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映雪眼見不妙,沒想到陶桃竟然是來真的。晶瑩美麗的京腔頓時自己悄然融化,唐映雪不敢冒一點點的風險。不敢讓姚杏兒的身體受一點點的損害。她抱著姚杏兒,緊緊的抱著她。陶桃看見他鬆動了,也就擺手製止了宋焰豔把火球扔出去。

唐映雪最後看了一眼姚杏兒,抬頭看著陶桃,他的眼神是那麽的悲傷。隻要看上他的眼睛一眼,都被被裏麵濃烈的痛楚驚倒。看著陶桃的眼就是一種無聲的質問。質問陶桃為什麽還要破壞他和姚杏兒最後的相處。他們之間已經夠苦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

唐映雪嘶聲問。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悲,在靜謐的室內,似乎隻剩下這種徹骨的悲傷。讓聽者無不動容,宋焰豔和花無敵的眼神無不為之一滯。就隻有陶桃看著他,還是那樣靜靜的,似乎他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一場鬧劇。桃花的香味更濃鬱了,那種濃鬱到極致的花香,就是清醒過來的唐映雪也是臉色一變。

“你聞到了,這是姚杏兒的血的香味,要是等到這樣的香味全部都消散,姚杏兒才是真的沒有救了。你不要和我說她已經沒有了呼吸這種話。你隻說你想不想讓她活的好好的,你想的話就給我讓開。”

唐映雪的手遲疑緩慢的……終究還是漸漸的鬆開,他把姚杏兒抱起來,放到陶桃的身邊。有些可憐有些孤注一擲的看著陶桃說:“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陶桃篤定的看著唐映雪,聲音沉穩安定的說:“我一定會做到,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

唐映雪帶著一絲絲疑惑的看著她,花無敵的眼神裏麵卻透著幾絲了然。

“好了,你們都讓開。”

陶桃不想再多說,她的手對準姚杏兒額心的位置,在那個地方輸入自己的靈氣。姚杏兒的眉皺起來,臉上的血色又回來了。唐映雪重重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來。至少這說明姚杏兒是真的活過來了的。陶桃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她的靈力快要支持不住了。強行的把姚杏兒救回來並且打開她從前的記憶,真的很消耗陶桃那點可憐的靈氣。可是卻沒有辦法,隻有碰到她的靈氣,姚杏兒才能想起原先的一切。

她真的到極限了,陶桃根本沒有看見宋焰豔和唐映雪驚愕的臉,他們的目光全部都停留在姚杏兒的額心,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出一朵綠色的小花,小花在姚杏兒的頭上顯得意外的和諧,好像原本就該在那個地方一樣。從這時候開始姚杏兒整個都變得不一樣了,她的身上充滿了一種生命氣息的律動,讓靠近她的宋焰豔還有唐映雪和花無敵都覺得一陣陣的舒適從骨子裏麵升起。好像本身的靈力也變得更加的純淨。

陶桃指尖最後一點白色的靈氣注入到姚杏兒的身體裏麵,她整個人昏了過去。落到身後宋焰豔的懷裏。

姚杏兒的眼睛慢慢的睜開,那雙眼變得更加的貼近自然,看起來比以往她更加的溫潤更加的平和,好像所有屬於凡塵的煙火氣在這一刹那完全散去,姚杏兒上前握著陶桃的手,聲音柔柔的說:“花主,都是杏兒不好,都是杏兒讓您操心了。”

然後握住陶桃的手,淺綠色的靈氣滋養著陶桃,陶桃的臉色看起來不再是那種嚇人的蒼白了。姚杏兒才放下她的手,隻是陶桃卻依舊沒有醒過來,整個人睡得很是安然。姚杏兒的靈氣並不能補充多少她消耗的靈氣。隻能加速她的恢複。

“你是牡丹花主的……?”

