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夕隻覺得胸口像是突然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緊接著,一陣劇痛開始從胸口中彈的地方快速擴散開來。

他低頭,有些後知後覺地向自己胸口看去,一個血洞出現在胸口,鮮血迅速在衣服上暈染開。

他閉了閉眼睛,一時隻覺得雙腿發軟,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後背無力地倚在牆上。

“時夕!”夏海悲痛欲絕地想要奔過去看他,卻被橋本無情地拽著脖子上的鏈子狠狠地拖拽回了身邊。

夏海瘋狂掙紮,他抓緊橋本的手臂,全身都開始劇烈顫抖,“你答應過我不殺他的!你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麽言而無信……”

“就算我言而無信,你能拿我怎麽樣?像狗一樣咬我一口嗎?”橋本單手拉緊手中的鎖鏈,看著夏海徒勞的在他手中痛苦的掙紮,他挑了挑眉嗤笑,“不過我這可不算言而無信。”

他戲謔地看著他,“我是答應過你不殺他,可沒說過不傷他。”

他說著抬眼看向倚在牆上的時夕,時夕已經頭暈目眩地從牆上滑坐在了地上,後背在牆上劃出一道鮮紅的血痕,由於剛剛射擊的距離太近,子彈直接穿出了胸口。

是貫穿傷。

體力流失的太嚴重,痛感不停地在侵襲大腦,時夕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原來這就是中槍的感覺,真的好疼……

“小朋友,自己找東西把傷口堵上,捂得嚴實一點,肺部中槍理論上能撐到兩個小時,不過捂不嚴實氣胸嚴重的話,你可能很快會因為呼吸困難憋死。”

橋本神情冷靜地對時夕說,普通話流利標準,他挑了挑眉,淡定地補充了一句,“另外,如果傷到大血管,失血過多也會死的很快。”

時夕聽到橋本的話瞪大眼睛,已經開始覺得呼吸困難,求生欲讓他掙紮著爬到床邊,按橋本說的拽起被單哆嗦著團成一團費力地堵住胸口的傷口,布團按在傷口上的劇烈痛感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他虛弱地抬起頭看向小海的方向,看到小海已經淚流滿麵。

“對不起,時夕,對不起,”小海痛哭著搖頭,隻是除了徒勞地道歉,卻連救他都做不到。

時夕虛弱地咧嘴對他做了個笑的表情,本想安慰小海說一句“小海哥,別哭,我沒事”,可一張嘴一股鮮血就從嘴巴裏湧出來。

“為什麽?”小海轉頭看向橋本,聲音顫抖,眸光破碎。

“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為什麽嗎?如果有的話,那我就是單純地想看你恨透了我卻無可奈何的樣子。”

橋本陰冷地笑出聲,“我聽說你被莫家主收留了半年,以你見人就勾的德行,莫家家主八成已經是你的裙下之臣了,我就是突然想看看,到底在莫家主心裏,是你這個妖精的命重要,還是他的小情人重要。”

小海愣住,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人天生活著就是為了作惡的。

就像自己為了少受些折磨從來對著橋本都是百依百順,最終換來的也隻是他的變本加厲。

就像時夕本來可以不用死,他卻殘忍地連個孩子也不放過。

“橋本桑,不能再等了,他們追過來了,”那個受傷的手下神色焦急地說。

“走吧,”橋本扯緊手中的鏈子,把夏海粗暴地往外拖。

“橋本,你這個瘋子,”夏海雙目通紅地看著他,像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一般掙紮著,”你該下地獄,我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你去死!”

“吵死了,”橋本不耐的在他脖子上砍了一手刀,夏海整個人委頓了下去。

夏海身不由己地被人扛起來繼續往外走,意識消散之前看到時夕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隻能絕望地在心裏一句句說對不起。

自己果然是個災星,之前害了Andy,現在又害了時夕。

所有人都走了,房間裏變得安靜了許多,時間像是變得格外漫長,時夕甚至錯覺自己能聽到自己的鮮血滴到地板上的滴答聲。

呼吸越來越困難,耳朵因為缺氧漸漸開始隆隆作響,在時夕以為自己會因為失血過多或者缺氧死在這裏的時候。

門被打開了。

一個人穿過屋子裏幾具橫沉的屍體滿臉焦急地快步向他走了過來。

時夕抬起頭,唇角忍不住緩緩勾了起來。

雖然視線模糊,但他仍然認出是莫先生。

他終於等到他了。

“時夕,你堅持住,我帶你去醫院,”發現時夕中槍,莫正華有些慌張地為他捂住傷口,聲音顫抖地安慰他,“別怕,你會沒事的。”

“先生……我把定位器……放在了小海哥身上,快去救……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迅速流失,時夕張口急急說出幾句話,鮮血又開始順著嘴角湧上來。

莫正華愣了一下,抬手看看手機上的圖標已經在快速移動中,如果現在不追,可能就追不上了。

“時夕,你......稍微等我一下,”說著他又快步走了出去。

時夕看到他毫不猶豫走出去的身影,腦中驟然響起之前聽到的橋本對小海說的話,“我就是突然想看看,到底在莫家主心裏,是你這個妖精的命重要,還是他的小情人重要......”

原來在莫先生心裏,自己真的沒有小海重要。

————

手術做了好幾個小時了,一直沒有停止。

莫正華坐在手術室外麵,有些麻木地看著手術中的燈牌,腦子裏一片空白。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時夕依然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

時夕被他送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失去意識,盡管已經搶救的夠及時,但是幾個小時的手術裏已經幾次情況危急,缺氧,失血過多,氣血胸,狀況一個接一個,也不知道小孩能不能挺過來。

他現在根本不敢想會不會有最糟糕的狀況發生,他有點無法想象,以後沒有時夕的時光裏,他該怎麽麵對那棟空****的房間裏那噬骨的冰冷和孤獨。

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這麽個小情人存在,讓他怎麽去接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時夕這種事情發生。

他低下頭,雙手顫抖著捂住臉。

無法接受,真的無法接受。

所以老天爺,行行好,別帶走他,他還那麽年輕。

他隻是個孩子而已。

在手術室外麵失聲痛哭的,還有夏欣兒的父母。

夏欣兒也被人打了一槍,如今也是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