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情勢膠著之時,衛厭都被衛十四賣力攙扶起身,半邊都倚靠在衛十四身上,可見對新族長的尊重。
如此一來,唯一還落座的衛忱,那就真是最特殊的那個。
明明是衛大爺的繼任儀式,偏偏最亮眼的是其子衛忱。
便是最前頭意氣風發的衛大爺都有些不自在起來,望向衛忱的眼神裏都帶著深意。
“怎麽,大郎是替為父欣喜,這才忘卻的都站不起來了麽?”
衛忱心中叫苦,麵上更是尷尬,隻得閉著眼咬牙起身相賀,沁著酒水的衣裳又緊緊貼著腰腹腿間,那瞬間的刺激讓衛忱都有些站不住腳。
想著再忍忍,等到大家夥都坐下就行了。
就在衛忱要說祝詞的時候,席間有位白發短須的老者忽道:“族長繼位可喜可賀,隻依著規矩而言,還差了一步——核查印信。”
握著青鳥銜玉的衛大爺心頭顫了顫,麵上還算穩得住,“萩老說得極是,隻是衛某受眾人之托忝居族長之位,一時有些失態。”
衛大爺看向衛大夫人,衛大夫人微微點頭,於是這才定神道:“來人,拿印泥宣紙來。”
就在底下人去準備的時候,眾人也都竊竊私語起來,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錦屏對著衛蓉道:“這是做什麽?”
衛蓉:“曆任族長繼位,不論是新老族長交接,還是老族長逝世新族長單獨繼任,都需族老和族人見證,除卻老族長遺言力薦,便需查驗族長印信,也就是父親手中那枚青鳥銜玉的玉佩真假。”
錦屏:“……”
記憶突然回到昔年在城門外時,那賭坊漢子壓著二哥要欠債, 坐在車轅處的衛厭摸出來的玉佩,正是前段時間衛芙手中足以震懾眾人的玉佩,更是現下那新族長手中所握玉佩。
線索一時太過複雜,讓錦屏都有些理不清思緒。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衛厭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設局。
衛厭想做什麽?
錦屏開始梳理,青鳥玉佩的真品在三姑娘衛芙手裏,若是衛芙偷偷將真品給了親爹衛大爺,那這件事情就是無懈可擊。
可萬一……沒有呢?
錦屏眼神落在正拿著玉佩底端沾上印泥,開始在宣紙上落款的衛大爺,不由得深吸一口氣,不由得感慨人多真熱鬧。
這邊擺著看戲的心態,那邊衛忱卻麵目猙獰,他覺得他的子孫根不大好,從方才起身久站至今,酒水打濕衣裳緊貼腰腹,尤其是子孫根那塊,實在是叫人難以言喻。
於是,素來自恃溫文爾雅的衛家大郎,不得不垂頭做出極力忍耐的模樣。
好不容易等印信落在宣紙上,開始傳給眾族老和德高望重的族人觀看,眾人也正要落座,衛忱正要急吼吼落座,誰知又來人了。
“在下陳安王麾下奮武校尉莫慶山,奉陳安王爺之命,攜厚禮來為衛氏族長賀喜!”
“在下清河王麾下輕車都尉馮肆,奉清河王爺之命,攜重禮來為衛族長賀喜!”
大步而來身著鎧甲的兩位武將,似乎很是看不慣對方,便是連邁步步伐都要一較高低,甚至在揚聲稟明來意之時,都是異口同聲。
簡直就是雙聲道震撼。
剛要一屁股坐下的衛忱都快哭出來了,可見親爹都笑著相迎兩位武將,他更沒法擅自落座,衛忱的命.根子浸酒,火辣辣的感覺都讓他臉和脖子通紅,那種煎熬那種難受。
衛忱眼睛一轉,索性晃悠悠暈了過去。
“公子?”衛一衛二驚呼。
不遠處的衛大夫人眼底帶怒,不爭氣的東西,什麽時候也敢這般賣弄?
衛大夫人煩躁地擺手,衛一衛二連忙帶著衛忱離開。
錦屏覺得還不過癮,對著衛忱方向無形吹了個口哨,隻見空中飛過一隻雀鳥,便有一坨綠色膏體精準落在衛忱臉上,抬手抹擦的衛忱熏得都尖叫起來。
動靜太大,頗有一種和先前兩位武將PK嗓門的架勢。
眾賓客齊齊循聲扭頭,就看見臉上帶著鳥屎,儀容不整有礙瞻觀的衛忱。
兩位武將又是異口同聲,“這位郎君是……”
衛大爺眼皮抽抽,不得不遙指衛忱所在,“犬子大郎無狀,想是醉酒所為,讓諸位見笑。”
兩位武將都是見過世麵的,但還是有些沒忍住咳嗽起來,中賓客們也低低笑出聲去。
錦屏捂著臉笑得歡快,就連身旁衛蓉都沒忍住,大哥素來高傲清貴,連三姐這個親妹妹都總愛說教,哪裏吃過這般掛落呢?
衛大夫人直覺地無地自容,眾人的笑聲就像是利箭,紮得衛大夫人心口生疼。
而衛厭,在瞧見兩位王爺來使時,眼中閃過一抹踟躕,索性踉蹌著滑落在草席上,趁著衛十四攙扶之際,低聲吩咐起來。
而這般動靜,又引起兩位武將好奇,紛紛看向衛厭所在,“敢為衛族長,這位郎君又是?”
衛大爺氣得不行,還得忍著道:“犬子七郎,因著腿疾不便久立,是以讓諸位見笑了。”
“哪裏哪裏,衛族長還真是虎父無犬子。”
這回,是那清河王來使搶先一步,不過說完之後周圍便死寂一瞬。
還是陳安王來使忍笑解釋,“哪裏哪裏,即是腿疾必是情有可原,也不知可否討杯酒喝。”
於是,眾人終於再度落座,隻有沾了鳥屎的衛忱咬牙甩袖離去。
當真晦氣!
落了家主印信的宣紙開始傳看。
部分尋常族人倒也瞧不出門道,甚至幾位族老也神色如常,衛大爺不由鬆了口氣,就知道夫人先前安撫眾位族老女眷是極有用的。
直到萩老抬手接過,開始細細品鑒,甚至還捋著胡須輕‘咦’起來,似乎有什麽不同發現似的。
這可真是讓新族長的衛大爺揪起了心。
錦屏的心思卻沒在這邊,而是打量著斜對麵的衛厭,方才她看得清楚,趁著兩位武將落座之際,衛十四悄悄離席去了。
這個衛厭,又想做什麽?
而衛厭,則是病懨懨地撐著腦袋,一副半死不活的虛弱模樣,直讓錦屏身側的茉莉心疼不已,恨不得就此過去貼身照顧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