姚杏兒一眼就看見花無敵了,花草精靈想認出彼此實在是太容易了。

“嗯,花主是我家的老祖宗。”

花無敵恭敬的點點頭,唐映雪看的更加迷糊了。最讓他覺得心裏空空的是姚杏兒從醒來到現在還沒有看過他一眼,整個無視他的存在了。

“花主靈氣消耗過度,就現在這裏住下了。你們自便,我扶花主去客房。”

唐映雪想跟上去,可是花無敵卻把他攔下了,正色的對唐映雪說:“別去,她剛才已經算得上是真的死了,死過一回的她再也不是原來的她,屬於姚杏兒的一切她都已經了結了,你又何苦還不能瀟灑的放手?你聽見了嗎?姚杏兒叫陶桃花主,你們之間要想在一起隻怕比原來更加的困難,她是花妖,你卻是龍族,你們的過往,就在這個時候止步吧。”

止步!!!唐映雪痛苦的攥緊拳頭,那一直控製著沒有掉下的眼淚,在這個時候全部噴湧而出。他沒有轉頭也沒有遮住臉,甚至不在乎宋焰豔和花無敵的表情。這一刻他隻為自己哭,隨著眼淚落下來,心裏麵有塊地方是真的空了,姚杏兒在不遠的門外站著,她沒有走向他,隻是嘴角帶著笑,眼角帶著淚。

“都放下吧。應,這也是我最後一次這樣親昵的叫你。以後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了。我們心裏都清楚,應,你以後自己往前走,難受了我不能再為你做什麽,開心了我也沒有辦法再和你一起笑。我知道你一定還收著很多以前我送給你的東西,全部都扔了吧。”

唐映雪表情沒變,動作沒變。姚杏兒卻知道他全部都聽進去了。唐映雪把頸項上麵的那個荷包扯斷,扔到外麵。喃喃的說:“杏兒,沒有了,就隻有這一件我一直都戴在身上。沒有了,全部都沒有了。”

想到這裏,唐映雪自己跑出去,他需要靜一靜。沒有誰追上去,大家都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陶桃一覺好眠。事實上一直在她手上戴著火龍鑽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陶桃跟前沒有人的時候,火龍鑽的光芒一直閃耀,它感覺的到姚杏兒的能量對陶桃特別好。就開始自主的讓陶桃的身體吸收周圍這樣性質的靈氣。陶桃的身體很奇怪,似乎什麽類型的靈氣都能吸收,隻是全都不能儲存。那它就讓陶桃吸收全天吸收靈氣,不能儲存的它可以儲存,這樣靈氣就不會泄露出去浪費掉了。這樣短期看來效果不是特別顯著,但是至少打破了陶桃原來完全無法讓她的靈魂得到一絲絲的修複的僵局。至少這是個好的開始。

陶桃過了一天一夜,終於恢複了精神。睜開眼的時候,陶桃感覺似乎沒有從前那種靈力使用過度之後會出現的頭疼。她看著站在床邊的是姚杏兒。

“花主,你醒了,太好了。”

陶桃看著姚杏兒頭上的綠色小桃花說:“嗯,杏兒,我醒了。你頭上的印記還是遮掩起來吧。現在人間沒有妖魔仙,甚至是修真者都不再涉足了。你這樣出去的話總歸是不太好的。”

姚杏兒笑著點頭說:“嗯,知道了,豔豔姑娘已經和我說過一些這裏的情況了,隻是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

說話之間姚杏兒就把額頭上的印記隱匿了。

陶桃看著姚杏兒有些躊躇的開口:“杏兒,你是繼續呆在這裏,還是跟著我一起去。”

姚杏兒知道她問的其實是願不願意看見唐映雪。隻是姚杏兒卻還是說:“自然是花主去哪裏,杏兒就跟著去哪裏。那些事情都已經是前塵往事了,花主不需要擔心。”

姚杏兒說的清淡,其實卻是帶著一種說不清楚的執拗。陶桃在心裏麵猛念:才怪,要是你和唐映雪看見不兩相礙眼就奇怪了。不過,總是需要磨合的。

所以陶桃也就沒有再說別的什麽,隻說:“那好,我們現在回去吧。”

