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聽明白了，也正是因為聽明白了，才更加覺得衛厭不愧是冠絕才名的衛七郎，竟然能想出這麽周全的流程。
見奚雲雙目驚歎，饒是衛厭也不由得眼中帶笑，“怎麽了，可是我有哪裏失言？”
奚雲搖頭，“自然沒有，不過這科舉畢竟是為國選臣，為民選官，將流程設置過於複雜也不大好，倒是可以適時精簡一二，再定下某些層次的噱頭來錦上添花，一定更能引人注目。”
小狐狸眉眼彎彎，定然是有了好主意，偏偏賣著關子道：“偏不告訴你，攝政王聰明絕頂，自個兒去想吧。”
攝政王似笑非笑，抖了抖衣袖後有了應對之策。
於是又是撫琴又是禦膳的，簡直把‘食色之道’演繹得淋漓盡致。
奚雲很是盡興，甚至都沒有察覺杯中茶水換成了酒，偏偏衛厭這人還親自上手推杯，等到奚雲麵頰染上桃花色，眼神也變得迷.離後，這才挑眉詢問，“五姑娘，衛某願聞其詳。”
那張清雋的眉眼像是畫上去的，奚雲眨了眨眼，腦袋都開始迷糊起來。
她搓了搓臉頰，慢吞吞地伸出右手四指，依次屈指道：“童試、解試、會試、殿試。”
衛厭笑了笑，“五姑娘當真聰慧，卻不知都是何意？”
難得被衛厭這般求教，奚雲果斷好為人師，在酒精的醉意熏陶下，開始竹筒倒豆子，侃侃而談起來。
“這童試便是初選，要選出識字且懂典籍要義的文人墨客，設三關——縣試、府試、院試，縣令來主持縣試，過關之後的文人可參加府試，府試需要……”
醉酒讓奚雲有些詞不達意，但衛厭聽得很認真。
“秋闈之後便是來年春闈，春闈過關便是殿試，對，就要集天下英才入照京皇宮，得天子呃不對，是你這個攝政王和百官設題統考，選出優異者便可金榜題名，昭告天下。”
“童試過了的叫‘童生’，院試過了的叫‘秀才’，秋闈過了的叫‘舉人’，春闈過了的叫‘貢士’，殿試過了的叫‘進士’。”
“這每一層依著名詞高低，選出前三者再令立佳譽。”
“解元亞元經魁、狀元榜眼探花，誰聽著不心動，總之……”奚雲眯著眼笑了笑，“一定要盛大要恢弘，要讓雲滄百姓無所不知，要讓科舉首試徹底史書留名，開後世先鋒。”
奚雲豪情萬丈地站起身來，眯著眼睛大手一揮，好似再做演講似的得意。
說完還不滿地睜開眼縫，下巴對著衛厭頓了頓，“愣著作甚麽？”
衛厭深刻反思道：“我雖未曾提筆記下，卻也於心中牢記，不會忘得。”
‘切，’奚雲擺了擺手，“誰要你記了，我要你鼓掌！”
奚雲邊說邊自己拍手起來，“呶，就像這樣！這樣才不算冷場，什麽衛七郎連這點人情往來都不知道。”
見她皺了皺鼻子，似乎有些嫌棄，衛厭哭笑不得地照做，清脆地鼓掌聲想起來，奚雲滿意地點點頭，頷首過後打算落座。
但——
她畢竟喝醉了，醉了的奚雲根本忘了身處境地，隻覺得困得想睡覺。
於是，便大張著胳膊往後倒去。
渾然不知身後就是層層石階，倘若摔下去，少說也是個腦震**。
幸好衛厭眼疾手快，將人拽住胳膊拉入懷中，帶著些許驚魂未定死死扣著奚雲腰身和後頸。
奚雲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就像是她的軟塌那般舒服，果斷蹭了蹭臉頰便沉沉睡去。
臨睡前，一想到鎮西侯快要回京，便美滋滋地嘀咕道：“真好。”
衛厭側過耳朵細聽，“什麽？”
“……回，回家。”
少女呢喃聲，就像是驚雷般落入衛厭心底。
衛厭不安地動了動手指，隨即將人打橫抱起，送到了轎輦上，“十四，好生將人送回永和宮。”
衛十四領命離開，留下來的衛厭負手而立，在斜風細雨裏低歎一聲。
跟隨轎輦離開的茉莉驀然回首，見攝政王渾身沾滿落寞，再想到方才被攝政王親手送.入轎輦中的奚雲，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妒火好似炎夏烈日，哪怕是宮中冰鑒，手中團扇，都無法給茉莉帶去一絲清涼。
而她隱忍許久，想要的時機終於來了。
“姑娘，聽說三日後大軍凱旋，攝政王和永寧王會攜百官於照京城外相迎鎮西侯歸來，此等熱鬧之事咱們不去看看麽？”
“自然想去，不過咱們不好明目張膽去，我可不想被當猴兒看。”
“姑娘放心，奴婢有法子，咱們到時候悄悄出宮，瞧看了熱鬧後再悄然回宮，必然不會驚動旁人的。”茉莉心中暗喜，她謀劃許久的良計可算是派上了用場，也免得她多費口舌。
與此同時，奚雲早早就盤算好了，既然鎮西侯夫人和樂陽郡主歸來，那麽這後宮和官眷之事，她是巴不得卸掉。
可要是大張旗鼓地告辭，隻怕事與願違；
於是奚雲決定悄然離開，也不直接回無量山，她可以順路逛逛各地，欣賞下不同的風土人情，畢竟她本職可是探險博主！
等過上數月半載，再悠悠然回無量山和家人團聚！
正好茉莉提起這事兒，奚雲眼神一轉，正好借此機會離開也不錯，未免茉莉事後被問責，離開這事兒就不告訴她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一個整夜好眠，想要養精蓄銳後瀟灑離開；
一個輾轉反側，想到能心想事成便激動不已。
天蒙蒙亮，宮裏宮外已經忙活起來，奚雲和茉莉做宮女裝扮，拿著唐太妃令牌借口‘家中老太爺身子不適出去探望’，便無聲無息走出宮門。
卻沒想到外麵百姓們興高采烈，將街道堵得嚴嚴實實。
奚雲呼吸著自由的空氣，走過了幾條街巷後，正想要將茉莉打暈後趁機離開呢，誰知茉莉下台階時不慎崴了腳，眼淚汪汪地看著奚雲，“都怪我拖後腿，姑娘別管我了，自去城門口看熱鬧吧。”
奚雲是那樣的人麽，當即就責任感爆棚，“別說那喪氣話，我先給你看看傷勢。”
就在奚雲低頭認真忙活時，茉莉咬了咬唇，迅疾伸出手將帕子捂向奚雲口鼻，那上等迷.藥揮發過後，奚雲重重栽倒在地。
茉莉冷笑著拍手起身，側身對著巷子口過來的人影道：“安排好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