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夕不知道,自己還能瞞多久。
他總是有種恐懼感,似乎莫先生隻要見了夏海這個正主,自己這個替身馬上就會被他無情地拋到腦後。
所以自從莫先生說過想要去那個酒吧看看之後,時夕反而好長時間沒有再去那個酒吧。
哪怕,在那個酒吧裏和那幾個大學生玩票一樣唱唱歌,讓他覺得不那麽空虛了,起碼能感覺自己還有除了被包養以外的其他價值感。
他覺得自己像隻可笑的鴕鳥,隻要把頭埋在沙子裏,就可以當所有問題都不存在。
可是他知道,莫先生總有一天會見到心儀的夏海,他所擔心和恐懼的一切,終有一天會發生。
他也沒有去找小海學插花,而是自己在網上找了物料來看著學。
可是終究是缺乏基本的創造性,也隻會拙劣地模仿而已。
盡管如此,莫先生多少也會表現的有些捧場,也會把照片拍下來,可是卻沒有多少興致把照片放大了像夏海的作品一樣被他珍視地掛在牆上。
時夕知道,莫先生對於藝術品的審美還是相當有高度的,自己根本達不到他想要的程度。
雖然莫先生什麽都沒說,可是那種無形的挫敗感還是一點點擊潰他的心。
自己身上,除了這副皮囊,沒有任何值得莫先生喜歡和留戀的東西。
這是個讓他絕望的事實,他甚至越來越被這種不安定的感覺折磨到夜不能寐。
這麽鴕鳥一樣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這天傍晚大學生樂隊裏的成員突然給他打來電話,請他去緊急救個場,因為主唱劉奕突然腸胃不適進醫院了。
“大楊哥,我……能不去嗎?”時夕握著手機難為情地說,“可以找霹靂手代唱啊。”
“霹靂手”是他們樂隊的吉他手兼伴唱,歌唱的也不錯,沒有主唱也完全撐得起場子。
因為他的名字叫程坤,和《倚天屠龍記》裏的假和尚成昆同音,所以大家都叫他“混元霹靂手”,簡稱“霹靂手”。
“要是平常也就罷了,主要是今天酒吧老板說晚上有兩個重量級客人要來,要調整點新節目,所以光靠阿坤一個人太單調了,而且正好我們幾個人的歌這些熟客平常都聽膩了,老板想換換新歌,我們就集體想到了你。”
“可是我真的走不開……”時夕看了看時間,發現離莫正華平常下班的時間居然超時了,料想莫老板大概臨時加班了,不過可能也快回來了。
如果這時候自己不在家的話,莫老板肯定能輕易猜出自己又去了酒吧,說不定會去找自己,那樣,就更瞞不住夏海在酒吧裏的事了。
他明知道莫先生早晚都會知道,可還是可悲地產生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簡直無法控製自己的卑劣。
“哎呀,小夕,你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出現了呢,哥哥們都想你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出來玩玩。”
鍵盤手大楊繼續苦勸,“酒吧老板都說了,咱們今天表現好的話有額外的小費,不然他就隻能再請一個樂隊來唱,這錢咱們說什麽也得拿下,而且如果請了別的樂隊就可能危及我們的飯碗,快來吧,好弟弟,就當幫幫哥哥們。”
“我……”對方的熱情讓他完全張不開口拒絕,他正冥思苦想該怎麽樣才能拒絕時,突然有別的電話接進來。
時夕一看是莫先生,急忙告訴大楊等他一會兒,然後就接起電話。
“時夕,我今天有應酬,不知道要幾點回去,可能會很晚,你吃完飯早點休息不用等我了,”莫正華在電話裏溫柔交代。
“哦,好的,先生記得少喝酒,”時夕乖巧地回答。
兩人寒暄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時夕鬆了口氣,隻思考了一瞬就又把電話給大楊打了過去。
“大楊哥,我一會兒就過去,”時夕咬了咬唇下決定說,“不過我也不能待太久,陪你們唱完我就要先回去了。”
“好來,沒問題,”大楊在那邊歡呼一聲,“快來快來,等著你!”
時夕於是換了身衣服,出了小區直接打車去到了酒吧。
進到酒吧裏麵,發現裏麵卡座上的人已經不少了,看看時間正是下班的一段時間,正是陸續上人的時候。
時夕很少在這個喧鬧的時間點來這個酒吧,一時覺得有些不適應。
他剛走到吧台,就被大楊拉到一邊,樂隊的其他幾個人已經在舞台上給樂器調音了,時不時有略顯淩亂的音符傳出來。
目前酒吧還在放的是音響裏的音樂。
“大楊哥,我要唱什麽?”時夕搓了搓手,看到酒吧越來越多的客人,他突然有些緊張。
“就唱我們原來和你練的那幾首就行,你和霹靂手交替著唱,你唱慢的我們這邊唱快的,”大楊仔細交代著,“你唱完就彈吉他給霹靂手伴奏,這樣時間就耗得差不多了。”
“可是可是,我怕唱不好,”看著這麽多人關注著,時夕還是有些怯場,“我這段時間都沒有練。”
“沒關係的,別緊張,正常發揮就行了,唱不好也沒關係,這個小酒吧的客人還是很包容的,”大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時夕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踏上唱台。
樂隊的其他幾個人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因為剛開始要烘托氣氛,所以霹靂手主唱,不過他們這些歌,之前時夕伴奏也都練過的,好在彈吉他能跟得上趟。
於是幾個人跟著節奏很快嗨起來,時夕也很快融入了這熱鬧的氣氛,跟著節奏彈奏起來。
音樂真的是有魔力的東西。
時夕這段時間一直都憂心忡忡的睡不好,現在跟著歡快的音符,還有這幾個一直熱情洋溢的大學生一起嗨翻全場,原來鬱悶的心情沒多長時間便一掃而空了。
怪不得人們在繁忙之餘會喜歡到酒吧裏跳舞、嗨歌,這真的是個能夠讓人精神放鬆的地方。
會唱歌的男孩子真的是會發光的存在。
莫正華眯起眼睛,有些驚歎地看著舞台上微微垂著眼睫沉浸在自己歌聲的世界裏的時夕。
眼前輕易地浮現出第一次隔著耳麥聽到時夕的歌聲的場景,和時夕經曆過的種種隨著歌聲依依在腦海裏逐漸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