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微微蹙了眉,引著櫻桃拐了彎兒:“別叫那些不相幹的人掃了興,咱們往這走。”

“是。”櫻桃應了一聲,回頭望了一眼大理石的牆壁,小步跟上。

“聽說嶽姑娘家裏,是在漁豐鎮的?”待遠離了淳夫人的範圍,王妃才笑吟吟的開口。她的臉色卻不如剛才那樣。府中大局已經快要將她逼到絕境,另一方麵還有一個淳夫人直接威脅到她的地位。她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泄露了她此時的心境,再不是淡定從容,再不是計謀深多,她此時已經亂了陣腳,慌了心神。

櫻桃輕應一聲:“是”心下暗想明明都已經差人上門生過幾回事了,哪能不知她的底細?現在還這樣問,是想表示以前的事都與她無關麽?她是想示好麽?那麽,就是想拉攏她了?櫻桃悄悄留了個心眼兒,試探的道:“櫻桃家境薄弱,無什麽背景,又無什麽可依靠的人。以後來了這府上,處處還要多著王妃殿下關照。”

“那是自然。”王妃嘴角勾起抹若隱若無的笑意,語氣登時輕鬆了幾分:“我對可人的妙人兒,向來是好的。那些不會眼色,不會行事的,可真真能恨死我。櫻桃姑娘實在是甚得我心,打今兒起,你在這府上,若有誰怠慢了,有誰欺著了,盡來找我。”

“那就得多多仰仗王妃殿下了。”櫻桃微微垂了首,暗道她才剛來,王妃就這麽急著表明立場,真真是亂了分寸了麽,這樣急不可耐的。

正這樣想著,王妃又開了口:“你已許久不在府中,興許不知。我跟沐澤之間,有些許誤會。這些日子,因著那誤會,沒少生事。我還希望以後你進了府,能在中多調勸幾句。”

櫻桃有些分驚訝的微張開嘴,趕緊深深的垂下首,掩住自己的神色。

王妃手上輕輕‘悉索’了幾下,遞過來個物件:“也沒什麽好東西給你,這玉鐲是我生辰時,王爺給的,我瞧著不錯,便給了你罷。”

櫻桃還是垂著首:“這麽貴重的東西……”

“什麽貴重東西?”王妃輕笑起來:“在這王府之中,比它貴上幾百幾千倍的東西也都盡有,這點東西便不必放在心上。快拿著!”

她這是暗示她,以後隻要順從老實的跟在她這邊,就可以有無盡的好處麽?櫻桃收起臉上的驚訝,伸手接過玉鐲來,露出個恰到好處的,略帶著貪婪的笑:“那便謝過王妃殿下了。”

“真是個心思通透,討人歡喜的。”王妃笑眯眯的伸手捉過櫻桃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

從後園逛了一圈兒,又坐在小亭裏說了一會兒話,王妃才放過櫻桃,差人將她送回了小院兒。

櫻桃小心的套了些話出來,看來她是真不知櫻桃跟周沐澤以前就相識的事。估計她還以為櫻桃是不知使了什麽手段才迷惑了周沐澤,所為的不過全是地位和金錢。她現在這是想拿這些來拉攏櫻桃麽?她是想把櫻桃變成她的侄女和許小姐那般,受她的掌控,到時候好來牽製周沐澤麽?

隻是有誤會沒解開?這樣的理由也太免強了,對當年的事說的也太淡漠了。櫻桃輕笑,她故意沒問這個‘誤會’是什麽,即然王妃這樣心急,她倒想到個好法子。

到了中午,剛用過飯,周沐澤就過來了。

“她上午尋你去了?說了些什麽?”

櫻桃把王妃的話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又道:“我看,她是想要拉攏我。”

周沐澤跟著點點頭:“是,我也瞧出來了。”說著,遞過來個請帖:“她給這附近的貴婦人和千金小姐都發了請帖,邀了明日來做宴,說是特別給你辦的呢。”

“明日?”櫻桃靈機一動:“若是明日的話,倒正好了。我剛想到個法子,正愁沒法子使呢。若是明日做小宴,倒真正好呢。若是運氣好的話,能報了嬸子的仇也不一定呢。”

“怎麽?”周沐澤眼中一亮:“你想到什麽了?”眼神轉換,微微沉了沉聲,又道:“如今你身在王府,可不敢太亂來,萬不能再叫你陷入了危險。我娘的事,且慢慢來,不急。”

“不危險。隻消你來配合一下子便可。”櫻桃笑嘻嘻的,附在周沐澤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她這趟來雖說是為了打消王妃再給周沐澤另配佳緣的念頭,但若能有機會為周沐澤的親娘平反,自然要抓住。幾十年的光景,王妃在這王府之中的根基恐怕無人能動搖。這回若不是事情發生的突然,周沐澤又逼的緊,她絕不會慌成這樣。這樣的好機會,不知道何時才會再遇上,她不想就這樣放過。

