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蒙衛厭的建言,曾經叱吒風雲的陳安王被送到最繁華的街口,身後懸掛著的就是那醒目血書,有儒生通讀後,陳安王在百姓激憤下死狀慘烈。
衛厭站在遠處高樓上,聽到那慘叫聲減弱直至消失,終於徹底如願。
轉過身時,就見兩位貴客不請自來,正入席斟茶自飲。
衛厭定了定神,“朝堂百廢待興,更有新君未立,二位倒是好雅興,竟悠然出宮來品茶?”
沒錯,來的正是鎮西侯和永寧王青玄。
鎮西侯歎了一口氣,“本侯底下的人已經查清楚了,在照京困局時百官心思各異,有譬如三公等寧願背水一戰的;也有如典客、太仆等九卿想要奮力逃離自保的。”
“更別說,雙王將大部分官員給困到宮中,有些身子骨不好生生沒熬過去的。”
衛厭眨了眨眼,“是以,侯爺肩上的擔子更重。”
永寧王青玄感受到衛厭的眼神,忙道了一句‘三清祖師’,“貧道自幼身在道門,不通人情世故,更不懂朝政要務。”
青玄遂憋紅了臉,又道:“師父他老人家,曾占卜過,貧道此生,是為觀主之命。”
再說,他隻要到人多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忍不住結巴。
王位,使不得使不得。
鎮西侯沒眼看這個十六弟,索性將茶水一飲而盡,“初雪剛過,本侯已經等不得了,需要盡快想法子籌集糧草軍需,盡快回去西疆。”
“冬日凍土,也需休養生息,可來年春至,戰事便是不可避免。”
“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中若不安定,百官沒了主心骨,那麽將在外也遲早備受掣肘。”
衛厭自是明白這理的,順著話意頷首,“侯爺說得極是,如今形勢緊張,糧草軍需確實耽擱不得,否則一朝錯字,滿盤皆輸。”
鎮西侯捏著茶盞,意有所指,“你衛七郎驚才絕豔,文武雙全,卻不知這件事上,有沒有什麽好的主意?”
衛厭也不含糊,當即就道:“卻也不難。”
“隻要先推新君繼位,將百官敲打定心,繼而合力備齊糧草軍需,先讓侯爺你守住西疆防線,而後需得將雙王封地收歸朝廷管轄,逐步施行仁政安撫民心。”
說到這,衛厭眼神看相互永寧王。
雖說對於國事一竅不通,但名正言順加之百官擁護,這位實則是最好的人選,何況此時的新君更意在安定民心。
若是奚雲能知曉,必然會附和道一句,“就是個吉祥物唄。”
奚雲自然不會知道,也懶得知道。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養好傷,快快和姐姐回到無量山,到時候天高海闊,遊戲人生。
奚雲泡著藥浴,眼神越發古怪。
如今好藥好食的將養著,脖子上外傷已經愈合,也可以如常說話,就是禦醫總說什麽寒氣猶存,她還是不能見風什麽的。
於是,她簡直活成了踏雪,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嬌貴的不得了。
可不知為什麽,四姐最近好似有什麽心事,就連阿珠看到她都總欲言又止。
奚雲滿腹狐疑,難道外麵又出事了,什麽瓜是她聽不得的?
趁著四姐和阿珠都不在,奚雲想去打探消息。
便換了身宮女服飾,悄然跟上了路過的那隊宮人。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奚雲因著養病,走了一段路就覺得腿腳不舒服,臉上也開始盜汗起來。
走在她前麵的宮女察覺不對,便忙關切的道:“可是葵水來了?”
見奚雲喘著粗氣不說話,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愈發聲音溫和,“你這丫頭倒是逞強,身子不好告假就是。”
說吧,那宮女便急呼前麵隊友,三言兩語解釋過後,便折回來攙扶起來奚雲。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奚雲抹了一把汗,內心叫苦不迭,麵上感激道謝,“姐姐自去忙活,不敢勞煩姐姐。”
“怕什麽呢?”那宮女扶著奚雲,邊走邊道:“外頭誰人不知,咱們永和宮裏的貴主,可是準王後娘娘,便是宮中各處管事侍衛,都得給咱們永和宮的宮人三分薄麵。”
奚雲緩緩瞪大眼睛,扭頭懵懵的道:“王後娘娘?”
她養病太久了,怎麽這麽大的瓜都沒遲上?
“等等,姐姐可知王上是哪位?”
宮女搖了搖頭,“雙王身死,侯爺和百官商討至今,也未曾定下新君人選……不過,咱們宮裏姐妹也私下論過呢,新君極有可能是歸來的十六皇子永寧王。”
十六皇子?
青玄!
無量觀那個靦腆又好看的小觀主?
她家踏雪的原主人?
奚雲深吸一口氣,“這怎麽使得?”
這青玄論起來是鎮西侯的親弟弟,阿珠又是鎮西侯的親女兒,鎮西侯怎麽亂點鴛鴦譜,這不是胡鬧嗎?
宮女卻不滿駁道:“這如何使不得?”
“永寧王可是星君轉世的大吉之身,縱然自幼長於道觀之中,可隻要百官認真輔佐,想來朝政之事很快就能上手的,再說先峯王血脈被雙王屠戮殆盡,整個皇室血脈裏最有資格繼位的,隻有永寧王。”
而就在兩人回到永和宮時,卻吃了閉門羹。
守衛麵色冰冷,任是扶著奚雲的宮女費盡口舌,就是不讓她們進去。
“永和宮生變,眼下封鎖宮門細細盤查,爾等休得探聽,否則送去內廷領罰!”
奚雲抖了抖耳朵,索性拉著宮女手腕後退幾步,小聲道:“璃兒姐姐,莫要多舌引出事端來。”
扶著奚雲的宮女叫璃兒,眼下正氣咻咻得很,“咱們永和宮可是有貴主坐鎮的,怎麽會無緣無故生了變故?”
奚雲也很疑惑,“是啊,到底出了什麽事啊!”
兩人在大門外沒等多久,很快就有其他宮人們歸來,所有人都開始站齊整,奚雲站在人堆裏,忽然就有一種大學軍訓的既視感。
寒風蕭瑟,毫不客氣吹過眾人麵頰。
奚雲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不得不說,自打被陳安王挾持那回後,她這身體抵抗力就下降了許多。
而就在此時,有快馬疾馳聲響起,隨著幾道勒緊韁繩的輕‘籲’,三道人影利索下馬來,守衛忙恭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