,每人發二十貫錢的遣散費,把府裏上上下下一千多口子人給打發了。
然後姚杏兒坐在中堂,對站著的馬兆和向雲說:“馬叔叔,向叔叔,都散了吧。剩下的銀錢杏兒怕也是用不到,馬叔叔,向叔叔,你們看著辦。你們留下一些,剩下的就布施給那些流民吧。南邊好幾個城鬧水災,洛水湧進了不少災民的……”
“小姐,你不要再說了,我們都跟在你的身邊。這些年小姐對我不薄,那年老妻病重,庸醫無用,還是小姐求著老爺去延請名醫,老妻這才好了。我馬兆會一直跟在小姐的身旁。”
“我也是。”
“向叔叔,馬叔叔,都別說了,我心意已決,這些錢就當償還爹的罪孽了,你們都是有家室的人,一家子就指著你們。你們還能一輩子跟在我身邊。有你們這份心我就知足了。”
兩人還想說什麽,隻是看到姚杏兒荒漠蒼涼的眼神,卻再不多說了。她說的沒錯,他們也隻是能盡這最後一份心意了。
再兩日,馬兆和向雲告辭。姚杏兒關上大門,然後在自己的房間裏麵細細的把臉洗幹淨,把頭發梳整齊。輸了一個特別好看元寶頭,在頭上插上朱釵,在頭上貼上花黃,細細的描眉。再塗上胭脂,然後細細的塗唇。
唐映雪今日覺得心緒特別不安,煩躁的一直在院子裏麵走來走去。
“喂,你怎麽了,一直晃來晃去的很煩啊。”
宋焰豔一邊嗑瓜子,一邊賞給他一個不耐的眼神。花無敵抓了一把盤子裏放好的瓜子仁,享用宋焰豔的勞動成果。誰讓她喜歡嗑好了才一起吃。結果花無敵一直搶,她武力值又比不上花無敵,隻能憤憤的一直嗑,本來心裏麵就窩火,看見唐映雪這樣難怪更加的不爽了。
唐映雪充耳不聞的繼續走來走去。
“肯定是練功練傻了,最近咳咳陶老大不是給了他一本頂好的水係功法嗎?”
花無敵表示深深的別扭,人家都叫他小小牡丹了,那是和老祖宗平輩論交的家夥,他哪裏還敢叫她陶桃,隻好叫陶老大,聽起來真是匪氣十足。想到這裏花無敵幽怨的看了一眼宋焰豔。平白比她低了無數倍,這種憂鬱的感覺是從哪裏生出來的。
宋焰豔放下瓜子不弄了,搖頭擺手看著花無敵說:“我覺得不是,他的天分高的嚇死人,你以為是你這種凡妖能比的上的,我覺得現在沒發生什麽讓他煩躁成這個樣子的事情。”
花無敵不滿的瞪宋焰豔說:“我雖然很不滿意你說我沒天分,但是……”
這兩妖對望一眼,眼神擦擦的亮了。
“是那個。”
花無敵和宋焰豔異口同聲的說。
“什麽?”
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花無敵和宋焰豔的麵前,花無敵和宋焰豔一看是唐映雪,兩妖看他的眼神更加詭異了。
陶桃本來是在後山照顧幾株新栽種的玉蘭的。剛到前廳就看見這樣的情況,已經看了好一陣子了。陶桃很認真的說:“你的親人要出事,你不去看看嗎?”
唐映雪本來皺眉想著,他哪裏還有什麽親人,可是一想這個詞的意思應該是親近的人。那在這個地方就隻還會剩下一個了。
“你是說杏兒?”
唐映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陶桃萬分肯定的點頭。
“昨天出去買菜的時候聽說姚杏兒把萬貫家財都散了,仆人等等也都已經遣散了。”
宋焰豔在一旁接茬。
“如果是你遇到這樣的情況,你會怎麽樣?”
