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雲冷著臉坐下，“二位既然不吵了，那咱們便說說這後事的處理。”
衛芙看了看衛厭，忙搶先一步，“好說，原本齊太妃就有資金未果的惡行在前，咱們大可以說齊太妃此舉嚇到了十公主，十公主救治未果而亡，齊太妃悔而撞柱身死。”
衛厭道：“所有太妃都在永壽宮，此事也當是震懾之用，不算過於動搖人心。”
“回頭我便安排衛十四督辦此事，齊太妃是不能葬入皇陵了的，便尋一墳塚安葬她們母女。”
兩人一唱一和，奚雲麵上多雲轉晴。
“就這麽簡單，不怕那些朝臣們借此生事？”
衛厭眼神犀利，“生事，正好借次機會能罷官的都罷了，從而再尋些真正的朝廷棟梁。”
衛芙不遑多讓，“是啊，七郎你隻管罷官，我衛氏中有才之人已經安頓好，隻待細細考察就可任職，聽說陳薑王三家也聞風而動，隻怕到時候各個自薦下來，十個蘿卜一個坑。”
奚雲聽到了想聽的，滿意地吹茶，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聽聞那齊太妃身旁四位宮女，都是齊家尋門路送進來，語氣問罪處死，倒不如就把人原路送回去，免得我來承受惡果。”
衛厭點點頭，喚了衛十四進來。
等衛十四離開之時，奚雲也趁機起身告辭，連食盒都沒顧得上拎。
衛厭是想起身相送的，被奚雲擺手製止，索性便老實坐了回去。
衛芙修長的手指輕扣案幾，對著衛厭若有所思，“七郎，你這到底是開竅了，還是沒開全？”
衛厭不懂。
衛芙隻好掰碎了仔仔細細道：“這有的時候，姑娘家不想要便是想要，方才那樣的情況，奚雲不讓你送其實就是客氣話，然而她這般客氣，你可不能順著客氣，你就應該果斷相送才是。”
衛厭那充斥著國政大事的腦子裏，忽然就好似打了個結。
“三姐，我到底該客氣，還是不該客氣？”
衛芙細細打量著衛厭，見他當真一臉求教，末了幹脆起身，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攝政王殿下，衛氏門下儒生四十八人，已經到了宮門外求見。”
大有一種‘跳過這話題，咱們還是姐弟’的架勢。
另一頭，奚雲已經和衛十四商量好了，目送著衛十四帶人去永壽宮後，便果斷回了永和宮。
正好碰到一身藥味的雀姑。
奚雲忙道：“雀姑，我四姐她怎麽樣了？”
“受驚引起的高熱，不過已經退燒了，瞧著無甚大礙，”雀姑說完，又看了看奚雲身旁的馮姑姑，便對著奚雲低語，“有可能令姐會因此受症，總之得好生注意才是。”
奚雲眨了眨眼，等坐到床榻邊，看著麵色通紅嘴唇幹裂的方奚河時，內心湧起陣陣後悔。
她不應該牽扯進來四姐的，昨夜那樣的事兒，四姐定然是嚇壞了。
隨著床榻上方奚河的一聲驚呼，渾身顫抖著睜開眼來，“小妹，小妹！”
“四姐，我在。”奚雲忙探身上前，用腦門去感受方奚河的體溫，確實降了下來，這才鬆了口氣。
方奚河摸著奚雲的手，不住道：“小妹，咱們回家吧，回無量觀，好不好？”
“四姐，我……”
“這宮裏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方奚河眼角湧出淚珠，“我先前一直以為公主都是戲裏的金枝玉葉，可，可誰能想到，堂堂的公主也會被分屍，你說那婉寧公主死前，受了多大的苦。”
方奚河抽噎著，看著奚雲越發不安。
“小妹，咱們回家，不要待在宮中了，這裏會吃人的。”
“什麽王後什麽尊榮，那都是鏡花水月，若是你再生下公主，公主還要被送去和親……不，不要，不要！”
奚雲輕柔地擦去方奚河眼角的淚，踏雪也急得喵喵繞圈。
四姐從來都是照顧體貼她的存在，‘長姐如母’這話倒也真實。
可昨兒的事，必然是嚇到了四姐，讓四姐難得露出另一麵，會害怕會受傷會哭泣的這一麵。
奚雲哼唱著小調安撫著方奚河，直到榻上人緩緩睡去，這才垂眸沉思起來。
踏雪趴在奚雲懷裏，尾巴左右搖擺著逗趣，卻始終不見奚雲歡顏，便越發賣力地舔著奚雲手指，想讓她開心一些。
仲冬見底時，方奚河終於養好身子，隻是神色始終鬱鬱，夜間時常驚夢。
更是堅定‘小妹回家’理念不動搖。
馮姑姑耳朵都聽出老繭了，從一開始的擔驚受怕到後來的置若罔聞，左右這事兒都是由雲兒姑娘自己拿主意，去留又豈是旁人能定下的？
雲兒姑娘本事大著呢。
特地在齊太妃過身後，在永壽宮開了一場競拍宴。
所有太妃太嬪需要手持五百兩黃金才有資格參加，自然手裏資本越多越好。
馮姑姑想到雲兒姑娘的妙計，頓時都覺得大開眼界。
那一天……
奚雲穩坐主位，身後平鋪著一副後宮輿圖，上頭大小宮殿和園林池子都標注了，惟妙惟肖。
“雲兒姑娘這是何意？”
底下眾太妃太嬪們疑惑不已。
奚雲笑眯眯道：“很簡單，諸位娘娘都是膝下有過皇嗣之貴人，若是將就在死了人的永壽宮裏，難免委屈。”
“我特地與攝政王據理力爭，而後念及新君之位空缺，西疆戰事吃緊，左右這後宮那麽多空置的宮殿，倒不如物盡其用，讓諸位娘娘住得舒心一些。”
這話一說，眾人都按捺不住手癢，想要摸著物件砸人。
要不是你這雲兒姑娘瞎安排，她們住得舒服著呢，如今倒好，先是把她們趕到永壽宮將就，轉而又舌燦蓮花，說是願意把人挪出去。
如此折騰，還不如一開始就維持原狀呢？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眾人都擠出笑臉，為了一個安生的未來而忍了去。
“雲兒姑娘是說，我等都可以隨意挑選宮殿麽？”輩分資曆最大的某位太妃率先開口。
奚雲果斷搖頭。
“非也非也，諸位娘娘聽我慢慢道來，這輿圖是供諸位參考所用，畢竟往後新君繼位後宮自然要進新人，到時候若是亂了套，便失了規矩體統，傳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
太嬪太妃們眼神交匯，也覺得是這個理。
奚雲又道：“我與攝政王商議的結果便是兩個法子。”
“其一，願意留在永壽宮的，便繼續留下；”
“其二，不願意留下來的，可以選擇出錢租住別的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