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韞緩過勁來了,便道了聲謝,卻還是有些不解,“五姑娘,你可什麽趕人的方法?”

山間有斜風掠過,吹得人衣擺紛飛。

奚雲若有所思,再抬眼已是心中有數,“辦法嗎,這不就來了麽?”

濃煙滾滾,順著風勢,將觀外對峙的那些人籠罩了去。

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過去,那些人驚訝發現,渾身都沒了力氣,這,這是怎麽了?

方文複站在方文幸身後方,低聲轉述道:“二哥,我說你念。”

方文幸抖了抖耳朵,手中長棍拄在地上,氣勢十足的道:“大家都是為了討生活的,沒有誰非得難為誰的道理。”

“今兒個咱們先禮後兵,這濃煙裏的迷.藥分量不多,大家夥歇會兒就又能動彈了。”

“隻是,若是能動彈了卻不走,那就別怪咱們心狠。”

對麵領頭的漢子咬著牙,不甘心的嘶吼,“憑什麽,你們能住,我們住不得!”

方文幸手癢地不行,還是被方文複眼疾手快拽住了褲腰帶,這才不得不站定。

方文複繼續支招,方文幸照本宣科。

“就憑我們來得早,這觀裏原本破舊不堪,是我們費盡心力修修補補,也是我們淘洗水井,憑什麽你們要坐享其成?”

“聽人勸,就莫要再來,速速下山去吧。”

約莫到了午飯時,對麵那些人終於有了力氣,慢悠悠站起身來。

麵前不遠處就是容身之地,但是偏偏他們進不去。

就在這時,有衣衫襤褸的姑娘從人群裏衝出去,精準投向方文幸的懷抱,帶著哭喊祈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們收留了我,隻要給我一口吃的,我,我做什麽都行的。”

為了言出必行,那姑娘還甚至去扒拉衣裳,大有一種原地獻身的架勢。

著實嚇到了方文幸。

方才這姑娘來勢猛烈,他背後站著三弟方文複,所以根本不敢退,結果隻能身形僵硬地承受一切。

在山門那樹上居高觀望的齊鈺,驚得差點掉落,聲音都劈了叉,“好家夥,方二哥,方二哥他竟然抱住了一姑娘。”

剛過來給大家夥送飯的方家兩嫂子麵色微變,尤其是那方二嫂劉氏,氣得胳膊都在抖。

劉氏麵無表情放下吃食,抬腳就作勢往大門外衝,大有一種去算賬的架勢。

奚雲:“……”

“二嫂,別!”

“小妹,都什麽時候了,你二哥那素來是個不著調的,你可別忘了,他先前就能欠下三百兩賭債,這才過去多久,他就敢對別的姑娘摟摟抱抱。”

劉氏被奚雲拽著胳膊,氣得臉色都白了,說話間更是胸膛起伏,情緒很是崩潰。

更是‘哇’地哭了出來,“我,我真是造了孽了,嫁給你二哥過活,我怎麽那麽命苦啊!”

奚雲忙輕聲安慰起來,“二嫂,你便是不相信二哥,也該相信三哥吧,再說眼見不一定為實,事情真相到底怎麽回事,還是等二哥回來再說?”

劉氏才不信,啜泣地道:“都親眼瞧見了,還要怎麽才算真的?”

奚雲想了想,“好,二嫂我問你,如果是現在這荒饑時候,你看見一個老人拎著隻不能動彈的狗朝著山林而去,你會怎麽想?”

劉氏吸了吸鼻子,“那人想吃狗肉。”

奚雲眼神掃過一圈,見大家夥都在朝著這邊看,便解釋道:“但事實是,老人養了多年的狗餓死了,心有不忍,便想上山將狗埋了。”

空氣中似乎靜了靜。

劉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好在情緒穩定多了,她不大好意思地別過臉去,“那,那既然小妹你說了,我就給你二哥個麵子,先不計較這事了。”

“好,兩位嫂嫂辛苦,且先坐下歇歇,順帶咱們等等消息。”

衛厭望著奚雲三言兩語安慰好自家二嫂,眼底有更濃的興趣。

樹上的齊鈺繼續觀望著,而後又急聲道:“哎,那姑娘又回去了啊。”

“我看看,好事啊,那些人都走遠了。”

齊韞吃完飯的時候,出去的人都回來了。

方文幸心有餘悸地邁開腿跨過門檻,忽然就感覺脖子涼颼颼的,抬眼就是自家娘子那幽邃的眼神,不由得更加心虛了。

奚雲揚聲,“大家夥辛苦了,快快先跟著我大嫂去吃飯,再好生歇歇。”

方文幸也餓壞了,可惜不管是走哪邊,都被奚雲堵住去路。

“你!”

奚雲無辜地聳了聳肩膀,“二哥辛苦,二嫂想親自.慰問一下二哥。”

其他人都識趣地走遠,唯有方文複慢吞吞站在不遠處。

劉氏雙目噴火地看著方文幸,“說,這到底怎麽回事,方文幸,我可是服侍公婆過身給公婆守孝過的,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你要是敢……”

“哎呀,”劉氏沒說完,因為她不知道怎麽說了,倒是方文幸咬著牙來了一句,末了無奈的道:“我可什麽都沒做啊。”

“那姑娘二話不說撲向我,我都被嚇住了,不信你問問三弟,還是三弟把那姑娘說走的。”

說道最後,方文幸抬手指向不遠處的方文複。

劉氏也扭頭看了過去,眼神中都是懷疑。

方文複:“……”

“咳咳,二嫂,二哥說得不錯,那姑娘卻是行為唐突了些,當時是文複站在二哥身後,故而二哥不敢貿然後退。”

劉氏:“那,那你都跟那姑娘說啥啦?”

這下子,輪到方文幸麵色不對勁了,更是又急又氣地阻撓大家夥聽下去,“哎呀,反正事情都過去,說那些又有啥用啊,走走走,我都餓了,去吃飯。”

劉氏白了方文幸一眼,伸手穩準地擰著方文幸胳膊肉,扭頭道:“三弟,你說。”

“我對那姑娘說,‘姑娘你別白費力氣了,這人是牽了賣身契的奴仆,上頭還有個下令的主子,別說求他,就是三跪九叩都不管用的’。”

奚雲看著方文複,再看看臉都黑了的方文幸,差點沒笑出聲來。

揭人揭短,打蛇打七寸,不得不說,這讀書人的嘴巴確實很有用。

劉氏聽完,帶著幾分揚眉吐氣看向方文幸,“還是三弟會說話,你說呢,夫君?”

方文幸被掐地直哆嗦,明明五大三粗的漢子愣是瞧著有些可憐無助,奚雲忍俊不禁地轉身離開。

衛厭抬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