姚杏兒說:“嗯,花主,我扶你走,花無敵和豔豔已經先行回去了。”

陶桃推開姚杏兒的手說:“杏兒,不用了。我還是自己慢慢走就行了,並沒有那麽嬌弱的。”

姚杏兒卻不管陶桃這麽說,還是要扶著她,隻是想這樣做,一晃眼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了。這樣的感覺其實很不真實。畢竟這麽多年過去,很多事情都變了。姚杏兒是經曆過那一切的。她扶著陶桃,隻是想要給她多一些的支持,花主這麽久自己撐著真的很不容易。如果當時的牡丹花主,花輕影沒有在傾城盛典上故意輸給花主,那麽花主最後的命運也不會變的那麽不堪。

陶桃的手握著姚杏兒的手,頓時覺得心裏一暖,就算過了很久那又怎麽樣,至少她看清的東西足夠多。對她好的她會好好的珍惜。陽光照在陶桃的背影上,它的溫暖明媚顯得陶桃的身影看起來沒有那麽孤獨。

夜,悄然而至,宋焰豔和姚杏兒配合的已經把晚飯弄好了,卻獨獨不見唐映雪的身影。他下午的時候看見姚杏兒走進這裏,愣了一會兒神然後就消失了。他竟然還是避著姚杏兒的。

姚杏兒的眼平靜的沒有一絲絲的波瀾,誰也看不出來她是什麽心思。陶桃也不好問,這種事情還是兩個人自己想清楚的好。隻是準備碗筷的時候姚杏兒還是準備了唐映雪的,吃飯的時候姚杏兒的眼神還是會不經意的看著唐映雪空著的座位的。整頓飯吃的最不香的也是姚杏兒。心不在焉的吃著飯菜就沒有下過筷子。等到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宋焰豔來了一句:“那個冰山去哪兒了,吃飯都沒有看見他。”

陶桃狀似不經意的開口:“他怕是在後山,上回他很難受我就把他帶去那裏,他看起來還挺喜歡在那裏呆著的。”

姚杏兒一聽那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吃飯,放下碗筷就直接走掉了,一點都不像是姚杏兒平日裏麵那種溫溫柔柔知書達理的樣子。

“你們說他們兩個的事情今天晚上能解決的了嗎?”

花無敵眼睛閃亮的像是挖到寶一樣,雖然才短短的相處沒有多久,但是也可以看得出來花無敵對別人的事情抱有宇宙無敵強大的好奇心,這才是他能夠把唐映雪的所有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根本原因所在。

宋焰豔用力拽了一下花無敵的耳朵,花無敵哎喲哎喲的亂叫,那句話說的好女的虐你的時候你不痛也要表現的很痛,所以花無敵就實行到底了。果然宋焰豔聽見花無敵慘叫自己倒是樂了,手下的勁道也不由得輕了許多。她看著花無敵說:“你不要露出那種眼神,讓我看著超級想揍你。你管他們的事情幹什麽。你說你一個男子怎麽可以染上老太婆的毛病呢。這麽喜歡去挖隱私。”

陶桃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兩貨,她要是看錯了宋焰豔眼中那種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的眼神她就自戳雙目,這兩貨實在是物以類聚的典範。

後山的山頂上,唐映雪果然孤單的坐在那裏,山頂上總是會覺得月亮離得特別的近,於是孤單的情緒會在心底迅速的蔓延到血液裏的每一寸。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看著夜晚的天色?”

姚杏兒溫柔的聲音在唐映雪的身後響起。

“很久很久了,從義父死後,從我想起我叫唐映雪以後,我就每晚都看著這樣的夜色。”

唐映雪聲音輕快的說,似乎那一切都不是他經曆過的一樣。姚杏兒聽到以後眼裏卻帶著濃濃的苦澀。

“我最後也在看這樣的天色,每晚每晚,看的甚至晚上都睡不著。我也終於嚐到和你一樣的滋味,這樣,你滿意了是嗎?”