仔細的商量了一下,確定不會有什麽危險,周沐澤才同意了這事。

當夜,周沐澤悄悄去了一趟李府。也就是他的養父家裏。跟李家夫人悄聲叮囑了幾句,不知說了些什麽,李母一一點頭同意。

第二日,周家王府開始舉行熱鬧的小宴。隻要夠得上級別的貴婦人和千金都被請來了。

因著是給櫻桃辦的,所以來的多是女客。男客隻將將湊齊了一桌,擺在主院小亭裏。女客則是在後園開辟的回廊裏。

周家的事,向來是各個貴婦之間爭奪炫耀的,周家請宴,自然是沒有一個缺席的。在回廊裏整整擺了五大桌,才將將坐的開。

王妃特意將櫻桃留在了身邊,親熱的一一跟人介紹,還時不時的誇上幾句,整個過程都親熱的拉著櫻桃的手。櫻桃也麵帶笑容的從著她,不時也說幾句親熱的話,高興的王妃眼都眯起來。

周沐澤的未婚妻,那便是將來的王妃,是這個周王府的女主人。而且還是由王妃親自引薦,絕不會出什麽差錯。各家的貴婦和千金自然急著巴結,不停的有人跑來跟櫻桃套近乎。

宴吃了一半時,櫻桃瞧個機會,輕輕扯了王妃一下,打著有事相商的幌子將她從席間帶離。

“怎麽,什麽事?”王妃疑惑的望著滿麵尷尬的櫻桃。

櫻桃引著王妃,到了處寂靜無人的地方,正是上回與淳夫人相遇過的玉壁後頭:“昨日,沐澤知道了王妃帶我去後園的事,盤問了半日。我以後還有許多要仰仗王妃殿下的時候,自然不會說實話。隻是……”

“隻是怎麽?”聽櫻桃這樣說,王妃似乎很高興。

“隻是不知,王妃當年是與沐澤產生了怎麽樣的誤會,叫他昨日那樣嚴辭對我。”櫻桃‘好意’相勸道:“王妃殿下,不是櫻桃我多嘴,即是誤會,解開便罷了,沐澤也不是什麽不講情理之人。如此的話,便不用再這般劍拔弩張的,多好?”

“你自不知,是什麽事……”王妃神色略黯。

“若是有難處,便不說罷了。”櫻桃麵帶失望:“殿下不信我,我也無法。隻是這事王妃便放心,我盡會勸著沐澤。以後在這王府裏,我也要多多仰仗王妃。”

王妃眨了眨眼:“你不說,我倒忘了。剛才席間,怎麽沐澤也沒過來瞧瞧?你是他的未婚妻,他不過來捧捧場子,算怎麽檔子事?”

“自是昨晚的事……他聽說王妃召了我,又不知是什麽事,許是惱了。”櫻桃借機撅了下嘴。

“你不是跟他應付過了麽?”

“他那樣精明的人,應付能有什麽用?我又不知這裏麵終究是什麽事,應付也不敢亂言。吱吱唔唔的,自然被看穿了。”櫻桃眼尖的看見玉壁那頭牆邊的位置露出半隻繡花鞋來,趕緊不動聲色的往後微微退了退,將王妃的視線調離玉壁。

王妃微擰著眉不說話。

櫻桃又緊緊逼著道:“不知究是什麽事,倒叫王妃這樣為難。若是不信我,便不說罷了,沐澤那邊,我再另想法子應付。總不會叫他懷疑到王妃身上來。”

“後園女人的事……”王妃緊盯著正前方,蹙眉低喃:“不就是那麽回事麽?當年年輕時,爭寵爭位爭兒子的地位,怎麽不落下些禍根?櫻桃你向來是個聰明的,也就不用我再多說什麽了。”

她說了!她竟然說了!!櫻桃又驚又喜,極力隱忍著,又道:“難不成,是當年與沐澤的生母……”

“你即是他的未婚妻,自應聽他說過他母親是怎麽死的。”王妃挑了挑眉,正起身子,昂起頭:“沒有些許手段,怎麽能坐穩這王妃的位子?怎麽能做得了這高門大院兒的女主人?”

沒想到她倒自豪上了。櫻桃微張著嘴,沒說話。

倒是玉壁後有人出聲了。沒說話,隻是輕輕的,‘啪啪’幾聲巴掌響。周沐澤從後麵走出來,滿麵的咬牙切齒的微笑:“說的真是冠冕堂皇。”

王妃神色猛的一變,臉色蒼白起來:“你,你……”

王妃話未落,李夫人領著許多貴婦人和千金小姐從玉壁的另一頭走出來,一位位的麵上,盡是吃驚害怕,另目相看的眼神。

王妃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退後了兩步,再也支撐不住,頹然的坐在地上。