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方奚河柔聲道:“三哥說得對,有些事情不急,再說如今村中新戲之推廣,貴客如雲而來,我也忙得很。”

“比起嫁人,我更喜歡如今這樣的充實。”

奚雲也積極道:“四姐說得對,大哥,婚姻之事順其自然即可,再說等咱們無量山的聲名傳遍雲滄,到時候還怕三哥沒有良緣麽?”

一個兩個三個的,竟都在反駁他。

方大山有些憋屈,眼神看向那埋頭苦吃的二弟方文幸,方文幸含糊著開口,“大哥別瞪我啊,我可是娶親生子了的,我也不賭了,我很聽話的。”

方大山更氣了。

……

北方的秋意帶著肅殺,然而高牆圍起的照京城裏則是回暖幾分,衛厭這邊初初回宮時,察覺出不對勁。

百官齊齊在列,最前麵的則是官袍加身的鎮西侯,鎮西侯身側還有幾位眼生且年輕的身影,正與鎮西侯次子雲景晨共站一處。

“恭迎攝政王、永寧王回宮!”

本想靜悄悄回宮不驚動旁人的衛厭:“……”

一聽到外頭人山人海就頭疼的青玄:“……”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衛厭袖中大手緊握成拳,隨行護衛的衛十四甚至能聽見那骨頭的聲響。

等尋了理由解散百官隊伍,讓眾人各司其職去後,衛厭深深看向攝政王所在,餘光也留意到攝政王身後那些年輕身影,似乎從未離開。

“攝政王眼力不錯,本侯身邊這幾位子侄,已經回京半個月了,就盼著一見攝政王呢!”

子侄!

衛厭扭頭看了眼青玄,是以青玄回神也認認臉。

被折磨一路,腦袋裏塞得國政大事,甚至把三清祖師都擠得沒有容身之處的青玄,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衛厭手指骨又開始清脆作響,好在給衛十四暗示後,衛十四把青玄給推到了身側,這才笑著對鎮西侯道:“勞煩侯爺了。”

“哎,攝政王不必客氣,”鎮西侯擺了擺手,指著身旁人開始一一介紹,“這是鎮北侯嫡長子雲景桐。”

被點到名的郎君身形壯碩,粗聲粗氣行禮道:“末將見過攝政王殿下!”

衛厭盤算著這位承襲王位的可能性,淡笑頷首以對。

“這位是鎮東侯嫡長女,榮昌郡主。”

榮昌郡主梳著婦人發式,且相貌上約麽二十五六,膚色雖然不似照京女子的白。皙,但氣質英姿颯爽,自有巾幗豪情。

“這位是鎮南侯嫡三子,雲景淵。”

眼前的郎君瞧著和鎮西侯次子雲景晨一般大,算是三位中最年輕的,通身的文雅之氣倒是讓衛厭眼前一亮,尤其是行禮時的那斯文感,更是讓衛厭頗為中意。

比起來見天頭疼的永寧王青玄,這位雲景淵更適合被培養。

然而下一瞬,鎮西侯的話就將衛厭的算盤徹底擊碎。

“本侯這三位子侄都是奉父命歸京,一則是為了表明支持攝政王繼任新君的立場,二則是帶來了北鷃、東徵,南離三國使臣拜訪雲滄的消息。”

衛厭微微蹙眉,心神一震:“!”

青玄睜大眼睛,滿麵歡喜:“!”

三清祖師顯靈了,他可算是熬出頭了,等到衛厭坐上君位,他就再也不用受苦受難了,什麽國策什麽內政都是浮雲,都是外物。

衛厭見狀,不經意挑眉後果斷折身,大步朝著宮門方向而去,“衛十四,攔住他們!”

攝政王這是要罷工!

鎮西侯原本也在等著衛厭的態度,好歹是望族出身的衛七郎,總不能翻臉無情不是,頂多也就是個‘拖’字訣。

可惜了,鎮西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兩件事情同時說出來相輔相成,正好往衛厭無法反駁和拒絕。

這三國來使拜訪雲滄,總不能來到照京了,卻沒有君王出麵撐場吧,攝政王說到底還是有些‘名不正’,這回天時地利人和,正好能將此事拍板定下。

再說鎮西侯早就吩咐有司,依著衛厭的身形縫製好了君服,簡直就是萬事俱備。

可等瞧見衛厭轉身離開的架勢,擺明了‘東風’不想吹了。

鎮西侯都愣住了,微微張大嘴巴不知做什麽反應,還是兒子雲景晨拽他衣袖,這才把人拽回神,扯著脖子道:“不是,攝政王,有話好好說,別鬧脾氣啊!”

衛十四帶著禁軍阻攔,卻萬萬沒想到鎮西侯根本不著急去追,分明是有恃無恐。

壞了!

衛十四折身朝著宮門而去,果不其然,宮門早就嚴絲合縫地關緊了去,而自家公子正滿臉鐵青地站在宮門內,身旁跪了一地禁衛,分明是鎮西侯早有安排。

等衛十四近前去,就聽見那領頭的禁衛道:“……攝政王留步,若您非要出宮去,便從屬下腦袋上踏過去吧!”

此時此刻,衛十四想到了奚雲姑娘說過的一句話,“道德綁架”!

這些人分明就是在道德綁架!

而宮道這邊,遲遲不見攝政王回來的幾人也在密話。

“八王叔,攝政王功夫如何,會不會飛簷走壁啊,你說萬一人上牆跑了,那可怎麽辦?”

鎮西侯兵來將擋,“本侯豈會做事不周,那宮牆上也都是禁衛。”

“八王叔,您先前還信誓旦旦,說定能讓攝政王點頭,可你分明都把人嚇跑了啊。”

鎮西侯水來土掩,“是啊,君王之位高處不勝寒,上去了就是一輩子的辛勞命,擱誰誰不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父王怎麽想的,但凡有一個願意上位的,我何苦當這個惡人,強迫攝政王啊!”

說著,鎮西侯眼神打量著幾位子侄,“還是說,你們幾個之中有願意吃苦的,這也行啊,本侯這就給攝政王開宮門!”

“別別別!”

“八王叔,手下留情!”

“這君位非攝政王莫屬,八王叔莫開小輩玩笑啊!”

鎮西侯冷笑一聲,“出息!”

衛厭雖說‘留’在宮裏,但顯然已經擺爛了,半人高的密集奏疏那是一頁未看,甚至次日的早朝都不見人影。

別問,問就是攝政王長途跋涉身心疲憊,正在好生修養。

嚴陣以待,早就揣好‘請攝政王君臨天下’奏折的百官麵麵相覷,這攝政王沒露麵,折子還要不要往上遞啊?

三公齊齊側目,帶著深意看向前麵的鎮西侯。

鎮西侯老臉一紅,眼神虛得不行。

心裏頭也憋屈著呢,他又不是神仙,那他也沒料到攝政王會來這一招啊!

等鎮西侯按捺不住溜走,去攔住宮人打聽後,才愕然道:“攝政王沒睡懶覺,大清早的在重簷亭裏修琴?”

完了,這衛七郎風雅起來,那是真忘正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