花無敵直接用換位思考的方式讓唐映雪去想。唐映雪焦急的皺眉。
陶桃直接總結的說:“她肯定想死。”
唐映雪一陣旋風一樣的出門,陶桃還有宋焰豔和花無敵也跟在他的身後。
直接從牆頭跳進去,熟門熟路的繞到後宅,直奔姚杏兒的閨房,打開門。唐映雪嚇得心髒都停了,姚杏兒穿著一套水藍色的緞子做成的衣裳,臉上是精致的妝容,靜靜的躺在床上,眉目之間看起來很是安詳。唐映雪記得姚杏兒說過,最喜歡這樣的水藍色的緞子做的衣裳了。
隻是看見她的腰身下,卻是一大片刺目的鮮紅,姚杏兒竟然用這樣決絕的方法離開這個人世。唐映雪抱著姚杏兒,這樣肆無忌憚的把她抱在懷裏什麽也不想,此時此刻,她隻是那個他深深愛著的姚杏兒。唐映雪探過鼻息,已經沒有氣息了,他絕望的看著這個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離開的女人。腦子裏麵一遍一遍的想起她看著他溫柔的眼,柔美得笑靨,還有他們曾經漫步在桃花樹下,還記得花瓣落在她的發間,他說不用撥下,絕美。
唐映雪的手想到這裏就輕輕的觸碰姚杏兒的秀發,低下頭,似乎還想聞到當時的桃花香。可是沒了,什麽都消失了,現在在他懷裏抱著的隻是一具還留有溫度的美麗的屍體。
唐映雪碰著姚杏兒的頭發的動作,很輕很輕,那樣的態度就像在對待一件絕世珍寶,生怕一個失手就把她碰碎了。
屋子裏的光線比較柔和,唐映雪的情緒整個沉浸在這裏麵,一切都是那麽平靜。他的臉上沒有眼淚,一滴也沒有。隻是陶桃的眉心卻是緊緊的皺著的,她竟然會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麵聞到桃花的香味,絲絲縷縷的,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就隻有沉浸在回憶和執念裏麵的唐映雪才會沒有感覺。
除了陶桃,花無敵和宋焰豔兩妖對視一眼,都感覺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奇怪了,隻是陶桃都沒有吭聲,他們兩個也就一直安安靜靜的。
陶桃走上前想看看那個姚杏兒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是這個時候一直都抱著姚杏兒的唐映雪卻反應很大的把姚杏兒摟的更緊了,不但避開了陶桃,還對著她吼:“不許碰她,你不要過來。”
陶桃頓時覺得有點煩躁,現在的唐映雪具有很強的攻擊性,一邊說話還一邊在他和姚杏兒的周圍全部都凝結起來一道冰牆。屬於他們的那一方空間竟然這樣就被隔絕。陶桃心裏麵的煩躁更甚了。
那些濃重的桃花香味,全都是從姚杏兒的血液裏麵散發出來的。很特殊的香味,很濃重,也很純粹,這樣的香味姚杏兒是再熟悉不過的。
她懶得和現在完全沒有理智可言的唐映雪溝通,隻是指著那冰牆咬牙切齒的說:“唐映雪,你要是不自己滾出來的話,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唐映雪的眼神一個勁的看著姚杏兒,把陶桃的話當成耳旁風,好似他根本就沒有聽見陶桃是在說什麽。
陶桃滿臉凝霜的盯著唐映雪,從齒縫裏麵擠出幾個涼颼颼的字說:“豔豔。小小牡丹,給我把他的冰牆燒穿了。”
宋焰豔回應:“嗯,你看我的。”
宋焰豔的手上很快就凝聚出來一個小火球,花無敵看著陶桃手裏無奈的凝聚出來一朵火紅的牡丹。隻是卻還是對著陶桃勸道:“真的要這樣嗎?我這個會把房子燒穿的,要不我們先出去再動手。”
陶桃不耐的看著花無敵說:“你放下,讓豔豔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