姚杏兒向他宣泄著這些日子一直壓抑在她心底最深重的情緒。她的理智和情感使得她注定沒有辦法像唐映雪那樣可以報複。因為她的理智告訴她,她的父親那樣做是錯的,就是她自己也是不能接受的。她的感情告訴她,眼前的他是她最愛的,她沒有辦法對這樣的仇恨付諸行動,所以,其實她比唐映雪苦的多,也難熬的多。

“杏兒,我知道你再也不會那樣叫我了,你不會再叫我‘應’了,我知道的。我沒有什麽可滿意的,你覺得我贏了,其實我卻早就輸掉了一切。”

唐映雪的眼透著深重的落寞。姚杏兒可以對著他宣泄這些苦澀,他卻沒有辦法對誰宣泄,難道還能像上次一樣拉著陶桃的手在這裏鬧嗎?他知道不能了,畢竟她是陶桃,甚至唐映雪覺得自從姚杏兒叫她花主之後,和她的距離莫名的變得更遠些了。

“你對我那麽狠。”

沒錯,其實姚杏兒最氣的就是這個,他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絲的猶豫,從頭到尾就是要放棄她,要放棄和她之間的感情。甚至沒有想過要不要在之後再挽回。一點都沒有,甚至讓她都懷疑,當初和她說過那樣柔情蜜意的話得他和眼前這個是不是同一個。

“因為已經沒有什麽可以顧忌的了,我對自己更狠,你以為你今天做的這件事情我沒有想過嗎?我本來覺得要是我報了仇,你就是拿刀子直接剮了我,我也認了。可是我的人生並不是我以為的那樣,這裏的我並不是我的全部。聽豔豔說你是花妖,難道你感覺不出來,我身上的氣息不對嗎?還是真的和陶桃說的那樣,我身上的氣息掩蓋的足夠好,就連你也沒有辦法發現不對勁嗎?”

姚杏兒的眼睛裏麵透著疑惑,她甚至都不明白唐映雪一個普通的人類怎麽值得花主親自幫他。姚杏兒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天花主彈指間讓整個姚府裏麵的人失去了行動能力。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這條命給了你也就罷了。”

姚杏兒兩隻手握住唐映雪的手,一會兒之後閉目苦笑:“怎麽會這樣?”

唐映雪看著姚杏兒笑的比她更加苦澀的說:“杏兒,這個問題我問了自己無數遍,比如,我這樣的我娘怎麽還會甘願生下我。比如,我的命運為什麽我不可以自己掌控,而是被抹掉記憶托付給我的父母,比如為什麽養我的父母發生了那麽慘的事情我卻再一次被抹掉記憶跟著義父。比如,為什麽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可心的姑娘,她卻是仇人的女兒。”

唐映雪沒有哭,他在笑,可是笑的眼角的紋路深深的露出來,笑的讓姚杏兒都以為他是在哭,比哭更讓人難受。

姚杏兒說:“別笑了。”

唐映雪沒有聽,隻是笑的撕心裂肺,笑聲裏麵都透著一種慘烈。

姚杏兒說:“停下吧。”

他隻是把頭埋進膝蓋,笑著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哭泣。他的肩膀在發抖,月亮照在黑色的衣裳上。黑的姚杏兒看著心驚。眼看叫不聽,姚杏兒也不想再說什麽,隻是自己歎道:“真真是命運作弄這世上的萬千生靈。不管是神,是魔,是妖,是人,竟然真真的逃不過去。”

姚杏兒看著他的那身黑衣,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了原先那個笑若春風,身穿白衣,帶著幾分少年意氣,如同出鞘的寶劍的唐映雪,那個的時候他意氣風發。而如今所有的鋒利竟然隨著歲月,白衣變成黑衣,鋒銳隱藏在最黑暗的深處。歎了幾聲,姚杏兒終究先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