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掃了眼瘸著腿的衛厭和身材瘦小的奚雲,又看了眼抱著孩子瑟瑟發抖的林夫人,從懷中摸出一把刀沉聲道:“聽起來隻有三個人,我能對付,你們去藏好。”

奚雲笑了笑,掏出匕首握緊,“我應該能幫點忙。”

曾經荒野冒險,她遇到過狼群險死還生,後來專門去學了格鬥術,身手不說頂尖,放倒三五個地痞無賴應該是沒問題的。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見她手中有利器想了想也沒拒絕,“那你自己小心。”

奚雲將衛厭扶到屋裏坐下後便走了出去。

衛厭坐在靠窗的位置透過縫隙看向院中,神情平淡無波,冷漠孤寂的好似完全不在意接下來發生的事。

林夫人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神情惶恐,男人帶來的兩個小孩兒此刻也想湊到窗邊去看,卻被衛厭偏頭一個冷淡的眼神給嚇退,老老實實縮了回去。

“門開著?!人不會跑了吧?!”

院外,方俗一見院門大敞心中一慌,趕忙快步衝到門口,卻隻見到那個黃毛丫頭和一個衣衫破爛的男人,但那男人可不是他帶回來的那個!

“是這兩個?這就是你說的氣度不凡?你眼睛沒毛病吧?哈哈哈哈……”

其餘兩人見到院中的人不由捧腹大笑。

方俗盯著那個看不清麵貌的男人,顧不得兩人的嘲笑,握緊手中的棍子咬牙道:“他媽的,這不是老子帶回來的那個男人,這臭丫頭喊了人!”

奚雲捏緊手中的匕首擺好架勢,低聲道:“綁了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男人默默點頭,若是讓這三人跑了,屆時通風報信再帶一大幫人回來那可就麻煩了,當然,最好的辦法還是直接全殺了。

他趁著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率先動手,一刀就砍過去直接砍斷了方俗的一條胳膊,另外兩人這時反應過來立馬暴起,抄起手中的棍子便跟男人打成一團。

別看男人瘦弱,但打起架來是真不弱,跟另外兩人纏鬥絲毫不落下風,奚雲仗著自己身材瘦小靈活在一旁打輔助,倒是很快便將兩人拿下。

沒等她喘口氣,就見到男人手起刀落將三人紛紛殺了。

“你……”奚雲呼吸一滯,隻覺得手腳冰涼,張了張嘴卻沒能將話說出來。

生於和平年代,她沒見過殺人,也沒想過殺人,更沒有殺過人,陡然麵對此情此景,實在難以言喻。

但不可否認,他的做法是對的,如此才能以絕後患。

男人瞥了她一眼,“沒殺過人?”

“最好趁早習慣。”

衛厭見院中戰鬥結束,起身拄著拐杖走了出來,奚雲還站在原地沒動,衛厭眸光落到她捏著匕首微微顫抖的手,唇角輕勾。

“確實。”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奚雲回過神,抿了抿唇將匕首收了起來握緊自己還有些不受控製的手腕。

男人詫異的看了眼衛厭,沒有再多說什麽,自顧將屍體統統扔進地窖,順帶著從屍體上摸出幾兩碎銀和一點食物。

等到一切收拾妥當,男人舀了一瓢水兩口灌下去,隨意擦了擦嘴道:“我準備明天通知城裏的人關於匪寇的事情後就離開,這裏的城守七天前就已經拖家帶口的離開了,要不是我恰好撞見,還真不知道他們已經偷偷溜走。”

“知道這個消息,其他人必不會再留守此處,不然就是任由匪寇宰割了。”林夫人盯著地上殘餘的血跡,抱緊了懷中熟睡的嬰孩,苦澀低喃,“這世道啊……”

“天色不早了,咱們趕緊休息,我與林夫人一間,剩下的一間就委屈你們湊活一晚了。”奚雲將院中最後一點血跡處理幹淨後擦了擦額頭的汗。

幾人都沒有意見,草草收拾了一下便睡去。

另一邊。

被派去回石坡村的兩個青年回來了,還未詢問他們,村名們光是看見他們臉上的心有餘悸的神情,就多多少少有些猜測了。

果不其然,他們告訴村民:“匪寇真的來了,留下來的幾家都遭了難,我們沒帶走的東西被搜刮一空,他們卻是連人都沒了。”

說著,臉上路出不忍的表情,喃喃道:“李老爺子一開始其實想走的,但是被兒子勸了兩句,就留下來,說是死也要死在村子裏,一把老骨頭了,還是想要留在村裏安度晚年。”

另一個接過話頭,“匪寇真不是人,李老爺是被活活打死的,骨頭都碎了,我們沒敢靠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咽氣……這算什麽安度晚年?”他眼睛都紅了,畢竟一個村子裏的,怎麽可能沒有來往,他幾乎是被對方看著長大的。

“他兒子死的痛快一點,一棒敲在後腦上,人當即就沒了。”

由兩人目睹的觸目驚心的慘劇,即使通過語言再進行描述,仍不減其悲慘,一眾村民聽的心情沉重,有的心軟一點的,更是已經潸然淚下,攥著自己的家當茫茫然地喃喃道:“居然真的來了……”

若是他們探回的消息是村子好好的,他們一定會指責號召眾人離開的方家人,埋怨他們偏信偏聽,害他們匆匆離開,放棄了那麽多東西。

可是現在真的落實了匪寇洗劫了村子,他們的趕路沒有白費,村民們卻並不高興,隻是萬分後怕。

有的人差一點就要留下來了,若不是方家人堅持勸說,怕不是已經慘死匪寇手中了。

除了方文幸隨方文複和其他兩個年輕人去城裏取路引,其他的方家人都留守在這裏,他們心裏更是慶幸,還好,還好他們連夜趕路,免遭此難。

曲氏和劉氏是有孩子的人,此刻都緊緊的抱住了虎子和甜丫,心驚不已。

方大山抱住曲氏,摸了摸虎子的頭,沉聲道:“這次是奚雲救了我們。”

奚雲之前害死爹娘是真,這次救了他們也是真的,若是沒有她前來提醒,他們定是會依照原來的計劃晚幾天再走,到那時一切晚矣。

方奚河長呼出一口氣,眉目間滿是同情和不忍,但此番劫難,不是她一人能夠避免,能做的提醒已做,走與留一念之間,都是命運使然。

她轉身看了看身後村民,大多臉上除了悲傷之外,還有幾分茫然無所依。

因為這下子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之前趕路時,眾人心中對此總有疑雲,現在現實的慘劇擺在麵前,他們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

家園已破,從此就是一路向南,再無回頭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